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危楼(一)。(1 / 2)
等待的半个月,风堂过得不爽快。
自从在微博上走红过一次后,“peel”酒吧里人越来越多,老板忙得连轴转,风堂也懒得去给人家添麻烦。他一般就找个PUB,请几个哥们儿三两坐着,点起烈性黑朗姆酒,开始夸这里撑腰又陷屁股的软椅。
“嗳!你们觉得,交警怎么样啊。”
风堂喝得有点大,眼皮伤口发胀,想去挠。
迟刃青把他手抓住,风堂一挥开,嘟哝道:“别碰我……敏感。”
“得,你现在浑身都是老虎屁股,摸一下都不成。”迟刃青使坏,用食指去磨风堂的侧脸,笑了:“他一走半个月呢,你还真为他守身如玉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乖?”
“不行,守什么守,”风堂一拍桌子站起来,“走,蹦迪去。”
场子换到隔壁慢摇吧,风堂穿一身雾蓝色棉质短t,领一波男人,撩起衣摆就往舞池里走。
华丽的入场动作还没摆好,场内dj已把音乐调成重底电音,他开始想象自己抓紧档位,单手握方向盘,跟着节奏NaeNae,脑内完完全全一片浑沌。
“去去去,补个shots,”迟刃青招呼完保镖,跟着蹦进来,再掐住风堂,看他,“你真喝醉了?”
风堂没理他,闭着眼换个方位继续跳。
场内音乐爆炸,所有不安分的因子尽数躁动起来,一波又一波热流冲进狂欢的人群,不断有人上擂台甩腰晃脑,风堂也跟着兴奋了。
迟刃青简直服了,他现在觉得失恋的人压根不能出门。
他看风堂捋起衣服开始在舞池里露腹肌了,连忙把人乱扭的腰和臀部摁住,骂道:“你别跳这么骚……我操,我们回去了成吗?我今天没带多少人。”
“舞狮舞龙都是舞,你他妈管我怎么玩儿。”
风堂懒懒地答一句,又掀眼看他,“摸我干什么?你是封路凛吗?”
他说完,捏住迟刃青的下巴,“不是。”
迟刃青被捏得面色通红,深吸一口气,慢慢道:“行……你今儿慢慢蹦,我带几个人在场边等你。谁摸你屁股要跟我说啊,别跟着乱喝酒,知道吗?”
“常客,”风堂重复道,“我是常客。”
他已经忘了第一次来酒吧是什么样了。
那会儿他和贺情兰洲上初中,去之前打听了一个月“在酒吧怎么不像新手”,整一身潮牌入场,端酒先在散台边站会儿。贺情先问风堂,堂哥,你一起来蹦呗。风堂摇头,老了,蹦不动了。
哎呀,一看就是老手。
“那年我们才十五呢,”风堂半睁着眼,吞了块冰,“贺情一米六八,我一米七二,兰洲一米六五,还没遇到爱情……”
迟刃青心疼他,说不出话,伸手把风堂的酒夺过来,摸上他额头,“行了别喝了,回去吧?你都蹦散架了,再嗨下去头都得晃掉!”
周围POPPING配乐又响,舞池吵嚷,沟通已极为困难。风堂不管不顾,站定一声吼:“迟刃青!”
“到到到,哎哟我的祖宗……”迟刃青挤在风堂身边,护着他的腰,“咱换场成吗?我给贺情打电话,让他也来陪你蹦!”
“换就换!别喊贺情!人幸福着呢,添什么堵?”
风堂声音大起来,“我们去!牡丹世家!”
牡丹世家紧贴内环江岸线。
夜风拂过江面,仓仓促促,直至扑进风堂怀里,还仍有潮气。
迟刃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后面跟了一辆七座商务车,一群保镖正紧张地候着。他们也怕风堂这大少爷喝醉了,按着迟刃青发火暴头,那他们到底上还是不上啊?
风堂挑了个小区门口旁边的树荫站好,蜷下身子,点烟叼上。
他说,别催,让全部人都等着。
“就半小时啊,”迟刃青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你喝了酒又穿得少,风这么大,吹发烧了谁伺候你!”
风堂过滤掉这一句,闷闷地开口:“青青。”
难得被这么喊,迟刃青浑身发麻。但他知道风堂喝醉了,还是冷静着说:“嗯?怎么了?”
风堂蹲在马路上,背倚着树:“你说,他会不会连住所都是骗我的?”
说完,他掏出手机,慢慢拨号。
“我今儿要是等不到他,”风堂说,“我就挂树上……”
但电话一打,几乎不用想,听筒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不行,难受。
酒精作祟,一下上了脑,风堂把手机举起来,猛地摔飞在马路边,连着栽了三四米远。
“我喝多了,”风堂一口一口换着气,“我要回家。”
风来过,风又吹走了。
市内最近动静不大,浑浑噩噩一两周过去,风堂也有事儿没事儿往支队里跑。
文雀的小学门口他也去过几次,压根就没看到小姑娘人在哪里。进校一了解,也都说文雀好久没来上课了。最后一次是家长抱走,给带回家,请了长假。
夏日午后,支队办公室内,电风扇吱呀呀地转,吹得风堂一身细汗黏糊。
“这谁?他怎么跟个女孩子照相?”
风堂盯着支队墙上的挂照不放,一双眼眯得再疼也使劲看。他眼部受损,看久了疼,索性直接站起身,凑近那张照片,一个没立稳,踹翻了办公桌旁的一小盆芦荟。
他神经绷得紧,愣着道歉:“不好意思。”
芦荟旁的小猫一抖,尾巴缠上风堂的脚踝。
“没事,哎,”白仰月看他这样,连忙蹲下来把芦荟扶正,笑笑说:“那就是之前市上来采访他的一个女记者。前段时间,凛队还不是因为长得帅,在微博火了一把么?”
