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之契约者的破灭（2 / 2）

光束蹭着叶桐的脸颊射过，带起大片皮肤，模糊的血肉下几近能看见白骨。

“叶桐！叶桐！快停下来啊！叶桐！”

他能听见某个人撕心裂肺的呼唤，但他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纯黑的眸子仿佛要瞪出眼眶，注视着炮口，推测着下一束攻击的方向。

噗嗤！

光束乱舞，射线交错，叶桐扭动身体，不断避开光束的攻击，同时绷紧肌肉，加快脚步。

“欸，比想象中顽强呢。”神猫眯起眼睛，不带感情的赞赏道，少女变幻手势，六艘浮游炮的炮口再度闪烁起氤氲的光晕。

“这样……可能会打不中呢。”神猫扬起嗜虐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盯着叶桐，一打响指。

“……！”

脚被什么抓住了。

叶桐前进的势头猛地一止，身体在惯性作用下朝地面倾倒，逐渐下落的视野中，一个本应该已死的成员抽搐着满是血污的脸部肌肉，一只手紧紧抓住叶桐的右脚，脖子上插着一根不易察觉的银针。

叶桐狠狠地跌落地面，冲击力传遍全身，匕首从手中脱落，向前方滑了许久，掉落在神猫的脚下。

“欸，这就结束了，真是的，还以为你会更努力一点的。”神猫愉悦地踩踏着叶桐的匕首，遗憾地说道，旋即脸上又升起一抹病态的兴奋：

“嘛，算了，还有个小女孩呢，不知道她能在我手下玩多久呢，咯咯咯。”

怪异而变态的笑声刺入叶桐鼓膜，他的瞳孔一瞬放大。

“那么，再见了。”

光束交错，巨大的爆炸声席卷一切。

“早早。”

神猫挥了挥手，驱散因爆炸还产生的滚滚烟尘，嘴角的笑意消失，紧接着又提了起来。早早听见神猫的命令微微颔首，修长的指尖轻摆，浮游炮的炮口重新聚集起光芒。

“我似乎稍微低估你们了呢，嘛，不过这样子也好，你们就尽管挣扎吧，让我好好地开心开心。”

神猫病态低沉的音线透过滚滚浓烟传入叶桐耳中，他睁开了双眼。

“叶桐。”

女孩红着眼圈蹲坐在他前面，脸色惨白，她一只手抱着破旧的布偶，另一只手萦绕着深蓝的光晕，操纵着一面巨大的冰墙挡在二人身前，冰墙的中间深深凹陷，熔化的水滴与蒸汽混合在一起。

“……嗯。”

叶桐轻声回应道，或许是因为冰墙散发的阵阵寒意，他脑袋清醒了许多，但手指和双腿依旧不听使唤，左腿关节发出碎裂的**，大概是骨折了。

“叶、叶桐，你还能走吗？”

“嗯，应该还可以。”

“你骗人！”

女孩哭喊着，大滴大滴地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打碎在地上，两只小小的手掌轻轻包裹在叶桐左腿的关节处，那里红肿淤血，但叶桐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只有女孩手心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点一滴摄入心底，非常舒服。

“如果……”

沉默许久，叶桐开口道：“……如果刚才我直接带着你离开就好了。”

透过冰墙，浮游炮上膛的电音缓缓放大，叶桐眨着纯黑的眸子盯着女孩，女孩也看向他，天蓝色宛如冰啄的瞳孔，没有一丝杂质。

“你离开这里吧。”

叶桐艰难地从冰墙上抠出一块碎片，当做匕首握在手上，另一只手想要撑起身体，但是失败了，腿部没有任何知觉，根本站不起来。

“不要！叶桐！我！我……”

“听话。”

叶桐咳嗽了几声，伸出手温柔抚摸着女孩的头发，眼神迷离。

——仔细想想，我似乎还从未问过你的名字呢。

从相遇那天起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但女孩的名字他仍未知晓。

浮游炮的光束聚集完毕，耀眼的光芒经过冰层的折射刺痛叶桐的眼膜，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发问了。

“叶桐……我、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你死的话，我就！我就！”女孩倔强地摇着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眸掉落变成冰珠，冻结在地上。女孩的脸色近乎深蓝，极寒的冷气从她桥小的身体里溢出。

“你……”

叶桐想要言语，但说不出话，他的脖子被冻住了，紧接着是脑袋，身体，最后是脚，洁白的冰块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冰球，他动弹不得。

“叶桐。”

女孩跪坐着，双手趴在冰球上，凝视着叶桐的眼睛。她身后，冰墙一点点分离，变成细小的冰屑流入冰球内，不断增加着冰球的厚度。

“叶桐，我很感谢叶桐哦，给了我衣服穿，给了我住地方，教会我系绷带，给了我容身之所，让我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女孩一点一滴诉说着，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声音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意志。她把胸前抱着的布偶抵在冰球上，随着冰屑的吸入，布偶也被冻在冰球内部。

“这个布偶……我很喜欢哦，叶桐送给我以后，我一直抱在怀里，抱着它的时候就会想起叶桐，总觉得非常，非常暖和的感觉。”

