第十五章 夜空中的流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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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陈叔平此时指间深深地陷进秦童儿的肩膀里,血流成河,但他却做不出多余的动作,眼睛里的那些疑惑却显现了出来。

“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

秦童儿感受到道家三弦下陈叔平强大的反击力量,知道自己控不住他多久,惨惨应道:“我不喜欢人类的头顶上有某些自以为高贵的东西在指手划脚。”

“纵使死?”陈叔平发现自己越发不能理解人类的思维了。

秦童儿全力控着自己掌心的道家三弦,不理会这个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仙人,低声吩咐道:

“放毒。”

……

……

毒气渐渐弥漫在场中,白色雾气致命而又辛辣。

六处对今天的准备十分充分,虽然超声波武器已经在陈叔平先前的屠杀中被毁坏殆尽,但那个神秘的小组仍然找到机会,利用秦童儿用性命诱来的时机,将陈叔平困在了阵眼中。

这套阵法,小队的成员不知道已经练习过多少次,十二个人面无表情地按步骤进行着。

秦童儿是很小心的人,一共安排了十四个布阵者,先前在陈叔平仙术唤来的小地震中死了两人,但在每个方位上仍然有足够的替补者。

这十二个人每一个人都不见得是多么出色的修行者,但一合在一起后,团体的力量却渐渐显现出来,妙到毫巅的配合,纯熟的施法,让阵眼中那个天地元气所集的小黑洞渐渐变得浑圆,渐渐变小。

越小,越恐怖。

浓缩的才是精华。

陈叔平和秦童儿,下凡的仙者,人类修行界的头目,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人类的手上结着道家三弦,仙者的手上深深插入他的肩肉。

谁都无法动弹,只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二人身体间那个黑色的小洞渐渐缩小,变成了黄豆般大小。

先前停住的夜风忽然间狂燥起来,呼啸着沿着二人的身体奔行着,带起地面上碎裂的水泥块,带起那些新鲜的泥土,以二人的身体为圆心,不停旋转着,就像是一个大漩涡!

一阵吸气般的声音。

秦童儿和陈叔平的身体被那个黄豆大小的黑洞强大的吸力挤在了一起。

姿式看着很暧昧,暧昧之中却隐着极大的凶险。

黑洞的吸力很可怕,两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被一个极细小的真空吸气机一样,血肉渐渐离骨,往黑洞里去。

布阵的那十二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犹豫,虽然手下没有减缓速度。

秦处长也在那里,如果启动阵法,秦处长也会死。

长期以来在六处的工作,让大家知道秦处长是一位真正的“勇者”,这不是拍马屁,至少今天晚上的这场战役已经证明了这点,所以大家知道此时不可能罢手。

必须将阵法完成,然后……死亡,才是对勇者最好的尊敬。

处在巽位上的那个六处成员望着场中,眼中有些淡淡的光,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

那人戴的头罩后面微微隆起,应该是辫子,难道这人是个女人?

……

……

陈叔平忽然眨了眨眼,眼中粗粗的血丝渐渐迸开,狞然的荧绿旺盛无比:“我脱身以后,会杀死所有的人。”

秦童儿的五指微微颤抖着,似乎已经快要拿捏不住那三枚道弦,忽而脸色极怪异地潮红一显,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陈叔平的脸上,血的颜色有些奇怪,是毒气的后遗症。

这不是对仙人的羞辱,只是人类的力量已经用完了。

好在秦童儿手下的人都不是吃干饭不干事的蠢货,小分队长第一个发现了陈叔平有了脱离秦处长控制的迹像。

被常年血火磨厉到麻木的神经,此时也忍不住抖了下,因为他的下一声命令不知道能不能杀死秦处长死死缚住的那怪物,但一定会杀死秦处长。

“疾!”

开动寂灭大阵的道诀终于出口。

黑色的幽幽小洞吸力停止。

操场上像大漩涡一样狂奔飞行的水泥块和泥土在那一声之后,就像是电影镜头停止般停顿在了空气中,一应时间仿佛都停止在那一刻。

站在六个方位上的六名成员盘膝坐在阵边,胸前挂着类似增幅器之类的仪器,道息连绵不绝沿着六个方位传递着,越来越浑厚。

阵法凝结的天地元气被极大幅的增强后被传送到了艮巽方位上。

感受着身周的浓重气息,陈叔平在今天的战争中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用流着血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面前贴在一起的秦童儿——明明这个人已经油尽灯枯了,为什么他手掌心里的那三枚道弦还是没焕散?

这个认知让他异常愤怒不安。

他不能动弹,但有的仙诀是不需要用手势辅助的,他在心头默默念着,下一刻,他面前的秦童儿如遭重击,整个人便要往地上瘫软。

但秦童儿却没有倒下去,因为僵硬的陈叔平的双手深深插在他的肩肉之中,就这样吊在了那里,手上还死死捏着道家三弦不放,颓然无力地吊着,看着凄惨无比。

陈叔平的双眼绿光闪闪,合着不停流着的脓血,看着十分妖异,纵是如此,也能看清那眼神里的不解和不安。

寂灭大阵终于启动了。

无数道浑厚的力量以各方位为引,以那个黑色小洞为中心,爆发了出来!

……

……

秦童儿勉强睁开双眼,眼中却没有得殉大道的快感,反而是极愤怒地呻吟道:“巽位!”

他对这个阵法最为熟悉,黑色小洞一爆,便感觉到力量虽然仍然强悍,但方位却有了一丝漏洞,不可能将这些千丝万缕的力量集中在那个点上,合力的最终出现了一丝偏差。

便是这点偏差,以陈叔平的强大实力,一定能找到最弱的那一丝空隙,然后借力消遁!

