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二)(1 / 2)
议政院所在的位置是以前天王府的荣光大殿。
荣光大殿也叫金龙殿。
天王洪秀全在拜读《新约》中见到“三日建殿”以为“朕乃爷(上帝名为爷火华洪秀全认为自己是上帝的次子)生是三日建爷、哥(上帝大儿子耶稣因洪秀全是上帝二子耶稣自然是他哥哥了)殿诛魔蛇”之凭据于是在荣光大殿之后依次修建了基督殿、真神殿。
按照洪秀全的说法真神殿是天父之殿基督殿是天兄之殿至于金龙殿自然是他这个天王之殿了。
荣光大殿是洪秀全主持重大会议、决定军国大政、宣布圣旨、接见朝觐者的地方自然不能太寒酸了。大殿重檐原顶高广的大殿内不管是樑还是栋全部用黄金装饰庭柱用朱漆雕着盘龙樑上绘有五彩门窗用绸缎裱糊墙壁用泥金彩画龙虎狮象、群鸟花卉地面铺着大理石。让人叹为观止。
英法联军与淮军攻占天王府后为了抢劫天王府内宝贝三方狠狠火并了一把彼此损失不少人到最后天王府也被他们放了把火烧成废墟。
宏伟的荣光大殿当时也倒塌在熊熊大火中。等解放军收复南京天王府已是一片瓦砾。
杨沪生搬到南京后既然以天王府为他临时住所这里自然也成了新中国权力中心。可眼前一片废墟各项工作千头万绪瓦砾上如何可以工作?于是在荣光大殿旧址上又新建了议政堂。
跟曾经著名的荣光大殿相比低矮的议政堂自然显得很土气木头搭建起来的房子风一起四面都可以灌进去夏天让人热的要死冬天又能把人活活给冻死。幸好现在是秋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不然一些找杨沪生来办事的大小官僚宁可在外面请示也不肯到房子里受罪。
“益谦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杨沪生还没进屋先冲里面嚷嚷起来。
洪仁玕正坐在里面心神不定想着心事听到杨沪生在外面朝自己打招呼急忙站了起来急行两步迎了出去。
“杨司令今日我是求告老还乡来了。”
杨沪生一看可不是!四十有五(虚岁)的洪仁玕现在胡子、头已是花白脸上肌肉凹陷进去现在又拉着一张苦瓜脸看起来成了六十有余的糟老头儿。
从外貌看说是告老还乡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杨沪生这里在管理上能了解点国外先进经验的并且用得上的不外容闳与洪仁玕俩人。
了解国外的不光容闳与洪仁玕还有一个章德淳只是作为负责与英法谈判的章德淳现在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在百姓看来章德淳属于卖国求荣的汉奸杨沪生虽然很欣赏他却暂时不能重用以免国内反对声太大到最后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那样反而不美。
杨沪生打着哈哈道:“说笑了益谦兄正当壮年是告得哪门子老还什么乡啊?”
洪仁玕摆摆手苦笑道:“唉!已是老朽矣谈何正当壮年?上念君恩之高厚下惟时局之艰难焦灼五中阳虚阴铄身子骨不比当年了。纵然还想有所作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只求告老还乡。”
听洪仁玕大叹苦经杨沪生拉着洪仁玕的手很是关切说道:“外面风凉还是进去说吧。”
“益谦兄我看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有结没有解开。”进了议政堂将洪仁玕让到客座杨沪生坐下后将话题点破。
“刚才听史政委说有些湖北劣绅跑到南昌找你诉苦去益谦兄是为此事前来南京寻求解决办法是吗?那些过街老鼠有什么好心烦的?为这点事情益谦兄就要辞职这也未免太过了吧?”
“诉苦是诉苦却谈不上劣绅。况且此乃大事并非一点小事情。”
“哦?愿闻其详。”
“杨司令难道不知湖北民情激愤一场民变正在酝酿中么?”
“益谦兄你这也有些太危言耸听了吧?”杨沪生不以为然说道:“解放军现在正势如破竹直取京师满清灭亡指日可待。至于解放区现在各地开展土改给无田之人分以田产无地之人给予土地。大军所向百姓箪食壶浆又哪有什么民变正在酝酿?”
洪仁玕缓缓摇头:“并非如此。”
“怎么?难道益谦兄以为我们解放军是欺良压善让百姓无以生存下去的祸害不成?”
“虽非如此却不远矣。杨司令没收全部土地分与无田之人此事自然是好事但过犹不及虽一心为民然行抢掠之举却非国家之兴。”
“还请益谦兄有什么就说什么。”杨沪生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心里却十分不舒服。
杨沪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瞎子这几年他走了不少地方浙江、安徽、江西、湖南、湖北这几个省份都留下了脚印。
农民没有土地就要起来造反。作为**思想崇拜者对土地问题自然是极为关心的。一路上的现状让杨沪生觉得触目惊心。
不管是清廷控制区还是太平军控制区杨沪生看到的土地都是高度集中在少数一些人手里也许战争缘故土地租赋负担过重浮收勒折惊人。
作为租种地主土地的佃农一般他们要将产量一半交给地主有的还高达六七成到八成这让人家如何生活?
拖欠租子吗?杨沪生在占领温州后看过衙门里的《大清律例》按照《大清律例》“佃户拖欠租课欺谩田主者杖八十所欠之租照数追给田主。”
交了租子地主老爷说不定还要找你麻烦你要没交那更不是自己往死路上撞?
