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结识张平(1 / 2)
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个清洁工正在打扫街道,偶尔有几个人在马路上晨跑,太阳冉冉地从地平线上升起,尽管是清晨,但闷热得让人心烦意乱,一颗颗小沙粒争先恐后地往外额头上外冒。沈浩洋在公司门口旁的一家地摊上吃了碗米粉,已是汗流浃背,他问了一下摊主的时间后,才知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他信步来到江边的堤岸,解开衣扣,让带着凉意的江风吹散他体内散发出来的热量。此时,他又不自觉地回想起了陈风的父母,特别是陈母今天早上的话又在他耳边无情响起,他心里像被打翻的五味瓶一样,难受极了。
在学校里,大家在同一个老师,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又同在一个宿舍里睡觉,大家在许多同等的条件下,都处于一种平等的地位。沈浩洋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到了社会上,他才朦胧地意识到金钱和地位对人的冲击。李飞的父亲有权,陈风的父母费力讨好他,而自己因为无钱无权,陈妈便侮辱我的人格,说我和她的儿子不是一类,难道说我是三等公民,还是说人畜之分呢?他是人,我也是人,怎么不是一样呢?真是狗眼看人低。沈浩洋越想越气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跟自己有点不同,陈风可以餐餐上馆子,而自己连八元的快餐都不敢奢侈;李飞一身警服,人人敬重三分,而自己这身皱巴巴的衣服,令人讨厌三分。但在此之前,他压根儿没想过因为这些方面而被人降低了人格,更没想到家境的贫寒会给自己带来了地位的不平等。他想到社会的复杂性,也许正因为有了钱和权而变得复杂,但在这股浊流之中,李飞和陈风还是够哥儿们,自己并没有交到利势的朋友,也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沈浩洋望着宽阔的江面,心情也不由地豁达起来,产生一种博大的胸怀,让世俗的东西随着滔滔江水滚滚东流,一去不复返,并产生了一种为理想而拼搏的原动力。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要在这里好好地生活下去,将来也要成为一个像陈父一样有出息的人,但绝不学他那种傲气和趋炎附势,他相信自己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沈浩洋返回到永星公司时,又碰到了那个叫小艳的胖姑娘,她又跟往常一样提前来了。
“怎么,又是你,”她很奇怪地问,心里嘀咕道:昨天彭主任不是很坚定地拒绝了他吗?他怎么还敢跑过来,内心暗暗地佩服他的勇气。
“但是你们老总说,要我今天早上九点钟再来一趟。”沈浩洋诡异地笑道,他从小艳的惊讶表情上,露出几分得意。
“九点?现在才几点,你昨天又什么时候去了刘总那儿?”她看了看手表,连珠炮似的关心中带有点好奇地问道。
“刘总,刘什么?”沈浩洋知道这个时候来得太早了,故意找话题岔开,以便打听一下更多的公司情况。
“刘勇,他为人比较随和,富有幽默感,在他手下工作,上班严肃,下班轻松。上班时间,如果你做得不好,他会拍桌子骂人,但下班后,随便你开什么玩笑都没事。”小艳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这位年轻的总经理来,可见总经理非常有人格魅力。
不一会儿,彭主任也来了,他对沈浩洋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你的推荐表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面对彭主任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让沈浩洋增加了几分自信。
“给小艳吧。”彭主任对正在拖地的小艳说,“小艳,拿张应聘表给他填。”
沈浩洋填好应聘表交给了彭主任,彭主任“嗯”了一声,暗示他坐在靠门口的沙发上。
沈浩洋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如同等待宣判的囚徒,尽管人表面很平静,但内心却波澜起伏,如果这一次求职失败了,他的下一个希望又不知躲在哪里,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结果,不时地向门外张望。
太阳慢慢地由东往西移,温度越来越高,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沈浩洋不时地焦急地看墙上的挂钟,此时,时针已转到上午九点,可还没有见到刘总的影子。他想刘总的一天繁忙得很,他根本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吗,更何况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初生毛驴,也许刘总把这事早给忘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刘总匆匆走了进来,沈浩洋连忙站起来,说:“刘总,早上好!”