冰墙被完全分解开来，与冰球融为一体，女孩的后背不远处，六艘浮游炮的牢牢将她纤弱的背影锁定。

“但是现在……还是还给叶桐好了，如果有一天，你看见这个布偶，能够想起我的话，我就满足了。”

女孩用颤抖地声音诉说道，泪水在脸颊冻成透明的冰流，她对着叶桐，挤出一个僵硬，难看无比的笑靥。

——住手。

——那么难看，简直像哭一样的表情。

叶桐疯狂地震动四肢，想要从冰之牢笼中挣脱。

“啊，对了。”

女孩红着眼圈，拉下风衣的帽子，冰蓝色的长发披散开，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辉。

“——名字，我想起来了。”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我的名字——”

——别说了！

“我的名字是——”

噗嗤！

宛若咆哮般，浮游炮射出六道巨大的光束，六道光束纠缠交织在一起，射向女孩的后背。

——动！

——给我动啊！

女孩把脸颊贴在冰球上，双颊色素淡薄的雀斑清晰可见，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了，叶桐没有听到一个字。

嘭！

冰球的一角碎裂炸开，叶桐挣扎着伸出左手五指舒张半贴在地面上。

女孩抱着冰球闭上了眼睛，硕大的光束在她身后不断放大，一只黑色的眼睛破碎虚空，出现在女孩头顶。

嘭嗤————

爆炸的气浪卷起层层地皮，碎石瓦砾与烟尘直冲云霄。

烟雾散去，女孩纤细的睫毛动了动，然后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眸，紧接着用小手捂住了嘴唇，愣住了。

叶桐矗立在她身前，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右臂完全消失不见，肩膀处的断层能看见狰狞的骨肉，左手血肉模糊扭成奇怪的方向垂在腰侧，伴随叶桐粗重的喘息微微颤抖。

“叶……叶桐！”

天蓝色的眼眸溢满水汽，女孩想要抱紧叶桐的身体，但又害怕一碰他，叶桐就会倒下。

“别人送出去的东西，就不用还了。”

叶桐一震肩膀，左手手指反勾着的破旧布偶掉在地上，滚了滚回到女孩脚下，女孩出神看了好久，之后紧紧抱起布偶，大声啜泣起来。

痛。

好痛啊。

盯着女孩脆弱啜泣的脸庞，叶桐不由得想到。

原来是这么痛啊，我一直都不知道。

“无聊的结局。”

远处，神猫摇摇头，一脸嫌恶地朝两人走来，眼神怪异地交互定了叶桐与女孩看了许久，顿了顿说道：“反正都是死，怎么死，谁先谁后有区别吗。”

“放过她。”

“叶桐！”

“理由呢？”神猫打趣地问道，叶桐毫不理会女孩焦急的声音，淡淡转过头看向落在远处自己的匕首，对神猫说：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乐趣。”

“……非常棒。”

神猫“咯咯咯”笑起来，转过身回到早早身边，拾起叶桐的匕首，把玩了两下“咣当”一声甩到叶桐脚下。

“叶桐！我不要！我……”

“你说抱着那个布偶就会想起我……是真的吗？”

“诶？是、是，怎么了？”

女孩露出不安的眼神望向叶桐，叶桐转向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名字，下次再告诉我吧。”

嘭！

叶桐狠狠地把脑袋撞向女孩的头部，女孩瞬间失去意识瘫软在叶桐怀中，叶桐没有任何踌躇，用脚提起女孩的身体，另一只脚回转一百八十度直直地踢在女孩腹部，将她踢飞到远处的草丛中。

冷啊。

好冷啊。

叶桐从来没有感觉身体会这么冷过，既温暖又彻骨的寒意像是要把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他猛地一跺脚，匕首反震而起，他用嘴衔主匕首的柄部，压低重心，朝神猫摆出战斗姿势。

“这才像话，这才像话，早早。”神猫满意地点点头，冲早早一打手势，早早的眉头动了动，六艘浮游炮毫不留情地将叶桐的身影锁定。

地面炸裂。

叶桐快速的朝着神猫逼近着，他用牙齿咬着匕首，不能发声，但神猫却仿佛听到无法形容，痛彻心扉的咆哮，他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吐出灵魂。

“成全他。”

淡漠地声音嗡动空气，巨大的光束射出，叶桐走上前，消失在光幕中。

光幕被切开。

视线凝固，叶桐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衔在嘴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地面。

男人。

出现叶桐身前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过于美丽的男人。

赤红宛如红莲的碎发婉卷，红白的和服干净，没有一丝褶皱，白皙的手掌握着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刃逆转，银白的刀身摄人心魄。

男人轻轻转动刀身，光束沿着逆刀刃优美的曲线被切成两半，射过叶桐的双颊，在远处爆炸开来。

“喔……这还真是，好久不见啊。”神猫的眼角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

“嗯，的确好久不见啊。”

男人带着温和的笑容回答道，但眼眸没有一丝笑意。

“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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