湖北人口众多杨沪生私下让人计算过一个人要想能基本维持生活他必须有农田四亩才成可湖北这里别说没有田地的佃农了就是普通自耕农人均拥有的田亩也不到两亩差了一倍还多生活自然难以维持。如果遇到灾年只能卖儿卖女以求活路。
农村是如此景象太平天国能起事并且席卷半个中国还是最富裕的这也就不难理解了。
正是因为眼见如此杨沪生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完全出自正义并且是合乎天理顺应民心的。洪仁玕说因为土改湖北有民变可能杨沪生自然认为这是危言耸听属于杞人忧天。
如果是林归航、汪道正说土改不好是糟得很杨沪生倒可以理解这些人虽然是商人或者是从商人家庭出来的可他们自己在农村就有田产属于封建地主纵然当了国家领导思想不可能马上扭转过来。
洪仁玕说土改的坏话杨沪生就觉得不可思议了。
洪仁玕以前是太平天国的“开国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他应该知道在占领南京后天王洪秀全颁布了《天朝田亩制度》。
《天朝田亩制度》第一就是土地制度把天下田亩按照产量分为三类九等“凡天下田天下人共耕此处不足则迁彼处。彼处不足则迁此处。凡天下田丰荒相通。”使天下人“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天朝田亩制度》中分田方法为“照人口不论男妇算其家口多寡人多则分多人寡则分寡杂以九等。”
杨沪生怎么看怎么觉得《天朝田亩制度》形容的社会像是**社会(当然也有可能是原始**社会这就看你如何理解了。)。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这个制度并没有实行反而因为太平军膨胀太厉害设置的天朝总圣库没了银子(修建天王府需要耗费大量银两到英法联军与淮军攻进天京时天王府还在继续扩建中。)粮食供应也日渐紧张为了筹措粮饷不得不照旧交粮纳税“以充军储而裕国课”。但太平天国毕竟理想中的社会是《天朝田亩制度》中所形容的社会这个不容置疑。
见先进就学这是杨沪生众多座右铭之一。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搞的土改有部分是按照《天朝田亩制度》做的这个洪仁玕为什么又要反对?
“杨司令征收田亩分与众人此事老朽自然赞同只是杨司令这土地改革虽好却要慎重。一时疏忽造成后果将难以弥补。”
杨沪生听的有些暗暗皱眉头这个洪仁玕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怎么就倚老卖老了?
“家有薄田者乡间总有一定威望此等之人只能安抚反之动荡不休。如今杨司令使贫民近乎豪夺令乡绅失去田亩纵然乡绅原本对我们保有好感如今也只会齿冷……”
看样子洪仁玕做好了如果杨沪生不纳谏他就告老还乡的准备了。跟杨沪生说话也就不在瞻前顾后没那么客气。
按照洪仁玕所说这些地主在家乡都是头面人物百姓唯他们马是瞻。而杨沪生以近乎强盗手段(一两银子买一亩好田自然是强盗在抢劫了)将这些有头有脸的家伙田地都没没收了过去这些人在绝望之余肯定要起来闹事的。
现在这些乡绅有钱的千里迢迢跑到南昌上访没钱的聚集在武昌哭诉给洪仁玕和容闳开展工作造成极大压力不光他洪仁玕现在干不下去了连容闳都有些支撑不住有开溜念头。
为了平息人地之间矛盾土改自然是要进行下去的洪仁玕在这方面不能反对。但他认为要在土改的同时还要照顾地主老财利益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
杨沪生觉得洪仁玕有些在说绕口令兜了半天话等于没说。
土地要收为国有然后再分给农民以解决自古就存在的矛盾。杨沪生也知道以温和方式解决土地问题是上策只是要不以强盗手段收买土地那么只能支付给地主合适的价钱。可现在政府金库中又真的没什么银子难道让杨沪生的军队当强盗去打劫掠夺银子吗?这样不更是让军队受到人家唾骂?
杨沪生并不觉得乡间土财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平分土地这在广大农民眼中是好得很的运动可以焕出他们最大热情不然杨沪生也不认为靠自己几十万军队就能让几千万百姓重新分配土地了。
可这样的运动到了肯定要受到损失的地主老财那边自然是变成糟得很的运动。只是自己的参议会中又有众多人出身于这些地主老财家庭他们胳膊肘不可能朝外拐在触动了自己集团利益后这些议员与闹事的土财主肯定是沆瀣一气了。
多年带兵杨沪生与参议会没了什么联系他的话在军队中是至高无上的可放到参议会中有多少人听却很成问题。
军人有服务之义务议员有人格之尊严。杨沪生不知道这句话是参议会中哪个混蛋说的他只知道参议会中很多人有这种想法并且为了他们尊贵的尊严不惜与自己作对。
杨沪生又不能因为参议会违背了自己意愿动用军队强行解散参议会——要这样做杨沪生认为自己跟军阀也没什么两样了。
民主纵然知道你是正确的而别人是错误的在民主幌子下你也必须少数服从多数。可这世界很多时候真理并不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何况参议会中又有多少人能代表更广大的普通自耕农甚至佃农?
这时候杨沪生是深深怀念独裁的好了。他要是金口玉言的皇帝现在还怎么可能存在这种问题?
“益谦兄你的想法我知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您看此事如何解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