“嗯”刘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询问彭主任工作当中的事去了。
沈浩洋在一旁自思量,现在已是上午了,自己怎么说“早上好”,我真的是傻,傻得连时间分不出了,刘总肯定不会要我这么笨的傻子,他开始自责起来了。
刘总跟彭主任交谈完后,在办公室来来回回踱了好几次,沈浩洋两眼死死地盯着刘总,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的心随着刘总的脚步剧烈跳动,突然他听到刘总对彭主任说:“这个小伙子,安排他做铆工吧,就让他先到车间去锻炼锻炼。”
“谢谢!”沈浩洋激动得嗓音都有一点嘶哑,感觉喉咙干涩、干涩的。
其实,铆工是干什么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一份工作,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公司只不过给你提供一个上舞台的机会,至于怎么演好你自己这个角色,那得靠你自己。”刘总意味深长地说。
“请放心吧,我会好好工作。”沈浩洋高兴得脸像炸开的鞭炮一样。
“你先把手续办了,然后跟小艳去生产部报到。”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入职的表格说。
生产部离办公室大约有一百来米,中间隔着一个食堂。只要走到食堂,就听到从车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榔头声。车间大约有五佰个平方,十分破旧,墙面只切到三分之二,所以尽管整个车间没有一扇窗户,但车间里面却显得宽敞、明亮,车间根据中间的柱子均匀地分成两边,一边整齐地摆着七台钻床,一台剪板机,一台卷板机;另一边是一块很大的空地,堆放着很多的钢板和半成品,大伙儿正忙得热火朝天,有打榔头的,烧电焊的,打磨的……灰尘随着噪音充斥了整个车间。
小艳带着沈浩洋穿过杂乱车间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个子不高,有点发胖的五、六十岁的老人,他穿著工作服,戴着老花眼镜,正在批写文件。
小艳敲了一下开着的门问道:“谢主任,打扰你一下。”
“小刘,有什么事?”谢主任抬起头,笑得连眉毛都在跟着动。
“你们部门,来了一个新员工,请安排一下。”刘小艳回头指了一下沈浩洋。
“欢迎,欢迎。”谢主任和蔼地同沈浩洋握了握手,“小伙子,学什么专业的?”
“采矿。”沈浩洋如实回答。
“采矿?”谢主任很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脸色一下子变了,这专业完全不对口啊。
刘小艳看到谢主任很为难的样子,立即补充说:“是刘总亲自安排的,这是报到单。”
谢主任一听是总经理亲自安排来的,忙接过报到单,刚才那拉长的苦瓜脸马上变成了笑脸,亲切地说:“行,没问题,小沈,跟我来。”
谢主任把沈浩洋带到一位年纪跟他相仿的老人跟前。老人长得高大魁梧,精神饱满,皮肤像姑娘一样白里透红。但却满头白发,连胡须都是银白色,透过灰色的工作服,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隆起的胸大肌。
“周师父,这是新来的中专生,给你当徒弟,”谢主任对正工具箱拿工具的老人说“周师父是榔头大王,你可得跟他好地学,”
“那一定,请师父多多指教”沈浩洋点头称是。
“你是中专生,读书人。”周师傅轻蔑地望了他一眼,毫无表情的说。“快去仓库领一套工作服,一双皮鞋,然后在到这里来干活。”
第一天上班的喜悦使沈浩洋无法领会师父的淡漠、严肃和嘲讽,兴高采烈的去仓库,换上一身蓝色的工作服,穿上一双黄色的牛筋平底工作皮鞋,蹦蹦跳跳来到车间。
“师父,我能做些什么?”沈浩洋抑止不住新奇和兴奋,这一天他不知道盼了多少年。
“去拿个沙轮机把这些钢板打磨完。“周师父指着踩在脚下的一堆钢板上冷冷地说。
沈浩洋打开沙轮机开关,沙轮顿时飞速旋转,带动沙轮机不停地擅抖。他感觉胸口发麻,双手不停地随着沙轮机快速颤动,沙轮机就像一匹在辽阔草原狂奔的烈性野马,似乎在拼命的挣脱他那使劲握住的疆绳,但他越使劲用力,沙轮机好像想挣脱他一样,双手就颤动得越厉害,沈浩洋想今天是自己第一天上班,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一定要努力做好,于是他艰难的蹲了下去,当沙轮和钢板接触的那一瞬间,许多的小火花喷射而出,沙轮跟钢板的磨擦使他要抓稳沙轮机的难度越来越大,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一般往外冒,工作服很快地被汗水浸湿了,他浑然不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把这些钢板打磨完。
时间在遗忘中一分一秒的地过去,沈浩洋就这样兴奋而又艰难地度过了一个上午,直到周师父对他说“把沙轮机收回来,下班了。”
沈浩洋这时才站起来,关掉沙轮机。觉得双脚发麻,手一阵阵地胀痛,头感到天旋地转。耳膜里不停地有“嗡嗡”的沙轮声。他眼前一黑,身子猛的一侧,险点栽倒在地,他慌乱中忙扶着墙壁,大约过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沈浩洋不停地颤抖双手活血,再揉了揉大腿,感觉稍好了一点,便匆匆忙忙去洗尽沾满铁粉的黑手。顺便打湿了一下干燥的脸颊,来到一群早已围成圆圈的人群中,站在圆心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在眉飞色舞的高谈阔论。不时的夹杂着滑稽的手势。引得大伙哈哈大笑。他长得肥头大耳,胖得脖子都起了双下层,连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他是谢主任的侄子,在公司里做质检员,凭着伯父在这里当官,他上班吊儿郎当,这里聊一会儿,那里坐一下,每当下班时,大家跟他围成一团,他自然而然地成为群聊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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