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 同门师妹（2 / 2）

一抹凄然从琅琊的俏目中，一闪而灭：邪术爆发时，我正在草原修炼，等我扛过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补了句：先说脸婆婆吧，等说过了她的事情，再说我是如何撑过邪术的。</p>

梁辛点了点头。</p>

邪术过后，琅琊没去联系梁辛等人，而是摇响了她和脸婆婆用来联络的那只木铃铛，偌大天下，她真正关心的人，就只有这个老太婆。当时她还不知道脸婆婆是如何来对抗邪元的，在接到对方消息的时候，一度欢喜无比。</p>

脸婆婆在传讯中说明，她也要来草原，嘱托琅琊在原地等候。不久之后两人见面，琅琊才发现脸婆婆胸腹染血经络断裂，生机已经彻底断灭，完全是靠着独门心法和中阶宗师的浑厚修为，才支撑到了现在。</p>

当时脸婆婆并未多待，只是摸了摸琅琊的头发，喘息着说了声：若有暇，送我一程，向北。</p>

琅琊送着她一直来到草原边缘，在脸婆婆的指点下，寻到了一个被重重禁制护佑的隐秘山谷。</p>

到了地方，脸婆婆推开琅琊，跪倒砸山谷之前，鼓足真元朗声说道：不肖徒重归山门，不敢奢求师长见谅，只求能有只字片语，让不肖徒得知师门未受邪术侵害，死也瞑目</p>

苍老声音远播，山谷中却全无回应</p>

七天七夜。</p>

脸婆婆以死相抗傀儡遥远，拖着残躯奔赴万里，就只为回来看一看，师门有没有被邪术侵袭，可她跪了七天七夜，山谷中却没有丝毫动静。</p>

说到这里，两行泪水忽然从琅琊眼中淌出，望着梁辛小汐等人：苦修持都没事，却始终没人应上一声，老太婆到死也不知道，师门到底有没有事，死不瞑目就算她曾叛出师门，可应上一声，很难么</p>

青墨的眼圈也红了，小汐默然不语，梁辛也轻轻叹了口气。</p>

第八天破晓时，脸婆婆寿元将尽，弥留之际，她又动用了一门奇术移花。</p>

所谓移花，是一门灌顶之术，脸婆婆丧去的是生机，但一身宗师修为还在，她要琅琊送她这最后一程，本就是为了再送她这一份厚礼</p>

临死之前，老太婆仿若梦呓，说起了诸多往事，琅琊始终陪伴在她身旁，从琐碎言语中，大概理清了有关苦修持的来历，在最后，老太婆交代了三件事：</p>

一件事，若苦修持上下都被邪术所害，便报仇，若门宗无恙就不用报仇了，但要记得告诉老太婆一声；另件事，待她死后，将她葬于山谷之前；最后一件事，若苦修持还在，不管他们又做了什么，决不可因脸婆婆的遭遇，而去找他们报仇。脸婆婆明白琅琊的性子，特意将此当做一件重要事情来嘱托。</p>

说完，脸婆婆伸手在脸上一抹，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她本就残损可怖的老脸彻底抹掉了。</p>

脸婆婆自毁脸皮，以示无颜之心，而其中的哀求之意也再明白不过，想要以此来求门人，能让她安葬于此。</p>

琅琊放声大哭一场，按照遗愿将其掩埋于此，却全没想到，当她在脸婆婆头七返回坟前拜祭时，才发现老太婆的坟被人掘开了，尸体被远远扔到了距离山谷数里外的荒野。</p>

苦修持心思偏执，对叛出门墙的弟子，虽不曾追杀，但也绝不会原谅。</p>

琅琊勃然大怒，可她要守着不能因脸婆婆之事，去怪罪苦修持找苦修持寻仇的遗言。</p>

刚刚见到苦修首领，再是因为验尸之事双方动手，便与脸婆婆无关了。</p>

自苦修持的救市之心让人欢欣鼓舞；脸婆婆的遭遇也让人唏嘘不已。二者间的恩怨纠葛，谈不上什么对错，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老太婆自作自受，死不瞑目罢了</p>

有关脸婆婆的事情都说完了，琅琊挥袖抹掉眼泪，仰起头望向天空，片刻之后，突然开口大喊：婆婆，苦修持未被妖元所擒，个个生龙活虎，你要放心要含笑九泉啊</p>

琅琊有六步中阶之力，却未动用真元，只靠着嗓子去呼喊，喊到最后一字，声嘶力竭。</p>

静默一阵，琅琊才再度开口：脸婆婆说，若门宗没事，便不用报仇了，她口中的报仇，指的是为苦修持报仇不用为苦修持报仇，我却还是要为她报仇的，贾添我一定要杀。</p>

琅琊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大义凛冽，也没有咬牙切齿。可是梁辛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三年之后重遇琅琊，她已经彻底变了个人，变得更加鲜活或者说，更感情了许多。</p>

以前的妖女，刁钻古怪，嬉笑讨喜，但骨子里则始终透出一份淡漠，对天下对旁人的漠视，追求力量追求天道，是她唯一目的；现在的琅琊，则是真正的生动了。</p>

她掉眼泪；见到自苦修持她目光怨毒，不怕正面相对；还有报仇，全没有任何好处，硬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天下最高深莫测的强敌。</p>

梁辛没去多问什么，只是笑了下：你也对付贾添刚好，大家同路。</p>

所以我才来找你们。有两件事相求，还请务必成全要不是这两件事，贾添也根本离不开猴儿谷。琅琊也笑了：第一件事，婆婆施展移花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施术时断续了几次，由此我接承的修为也很不稳妥，我自己算过，要彻底炼化稳当，总要十几年的功夫，在外面可等不起</p>

说到这里，梁辛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进小眼</p>

琅琊点头：不错，不过我听说里面有个爱吃肉的脑袋，到时还得请你和他说几句好话，别真把我一口吞下去。</p>

梁辛哈哈一笑：浮屠馋归馋，但不吃熟人，这个好说，第二件事呢</p>

琅琊没急着回答，换上了一副古怪笑容：还记得在飞梭上，你睡着之前，我曾给你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来着。</p>

梁辛神情茫然，当时他一眨眼就睡过去，哪还记得琅琊说过什么，倒是青墨和小汐闻言后同时点头。</p>

琅琊笑得越来越像一头小狐狸，对着梁辛竖起了三个手指头：好消息一共有三个，这次要仔细听好。第一个，我道心已丧，又变回了凡人；第二个，我学会了天下人间，传承了老魔君的功法，自然也就列入了老魔君的门墙，你我现在算是师兄妹了；第三个我没道心，又是你师妹，你要稍稍用些心思，没准咱还能亲上加亲</p>

三个好消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还好些，唯独第二桩，妖女学会天下人间，真就如一声闷雷，把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p>

梁辛也恍惚明白了，琅琊为什么会鲜活了，她道心已丧，从只为仙道而谋的狡诈修士，变回了活生生人间少女。既然是人，就会受到感情牵绊，会爱上谁会厌恶谁会因某个人的开心而开心，也会因某人的难过而沮丧</p>

琅琊还怕大家不信，罗裙一摆欺身到木老虎跟前，身法晃动同时脸色也陡然狰狞，显然再以杀心恶性爆发执念，木老虎现在其中，形若木雕，再无法稍动天下人间来不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