“他没跟我说过啊。”
风堂这会儿太敏感,喝过水,又说:“小白,你没骗我?上次……”
他话说了一半又堵住了。这些话他还真非要等到封路凛回来再问。
“啊?”白仰月神经大条,没听出哪里不对劲,“没骗你!我们支队都知道。凛队人可好了,应该不会乱来的。”
风堂薅一把自己的衣领,头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心胸狭隘”,他走过去,把那张挂照翻了个面。
他弄完,像还是不解气似的,咬牙道:“我以后不会再进这个办公室,你们等会儿翻回来就行。”
“那,那你把它弄过来干嘛呀……”白仰月跟着他跑几步,又只得顺毛。
风堂说:“我不开心。”
见不到封路凛,不开心;封路凛骗我,也不开心。
风堂脚上似长满了图钉,把他死死定在此处。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情动时那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原以为只要他为别人收了心,别人也可以同样真诚待他的。
从封路凛的种种迹象来看,应该不是在装模作样。但是风堂无法去说服自己,这个男人只撒了这么一个谎。
风堂正郁闷至极、日常一丧,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手机还是才买的……之前那个手机摔坏,照片全都没了。
电话一通,贺情在那边说:“我的天,风堂!你前男友那儿都安些什么操作啊?我刚刚走路没注意到,离红灯线近了一点点,那黄柱子开始朝我喷水,还好我躲得快……”
“让你闯人行道红灯?”风堂说,“还有,什么前男友,我没说要分手。”
“你是不是抖m?你要喜欢虐你的,我给你介绍几个。那家五星情趣你知道吧?前台开房送道具,捆绑什么的都有,你拿我卡去,我……”
风堂眼睛睁大,听得怒火冲天:“你他妈跟应与将都玩儿些什么?到处说?你不要脸了?”
贺情声音一下小了:“我没到处说嘛……好吧。”
风堂恨不得穿过屏幕去掐掐他的脸蛋:“还有事儿吗?”
“没呢。哎,等一下,”贺情像在对着旁边说话,“应与将,你电话在响。”
紧接着窸窸窣窣一阵,风堂又听到应与将说了句什么,贺情抓起手机对着风堂大喊道:“我靠!风堂!岑七!”
贺情一激动,就往外蹦字儿,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风堂立刻紧张起来:“岑七怎么了?”
“他妈的!他要跳楼!”贺情急急忙忙地穿鞋,夹着手机在讲话,“带着他妹妹!”
风堂愣住:“文雀?”
“什么小麻雀小鹌鹑的?哎不说了,在领地大厦,我现在马上过去……”
“等着,一楼等我,我马上去。”
风堂几乎是跑着冲出支队。
事发地点领地大厦,就是之前邵晋成说孟森曾在这里买房的楼盘。恰好岑七那个“神秘”会所也在这一处建筑的背后。
这得多恨这些业主啊……才在这里跳楼。
风堂好久没去,只能看到树木愈发茂盛,遮住了大片朱红的顶。门口那尊天使雕塑都落了灰,看着像没多少人来打扫过了。
将车辆匆忙停在领地大厦门口,风堂下了车。而贺情也把跟着停在屁股后。
贺情开门就蹿下来:“等等我!”
“我们得上去。”
风堂说完,抓上贺情就往人群里“突围”,仰头朝上一看,确实站着一个人。旁边民警都来了四五个,拿着喇叭喊话,但这领地大厦实在太高,怎么喊也不得劲儿。
领地大厦一楼摆了安全气垫,红黄相间,是救命的宝贝。可是,安全气垫只能接六楼以下的高度。
这建筑物一共二十多层,从下望去,几乎直耸入云端,冲击力过大,气垫再厉害也没用了。
“冷静冷静!”民警还在喊话,“有什么困难说出来不就行了吗?小伙子你还年轻,你……”
风堂搂着贺情往人群里挤,旁边路人不断在说:“哎,谁说楼上想跳楼的是个老总?这看着三十岁都没啊。破产了吧?”
“可不是嘛,跟我儿子一样大呢。”一个阿姨还挎着菜篮,说:“听说姓岑,特别有钱。没钱就再赚嘛,至于去死吗?生命只有一次啊。”
风堂眉头一皱,抬起头。
所有人都看到岑七摇摇晃晃。于是惊呼声一浪跟着一浪,都怕他一狠心,纵身跳下。
民警与楼上准备施救的消防一连线,传呼机声音开得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小女孩儿的啼哭——
风堂瞬间点燃了:“我操!是文雀!”
“哎哟造孽啊!怎么还带个小妹妹跳楼!”围观群众又开始讨论起来,“是闺女还是亲妹妹啊……”
“贺情,我得上去。”风堂回头,推开人群就要往入口走,贺情几步追上来,两个人一起冲到楼层入口处,焦急万分。
楼下民警见有人要进入大厦,伸臂一拦,掏本儿出来登记,“你,叫什么?还有你!跟楼上那人什么关系?”
贺情一哽:“我叫,格雷戈里。”
风堂:“那是Gregary。”
“行吧!我贺情,他风堂,楼上那人叫岑七,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以前差点打起来……”
贺情还没说完,风堂服了这人脑回路,伸胳膊挡住他,强行解释道:“竞争是竞争,但也有兄弟情!”
民警一愣:“那你们俩上去不是推他的?”
“相爱相杀嘛,没看到还有个小姑娘吗?也是我妹妹,我天天接她放学!”
风堂说完看楼上情况不对了,推开人群拉着贺情往上冲,回头喊一句:“我第四支队的,有问题你找我们队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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