筹划数年,却攻亏一篑,满腔绝望的秦童儿惨惨扭头向阵外望去。

只见巽位上的那个女人双眼含泪望着他,手上的道术已经松开。

秦童儿在心底黯然叹道:“倪尧……我的爱人啊,你错了。”

然后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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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爆炸在九江四中的操场上响起。

庞大的视听结界被生生涨大了一圈,操场上出现了一个深达十米的大洞,洞中全是被熔成流线型的石质,操场外是东倒西歪的六处队员。

秦童儿全身骨头碎裂,躺在洞底,深身是血,不知道死了没有,双眼无神地望着天上。

“哈哈哈哈!”

天上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被这次阵法的爆炸震的向天飞去,去势奇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天穹顶端,快要穿过视听结界的范围,一阵极嚣张地狞笑从那个身影处传至地面。

这黑色的身影是陈叔平,场中除了秦童儿和故意散去道诀的巽位倪尧,他这个仙人最早敏锐察觉到阵法那丝空隙,道心一动,便瞬息间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他在刹那间消去自己的全部气息,消去了与天地元气的感应,然后趁着秦童儿力竭之时,就像是一片柳絮般往那处空隙飘去,然后凭仗着寂灭大阵中天地元气爆炸的巨大威力,加速而遁,从而避免了被这些力量压榨绞杀成了碎片的结果。

说来简单,但要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找到空隙,并且判断出逃离的方向和速度,以及自己本身应对方法,仙人果然有高出凡人几个层次的精神力量。

终于活下来了。

身在高空之上飘浮的陈叔平第一次感到后怕,大阵的威力虽然没有直接压在他的身上,但仍然让他受了极大的伤害,这具肉身已经残破到了极点,各处关节似乎都快要碎掉,而他的仙力也有了丝倦意。

逃出来就好,等自己养好伤,自己一定要把这些凡人杀个痛快!

天罚?陈叔平一边飘浮着一边狞声笑道:“我要你们知道冒犯我的下场!”

不知道他逃生以后,这人间会遭受怎样的劫难。

被震飞的他终于到了极高的天空,化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在远处当背景的黄色月亮里穿行。

……

……

大阵的余威渐消,陈叔平迎风向地面滑去,快要下降到视听结界的缝隙处时,他重伤后的身体微微一转,便极巧妙地借风一飘,改了方向。

他必须马上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然后回来杀人!

极遥远处的地面,那个深深的岩浆洞中,秦童儿双眼冷冷地看着极高处陈叔平的身影,知道这一走,将来人间不知又要多上多少血腥,不由在心底深处微微叹息一声。

在四中操场外一公里的街角,寂灭大阵控制的极为微妙,阵法的威力被牢牢地控制在四中操场的范围中,所以并没有波及此地,但先前陈叔平的仙术已经将这里的地面整个犁过一道,无数片碎水泥在地面上铺洒着。

碎水泥包围中,一个微微翻覆的垃圾车废弃后厢里,也传来了一声叹息。

然后这钢铁作成的车厢片片碎裂,一团烈火,一团宛若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烈火从车厢里迸射出来!

碎裂的车厢击打在街角的墙壁上,啪啪作响。

那个带着无数天火缭绕的人影,脚底喷火,在刹那间加速到异常恐怖的速度,生生将空气割裂开来,带着呜呜的凄鸣声,化作一道笔直的火线往天空上飞去。

火线直冲天际!

天际的那头是陈叔平缓缓飘落的身体。

不知如何计算的那样清晰,那道火线将将拦在了陈叔平下降的地方。火线与陈叔平一触,便猛然暴裂,满天火苗从天而降。

只到此时,所有地面上的人才隐约看见,天火之中是一个少年。

高空之中,少年拳头挟着淡金色的天火,一拳击打在陈叔平的小腹上!

轰的一声巨响。

陈叔平狂嚎一声,被这暗算的拳头复又击的向天空之上飘去。

天火少年脚底一踩,整个人在极高而远的天空上画了一道完美至极的弧线,赶到了在空中疾飞的陈叔平上空。他尖啸一声,化拳为掌刀,狠狠劈在陈叔平的喉结上。

咯噔一声响。

似乎遥远的地面上的人们也听见了这声恐怖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少年的五官在天火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能看得出来那丝冷漠之意,他看着向下惨惨摔去的陈叔平,猛然身子往下一坠,一脚复又踩在了陈叔平的胸骨之上。

又是一阵骨裂之声。

……

……

今天的观战,让少年打心底里对仙人的实力感到害怕。

对付实力恐怖到极点的仙人,如果有半点留手,那就是自己找死。

少年不想死,所以他比自己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显得凶悍无情许多。

陈叔平连遭三处重击,整个人都颓然在天空中坠落着,强大的精神力量还没有醒悟过来。

少年不想给这恐怖的仙人醒过来的机会。

所以他脚底喷火,在高高的天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疾冲而下,右臂如刀,死死扼住陈叔平的咽喉,逐渐加速,往地面冲去。

他死死地抓住陈叔平往地面冲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面上的景象都有些变形!

不过弹指间的时间,这连在一处的两个人便冲进了六处设的视听结界缝隙,往地面快速坠落。

地面越来越近,渐能看清大树和房屋,少年死死扼住陈叔平的咽喉,将他的头颅对准坚实的地面——浩翰的大地,应该能杀死仙人吧?

快速下降的黑影,已经超出了人们能够想像到的速度,黑影的身后拖曳着长长的火尾,耀得夜空一片艳丽。

就像是凤凰的朱羽在燃烧。

更像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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