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2 / 2)
给程都司这么一闹戏自然是唱不下去了来喜也没法继续在镇台大人腿上磨蹭转身跑到后面去了。周镇台没什么好脸打量一下翻译那翻译上前朝镇台打了个千说自己是跟程都司拉了来当见证的。
纵然不愿意周镇台也只好放下婊子先处理一下这段公案。镇台毕竟是办大事情的知道好端端的洋人也不会打人于是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周镇台问洋教习到底说了那些话而程都司都是怎么回答的。
翻译答道程都司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挨打却是因为都司自己不会说话。
对都司没好感的周镇台自然道洋人总是不会凭空打人总是程都司自己不好。
程都司听着俩人派他不是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粗一个劲赌咒誓说是都是洋人不对。
周镇台问翻译洋人到底说了什么一问原本是洋人先问:“你可是来接我的?”
程都司回了一句:“爷死。”
接着洋人又问:“刚才你为什么不在这里?你是看下雨天偷懒吗?”
程都司又是一句:“爷死。”
这洋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接着问:“你看这么大雨是存心要搞湿我的行李吗?”
程都司回答“爷死”上了瘾觉得自己能跟洋人交流真是满营官兵唯他一人一高兴自然又是一句:“爷死。”
这洋人听到程都司如此回答还如何可以忍受的住?嘴里道:“你当我是白痴是傻瓜吗?……”
后面话还没说程都司又是一句:“爷死。”
于是洋教习一脚就踹了过去不接气又夺过程都司的马鞭痛殴程都司。
程都司听翻译说来说去都是派他不是心里就老大不高兴瞪着翻译道:“咱们官场上向来都是上司吩咐什么话做下属的总得‘是是是’、‘着着着’如今我以对待上司得规矩待他他还不高兴还伸手打人天底下哪有这规矩?真正岂有此理!”
周镇台听完没有如程都司所愿派洋人得不是而是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说什么:“我就晓得你们这些人不安分专门给我捅篓子!好端端的洋人你去招惹他干嘛?如今生出如此多是非来真是岂有此理!”
程都司觉得自己被打实在冤枉让洋人打了堂堂天朝人颜面何在?俗语讲“官官相护”大家都是朝廷官员怎么着胳膊肘也不能朝外拐。
周镇台埋怨他程都司只是连声道:“求军门伸冤!”
可恨的是翻译显然是个吃里爬外的二鬼子周镇台还没说什么程都司带来当见证的翻译居然在旁边说什么人已经给洋人打了打了也就打了难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何况现在朝廷就指望这些洋教习能将新军建设好抵御南方叛匪。今日洋教习因为程都司不会说话很是生气要是就此不到团里教习甚或招惹的其他洋教习一起退出程都司就难逃其咎了。
英法联军进北京后显然这些官场上的老爷们对洋人态度不比从前不再自认自己是天朝上国人皇上家的官就可以小视那些洋夷了。连万尊之体的皇上都要在洋夷面前退避三舍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只要听到洋人两字一个个心里就有了几分畏惧。
加之现在南方叛匪气焰日甚一日大清铁打的江山摇摇欲坠谁知哪天这江山就换了一家坐满朝文武一个个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谁也不想多出事端。
程都司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蠢材不然他也不会学那劳什子的“爷死”了。翻译在周镇台耳边这么一嘀咕程都司心里就暗暗叫苦。
果然听了翻译那些话周镇台立刻把脸一沉数落起了程都司说什么统带让程都司去接洋教习那是风雨无阻必须日夜守侯在码头的谁叫程都司去躲雨?既然偷着躲雨洋教习一到行李没人照顾弄湿了就要怪程都司不是既然是程都司不是那么洋教习打他乃天经地义之事是完全该打的不然以后当差的都是如此那还了得?
数落半天周镇台还不解气还告诉翻译让他回去跟统带说另外派个人迎接洋教习至于程都司周镇台是要撤了他的职并且重重查办以为后者戒。
程都司没想到自己的申冤居然换来撤职查办这自然把他急得眼前金星乱闪脑子里无数的苍蝇到处乱撞。
虽然周镇台头上戴的起花珊瑚红顶子跟自己的一样可周镇台得红顶子是天经地义之事自己那红顶子却是掏钱买的又如何可以跟镇台比?加之镇台帽子上插着双眼花翎自己不过是单眼花翎。在周镇台面前程都司无形中就矮了大半截话也说不利索。
给周镇台落一通程都司只得丢开申冤先保顶子再说。
着急上火的程都司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道:“军门开恩!标下以后再也不敢生事了这冤标下也不求伸了。”
这里这番折腾镇台府里大小官员自然都给惊动一个个跑过来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周镇台指着程都司冷笑道:“你们众人听听!这厮到现在还说自己冤枉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一定不能饶恕了他!赶明儿我要把洋人请了来让洋人看看我如何落这厮!”
程都司一听大事不妙自己这样说镇台大人还不肯饶恕自己只得继续磕头将头上淌出血洒在青砖上可怜巴巴看着那些官员连连改口:“诸位大人可怜一下标下替标下好言一句罢!”
周镇台问程都司:“你还冤不冤枉?”
程都司只得道:“不冤枉。”
“该打不该打?”
“实在该打。”
程都司自己都认了不是周镇台还不肯放过他黑着脸让翻译将程都司带回去交给统带说是倘若三天内洋人不来理论就罢只要洋人有一字不满周镇台是肯定要问统带要人的。
给周镇台这么一训斥程都司只能无话可说含恨离开镇台府衙。
回到团里王统带听了翻译添油加醋将程都司到镇台那边事情说了出来很是埋怨了程都司几句。幸好统带也是直隶良乡人看在同乡份上统带并没有过分为难程都司埋怨几句过两天又带着程都司找到镇台求镇台免了自己看管程都司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看在他统带的面子上暂且不撤职只是记过以儆后效就是。
这两天洋人并没有找周镇台理论既然有统带来求情周镇台也乐得顺水推舟——大家都是大清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比洋人近一点的。
程都司官职这才保住可他还让镇台大人加枪加棒数落一顿说什么如不是看在王协台(二十四团统带王占奎官居副将)面子上他这次是要重重查办的好让其他人办事不再马虎。既然协台求情撤职这次就免了只记过三次。
程都司只能诺诺答应嘴里一个劲“是是是”“着着着”跟着统带灰头土脸溜出镇台府衙。
程都司前脚回到大营上次打他的英国佬后脚也跟了进来。或许是英国佬觉得中国人看看都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彼此差不多对程都司也就不是特别留意。
训练场上英国佬挥舞着拐棍唧哩哇啦冲全营官兵喊程都司这下再也不敢乱说什么“爷死”了听完翻译将英国话翻译成中国话他才带着自己手下按照英国人说的去做。
程都司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可就是这样洋教习也不满意据翻译说洋教习认为为了让自己命令能切实贯彻下去他说的那些英国口令士兵们应该不用翻译就迅做出正确的反应。可这支军队士兵们除了知道“爷死”和“恼”以外其他是一个洋字也不认识的现在让他们现学时间又显得太急就是学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这自然令洋教习极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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