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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平时是最听姐姐的话了,可是此刻五盅酒一下肚儿她真的有些蒙了,酒壮英雄胆吗,她忘了平时是乍听姐姐的话了?她舌头虽然还没到喝短了的程度,但她的英雄胆可冲上来了,你听它说:“姐呀,你别拦我,我没事儿,再喝这些也没关系”看着小莲的样子,她爹发话了:“小莲子别再喝了,你已经喝多了,你要向你姐姐学啊,听你姐姐的多吃菜,今天的宴席可是人家大全喜庆的日子,谁也别给我掉链子,咱都是来捧场贺喜的……”平时许矮子的家教颇严,小莲望着老爹不怒自威的样子,她心中一懔,可是五盅酒已然灌进了肚子里,倒是倒不出来了,她感到脑袋有些涨又有些晕,她毕竟练了十多年的武功了,气运周天,酒随血走,血行通畅,但见她胳膊腕子手以及满面和脖子都已潮红,她心里明白,这地瓜蒙(酒)是真厉害,但经她这一气运血行,那全身八万四千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着热能,此刻,但见酒席宴上觥筹交错、笑语欢声,喜气热烈,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小双,她禁不住乐了,不过只是咧嘴而笑并未出声,她心中在述说“小双啊,多么实在的小伙子呀,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傻蛋,你才练了一年多的功夫,你的经脉肯定还没全通,你的酒力在身体里无法发散,只能是缠头裹脑晕而蒙之,小双唉,你今天可是亏大了,这么好的宴席,你居然喝得晕头涨脑地还怎么能尝出滋味来呢?
而小双现在正自后悔哩,悔不该没留心哥哥的举动,竟然一高兴就忘了东南西北了,这地瓜蒙明知道喝多了要上头,后劲不爽要不舒服,人家王大全结婚,你在人家的喜宴上喝出了丑,不是给人家添乱吗?更要在拳旮旯屯人的面前掉链子哟,唉,亡羊补牢,他不敢再喝,此刻,他就觉得嗓子眼儿是又干又渴,空嘴吃菜又觉着咸了点儿,真个是越咸越渴无以复加;大双明白,他看着兄弟那难看的样子,示意大莲帮着照看小双,他快步冲进后厨要了一碗醒酒汤,那汤面上飘着几许蛋花儿和碗底沉淀着的碎木耳和葱花,看着就让人感到痛,快,他把木耳蛋花汤递给小双小道“现在你就把这木耳蛋花汤当作酒来喝吧,再吃些菜,别着急,慢慢陪着,没人让你强喝,”酒不醉人人自醉,那是说你没有自制的能力……
就是这一晚蛋花汤却也能冲淡些酒力,小双听哥哥的话有理,慢慢地陪着又吃了些菜,王主任和另外两位大队领导劝酒频频倒没有把客人灌醉之意。全大队就那么一点坡地,极易收成归仓,况且还得三五日方能收获分配到家,眼下这几天还是以防范野猪为主,试想昨夜野猪惨遭重创,它再记吃不记打,它再愚再蠢近一两天也不敢再来祸害骚扰了吧?一个大小伙子不能喝酒那还像个男子汉吗?再说了眼下不忙,即使喝多了,卯大劲回到家里在热炕头上睡上一觉,等醒了酒啥也耽误不了。今日喜宴我们大家图个痛快,也是为了喜庆吉利,一次能打住五头大野猪,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大胜利,每家每户把分到的野猪肉腌上做成咸辣肉,等到过年的时候不就有的吃了。
许矮子向来不尚言谈表白,今日因为太高兴了,因此也就多喝了几盅酒,还多说了不少的话;小双喝蒙了那个样子,因同在一张桌子上,他当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今天是王大全的婚宴喜事,也就没有拦阻小双和小莲的快意贪杯,反正即便喝蒙了还有大双和大莲在跟前照应,用不着自己操心费力;小双两手抱着脑袋,看样子这地瓜蒙真的是来劲上脑袋了,一碗蛋花儿醒酒汤也没能阻挡住这地瓜蒙的后反劲儿,但看小双脑瓜门儿和大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小双此时就感觉脑袋似要炸开,疼痛憋胀一起袭上了脑袋,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倘若再呆一会儿就得躺下来了。大双看着弟弟的样子说:“许老伯、王主任,我把小双扶回家了,不然一会儿他要趴在桌子上可就更掉价了”王主任忙道:“不要说见外的话,喜宴上喝多了酒没人笑话再说他根本就没有酒量,为给新人捧场,我还得代表弟弟谢谢他呐”许矮子听了笑着扬了扬手,那意思是这就对了,赶快把他扶回家,越快越好,可别在人家的喜宴上现眼了;大双架着小双,这时小双的腿已经打别了,大双要背他,可小双心里明白,我怎的也得自己走回家去,他心里是这么想,可那是心有余,而不是力不足,而是腿和两只脚已经都不听使唤了,仿佛两条腿都被抽了筋或是伤了骨头,怎么就是站不稳了呢?平时每日里站桩一个来小时,两腿上的沙袋也绑了一年有余,平地里走路生风,上下山如履平地,腿脚劲力十足,唉,悔不该今日贪杯,竟让几盅地瓜蒙就给干倒了,真是掉了大链子了,尤其是在许师面前,这简直是大不敬也;小莲这时已清醒多了,大莲看着妹妹没事了,她这才趴在妹妹的耳边小声说“可不能再喝了,我去帮忙送送小双”……
