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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大包小包,给朋友们买了一堆江浙沪的特产,各式各样的糯米团子,又重又占空间。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距离胡桃上一次坐火车已经很多年了。有带着小孩子出行的女人,女儿梳着两条麻花辫,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兴奋地大吵大闹。

很多年前,她和母亲,也是在这样拥挤嘈杂脏乱的列车上,离开了故乡。

一来一回,她已经从一个哭鼻子的小女孩,成长为了稍微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林向屿开车来火车站接胡桃。他暑假就考了驾照,从家里开出了一辆车,平时也没有什么用,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一天三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快赶上胡桃的生活费了。

胡桃好不容易挤出火车站,寒风猎猎,她脖子上围了黑色的大围巾,鼻子呼出热气,落在围巾上,有一点点湿气。

“胡桃!”

胡桃望过去,林向屿穿着黑色的中长外套,手里拎着一袋周黑鸭。胡桃放下行李,朝他挥挥手,然而,下一秒钟她却整个人怔住。

一个女孩子从林向屿身后走出来,她戴着一顶灰色的针织帽,因为怕冷,把手放入了林向屿的衣兜。

胡桃一直记得那天的火车站,出站口很大,没有什么人。一旁的栏杆和树都有些老旧了,不远处有一排商店,有游客零零散散地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林向屿站在她面前,说?:“胡桃,我有女朋友了。”

天空沉沉,可是没有下雨。新闻里说大规模降温,冷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停车场外有一家报刊亭,在卖关东煮和卤蛋,热气蒸腾,让人熏了眼。

没什么意义的细节,她却记了很多年。

林向屿开的是一辆越野车,许然然坐副驾驶,胡桃坐在后排,她摇下一半的车窗,一阵风灌进来,呼啦呼啦。

林向屿隔了半年才见到胡桃,突然之间话变得很多,一边开车一边找她聊天。胡桃像是提线木偶,只简单地“嗯”或者“是”。

“你少说两句啦,”许然然忍不住说林向屿,“好好开车,胡桃刚刚下火车,你让人家休息下。”

林向屿也察觉到胡桃心绪不佳,问她:“在火车上没睡好?”

“嗯,”胡桃不想过多言语,只随便找了个借口,“小孩子晚上吵。”

“刚刚接你电话还精神抖擞的。”

胡桃苦笑,没有再回答。

林向屿在胡桃家门口将她放下,原本约她去看电影,被胡桃拒绝?:“饶了我吧,才不要当电灯泡。”

“我们过几天打算回学校看老师,你要不要一起来?”许然然问她。

“看时间吧。”胡桃说,“白冬远他们也去吗?”

“还没问他们。”

“嗯。”胡桃接过林向屿从后备箱搬出的她的行李,伸手抱了抱许然然,“你们好好玩。”

黑色的越野车发动,有一片枯黄的梧桐树叶正好落下,他们很快就驶远了。

胡桃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的车尾。她想起曾经有个无忧无虑的夏天,她和林向屿在地板上面对面地坐着,比谁吃西瓜吃得快,一大口咬下去,汁水溅出来,一旁呼啦呼啦的风扇吹得两人头发胡乱飞舞,他们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在她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少年,可还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他开车的样子很好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看着前方,侧脸线条流畅。

可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她。

住在他心上的人,不是她。

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情动的滋味的人,不是她。

从此以后,他想要保护、相守的人,也不会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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