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各有算计(1 / 2)
黄泉剑成于宋初,本是冥河剑派上一代掌教述幽道人所炼。
此剑随同主人破劫渡厄,造下过无数杀孽,到元末明初时,终于化生灵智,由法器蜕变成了法宝。而此时述幽道人恰也功行圆满,渡过了九次雷劫,因要往天外星河大千世界寻求更进一步的机缘,又担心宗门气运有衰,便将对自身而言用处不大的法宝黄泉剑留了下来。
自诞生灵智之日算起,此剑已渡过了两百余载春秋,比之凡夫俗子,可成称一声高寿。然则器灵秉物性与道韵而生,成长远比生灵缓慢,又因这两百年来无人祭炼、调教,空有一身高明的杀戮手段,心智却只如孩童一般。
聂冲携前世宿慧而来,自有一根傲骨隐在心窍,秉性中对这一世的种种存在天生就缺少敬畏。故而他在面对黄泉剑时,并未像其他同门一般,把这法宝当做高高在上宗门圣物来膜拜;转是因受了这法宝的坑害,一门心思要挖些好处来补偿。
“黄泉前辈,有峨眉剑派的弟子上门找我比试。”一进草庐,聂冲见黄泉童子正有些心焦地皱眉踱着步,当即向他说道:“这一家的门人一向自视尊高、目无余子,与同道切磋也惯动辣手。我这回去他们斗剑,万一有个闪失,今后可没法再讲故事给你听了。”
“峨眉剑派?”身为剑器法宝,黄泉童子本性好战,闻言跃跃欲试,“来人是什么修为?”
“说是入门不久的,但其中有两个原是峨眉真传弟子转世。”聂冲叹了口气,“峨眉也是家大业大的修道名门,法宝什么的,想必不会缺少。说到斗剑我不怕他们,就怕打出真火来,被对方掏出三五件法宝砸在身上,那可死得冤枉。”
“峨眉剑派有恁霸道?”黄泉童子皱眉思索了一下,转身向外,“也罢,我帮你一次就是。只是下回有故事要一口气说完,不许再吊我胃口。”
“且慢!”聂冲忙道:“终究是我等入门弟子的比试,何敢劳前辈法架?我托词要换衣裳,这才得空回来求援,你赐我一道法力防身就是。”
“这倒也是,我一出面便都横扫打杀了,必有人会说黄泉童子以大欺小之类的闲话。只是……法力?”黄泉童子有些为难,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将身上黄袍脱了下来,露出滚圆煞白的肚皮与藕节一般的四肢,“我乃后天法宝,本质是道韵符纹所结的法阵,自身不能搬运法力,须得借助主人的法力才能使动神通。这黄泉法袍便是我家老爷一道九劫法力所化,管是什么法宝,一时片刻也攻不破它。先借你用一次罢。”
言罢,黄泉童子伸手一推,那小小法袍幻为虚影附上了聂冲的绿袍,使其变作墨色。
许是不能放心,他做完这事,又将身子一转,化作一枚白森森的骨丸,“嗖”的一下钻进了聂冲的衣袖之中。
到这时,聂冲才有了底气,抬手对着袖管道谢一声,便即迈步出了草庐。
外面,众人正自等候。
三位传功老师瞧见聂冲袍色变化,似是看出了些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就此多说,只将他摄上半空,继续往去处赶路。
……
此刻峨眉剑派的来客正落座在小冥河上游的一处迎宾道场。
说是迎宾道场,实则简陋得很,也不知用的什么木料拼凑成了一张极为广大的木排,就那么浮在河上。
单是如此也就罢了,更连坐墩、茶案都不见一个,以至主客两方的领袖人物,只能做在干草蒲团上交谈;这实令见多了宝物奇巧、享惯了仙家气派的峨眉弟子心生鄙夷。尤其是阮紫玉、沈青萍二人,俱都心想:“幸而当初没能拜进冥河剑派。只瞧这小冥河界鬼气森森的样子,哪有半点仙家气象?真乃邪魔一流。日后修为上去,说不得要将此地扫平,也好报偿去年今日所吃的苦头。”
妙一夫人身为峨眉掌教的道侣,二代弟子中的翘楚领袖,一身修为堪堪就能触到长生道果。以她的心性成就,自不会像门下弟子一般去计较环境的好坏。
只是此来冥河剑派,她亦有着算计,瞧见阮、沈二女面色有变,一边同曲真人谈笑,一边在心中想道:“此二女原是长眉祖师一双随身飞剑紫郢、青索的器灵,二十年前走脱躯壳,如今却已投胎成人。对她们来说,这或是一桩好事;可对本门而言,却致使两剑镇派法宝跌落了境界,只剩法器躯壳。”
“事情到此地步,原也是无奈之事,总不好为了挽回法宝,便取她二人神魂再度打入紫郢、青索之中。好在师兄道行高深,算出这二女会应劫在冥河剑派弟子的手中。到时收其神魂,两件法宝便又都完璧如初,不但不损声明、功德,还能借此与冥河剑派结下因果,只等太清道祖行灭法之事,借机做一场功德。”
曲真人虽不知妙一夫人心中有何花巧,却也能断定峨嵋刺来未怀好意,一边也分出心神思索道:“峨眉剑派成于长眉真人之手,论底蕴,远不及本门深厚。只是这一家的道统,分属太清别传,在这太清道场之中行事,底气倒很充足。此次妙一来访,当不像她说的那般,只为让新进弟子涨涨见识;料她是别有算计,或与太清道祖的所为相关?呵呵……本门的根基乃在星河大千之中,始祖亦是道祖之尊。便连太清本人,也未敢说要毁去本门;峨眉这等自攀高枝的狗腿子,反倒敢动什么心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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