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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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曙光初露。

苏东皇小心翼翼地溜上小楼,在小楼栏杆处站了一会儿,他在确定是否有人发现他夤夜外出过,这是一个杀手的本能,同样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他绕到窗边,窗户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他还是十分小,开窗的动作轻微得没有一点声响,他轻身闪进,再将窗户轻轻关上,前前后后,他娴熟的动不但老练,还十分干净利落。

雪娥正坐在桌子前正支腮打盹儿,似乎她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苏东皇看着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丝,有感激亦有怜惜。

长夜将尽。

苏东皇轻轻地拍了拍她,雪娥猛一睁眼,一看是他这才将一脸的紧张放松下来。

她没有问他,他也没有说话。

那一刻似乎彼此之间,灵犀已通,心照不宣,所有的问与答都相视一笑,世间所有的事情不就这样吗?相对的一笑就能明了千言万语,难道不是吗?

语言有时是无力的,有时它只是用来修饰一句漂亮的话,让人听上去更舒服罢了。

他们并不需要这样,因为,他们要的并不一句句经修饰过的回答。

雪娥已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苏东皇站在床边看着她,似乎是欢送也似乎是挽留。

屋外还是灰濛濛地,夜来香沉静在一片破晓中,安静冷清,寻欢的人们早已在欢乐中睡去,酒已阑珊,长夜已尽。

雪娥已走出房间,她关上房门,在栏杆边伫立了很久,一直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这才走下小楼。

苏东皇坐在床边,一夜的奔波并没有使他感觉困顿,反而越加精神,长久缺乏睡意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想着沈仇富的处境,为他的往后的生活多了份担心。

他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沈仇富再次醒来,天色已近中午,他挣扎地爬了起来,一眼看去,才发现眼前是一座荒废的古庙,神龛上堆满了尘土,一个缺角的香炉早已没有了香火的气,但神龛上那樽不名姓氏的神像还是慈眉善目,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堂中凌乱一片,到处是桌凳腐朽的残骸,残骸周围长满了荒草,为这落败的古庙多添了几份炎凉。

沈仇富对景叹怀,难免忧思忡忡悲从心起,他站在门口,几扇门斜斜挂在门框边,更显得风雨飘摇,俗世浮沉。他长叹一声,低头看看腿上的伤口,伤口上包着一块白绸已让血染成了黑色,很显然,是救他的人为他清理过伤口的,而这一切,他竟然全然不知。

谁救了他?这里是那里?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他走出古庙的时候,春日已开始偏西,古庙是在一个半山腰,放眼望去,山连着山,峰接着峰,四周峰峦叠翠,景色宜人,再加上春天刚过,树林生长就更加茂盛了,绿阴浓密之中少不了几声鸟啼,几声虫鸣。

他坐在山间,俗情皆忘,大有出世之感叹。这样的时刻虽多了份冷清,对他而言却多了份喜乐与欢愉。

没有人喜欢厌倦红尘,只是,世事喜欢作弄一些人,以不得已而为之的情由,让他们生厌。沈仇富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呢?

面对眼前的一切,他的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忧苦,却多了几许平静与深沉,回想往日种种,他不再感到悲伤难过,也不感到愤慨与不公,他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在所有人眼中,他太痴情,太自私,也太懦弱,也很无能,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子,这一切,他现在都能等闲视之了,他的心是自由的,像一只在春天里飞翔的蝴蝶,随时等待春天将他变成尘埃,与此,无怨无悔。

02

夕阳无限。

苏东皇走下小楼时,已是黄昏光景,萧风晚已在楼下等他了,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有多久?这一类的问题苏东皇从来都不会想,也不值得他想,他对眼前这个女人,除了那份异乎寻常的感激之外,并没有其它过多的感情。

有时,单一的感情是危险的,反而没有多情来的快活自在。只是他似乎注定了要用这种感情苟活一生,因为,多情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称职杀手的。

萧大姐含笑看着他,微笑这副面具在萧大姐的脸上,才能恰如其分地发挥它的好处来,她善于应用这幅面具,并使用得游刃有余,她说道:“你不舒服吗?”

苏东皇说道:“就有些累了。”

萧大姐说道:“真累了还假累了?”

苏东皇道:“累是真的,不过很快乐。”

萧大姐道:“你早就应该这样了,女人给男人的快乐,是其它东西替代不了的。”

苏东皇领会一笑道:“也许吧!你找我有事?”

萧大姐道:“本月十五,也就是二天后你就动身去苏州一趟,等这趟结束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苏东皇犹豫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完成这件事期限是多久?”

萧大姐说道:“三个月,在三个月完成此事。”她重复地说着。

苏东皇脸上闪过一丝忧郁,多年的杀手生涯是应有个结束了,当人不再以谋求生路而活着时,应该有其它的活法,而他要的生活不过,就是在每一个夜晚能看看星空,就是这样简单的生活于他还是近乎奢望。他略略感概说道:“好,就三个月!”

萧大姐这时一改笑容,娇秀的脸上不再是温情与和顺,她目光逼人,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杀气,道:“有一个事给你说一下,昨晚沈仇富莫名逃走了,还杀了很多人,在你去苏州的路上打听一下,他逃到那里去了。”

苏东皇听后,觉得萧大姐将此说的轻描淡写,不曾提及沈仇富被人救走一事,倒有些就重避轻,她是在试探他吗?苏东皇暗思量着,尽管这样,他还是用贯有的沉默,将内心活动掩饰地天衣无缝,或者说堪称完美。

萧大姐转忽一笑,一笑一怒在她脸上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任凭她怎么变换脸色,苏东皇的应对就只有一种,沉默再沉默。

如果说微笑是一副伪面具,沉默又何尝不是?人们所说的喜怒不形于色,说得并不是脸上不带表情,而是你能让一种表情保持不变,这不仅需要刻意的练习,更需要有高超的忍受力与表演技巧才行。

她带着一种近乎于完美的微笑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见到他,请他好好保重,毕竟跟随我这么多年了,是否对错,我也不再追究了。”

苏东皇点了点头。

后院的山茶花,开的如火,春天终将过去,它们也面临凋谢,有几只蝴蝶在花中游飞,似乎在说:“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萧大姐指着一树山茶花说道:“这树山茶花就是沈仇富种的,你看它开的多鲜艳,如果他能像这山茶花一样就好了。”

苏东皇说道:“人也好花也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萧大姐也说道:“落红无情可愿化作春泥,人若有情可否也能如此?”此话可谓一语双关,表面是在说山茶花与沈仇富,实际上是在说苏东皇,她不想苏东皇也走上沈仇富的老路,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警告。

苏东皇不想在谈论这个话题,也不想与眼前这位讨论人生之路,应该说他很厌烦她脸上的那种笑,因为这笑容是危险的,比他手中的剑还要危险,他想早点结束与她的谈话,随机换个话题道:“江南烟雨罗一刀据说不仅刀法精湛,而且也富甲一方,既然这样,怎么江湖上有关他事迹会如此之少呢?”

萧大姐饶有兴趣地说道:“越是有名气的人,江湖上有关他事迹就越少,这很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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