许矮子平时是虫子低鸣、蟋蟀争斗都瞒不过他的两只灵耳大莲趴在小莲的耳边轻轻地两句又怎能瞒过他的两只灵敏的耳朵,他望着大女儿赞许地点了点头,大莲这才架着小双的另一只胳膊,费力地协同大双架着小双往于家走去;小双一路上海直说“不用、不用”,可是他此时的手和脚已经都不听使唤了,两只麻木的蹩脚离拉歪斜地被大双和大莲硬架着往于家而去,奶奶与傻儿和菊花看到了也赶紧放下了碗筷忙不迭地跟着走了……
李艳望着大双和大莲两个人相携着架着小双,她的心不由得又抽紧了,她也放下了碗筷赶到路上,隔着于家的三位老人,她翘脚望着大双大莲和小双歪斜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老爹和老娘也随着跟了上来,他不想再让爹娘看到自己凄苍的样子又加快了脚步,唉,她掉转头,还是快点回家吧……
当李立和老伴儿要走到家门口时,迎面却碰上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年轻女人,“大爷大娘,请问这儿是旮旯屯吗?“哎呀,您是李叔吧”那其中一位妇女大声的叫着;李立反复打量了几眼,这才拍着大腿想起来了,“你两个是老于家的老五和老六吧,想当年他去小镇的于家做客,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过于景七的这两个女儿,想不到二十年后会在这个穷山僻壤的乡村遇上,真个是谁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李大叔大婶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唉,还用说吗,还不是和你奶奶一家子一前一后被下放遣送到这里,唉,别说了,都过去了,可是你们姐妹俩怎么才想回来看你的娘家啊?”
“唉,我和妹妹出嫁后不久就跟着丈夫从沈阳去了三线,响应党的号召几乎是整个厂子都搬去了三线,唉,刚去三线时,那里也很苦啥也没有,等于是白手起家,现在还算行了,这二十来年不习惯也得习惯了,现在总算熬过来了,以前那里交通也不方便,哪里是四面环山,写封信都难以寄出去,几次写信都给退回来了,和家里失去了联系,这不现在我们那里修了国道,先坐汽车在坐火车,先后做了一个礼拜的汽车和火车,这才到了沈阳,这又倒了几回汽车才算回到了老家,可是到了小镇一打听,说是已在一年前下放到旮旯屯去了,我俩这才搭车到了西乡,这又走了二十来里地,唉,才算找到了这里”;李立看着故人的两个女儿,不免又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让你俩进屋了,这不,他用手指着,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到头了,那一家就是你那傻弟弟的家了”说到这儿,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可真是老糊涂了,现在你弟弟可不傻了,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明白了?可是又不能说话了,你那两个双胞胎侄儿,那可是真出息有能耐,还用针灸把我的老病腿给治好了,真是两个好孩子啊!唉,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俩就赶快往家走吧,记住,再不用打听了,紧东头的那个院子就是你妈家”;“好吧,大叔大婶而您忙去吧”……
今天日当午,旮旯屯的老于家一家人大团圆,可把三夫人徐氏乐坏了,一年多都没有女儿的音讯了,当时被遣送到这里时,她不愿意让两个女儿跟着担心,所以就没有给女儿写信联系,不想女儿想念家乡的亲人,竟然在四五千里之外找了回来;故乡依然,却不是少女时代的记忆……
老于家五口人正在家中议论,王主任的弟弟大全,借了围猎野猪的光儿,办了喜事,而且这喜事办得还很热闹,宴席的菜肴既丰富又好吃,可让全村的人都改了馋了!只是那地瓜酒不尽人意,缠头裹脑、迷心伤胃;如今粮食紧缺,高粱又不高产,用它来酿酒那是绝不可能,唯一的好酒乃是玉米酿制,产量也不算太高,因为酒不能当饭吃,所以玉米也是舍不得,还是先添饱人的肚子要紧,那边远的山区自然是连玉米酒也难尝到,自制的地瓜蒙有得喝也就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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