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五月的江南并不是很热,临近中午的时候云开日出,阳光普照在大地上。绍兴昌安门楼上面黄肌瘦的楚军士兵正驻着枪低头闭目养神。自从进入绍兴后楚军得军粮就渐渐短缺了,开始每天还有两顿饭吃,没几天就减少为一顿,就是这一顿也是汤多米少,让人整天饿的肚子咕咕叫。前几天一直给城里运送救济粮的发匪也不再进行粮食供给,这下城里是更加没有什么吃的了。虽说绍兴到处都是河水,可水里的鱼也许通了灵,知道满城驻了一群饿死鬼,不知道游到什么地方去了,让人想钓几条上来充充饥也不可得。现在城里的这些士兵盼望着外面的发匪赶快攻城,是死是活也好有个痛快的解决,别再整天这样拖着了。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城楼上飞过,听到鸟叫士兵们抬起头来羡慕地望着飞远了的乌鸦。要是自己也可以背插双翅就好了!只有这样才可以飞离这座该死的死城。或者这只乌鸦降到城楼上也不错,说不定可以抓过来好好地吃上一顿……士兵们正想着,南边天际间出现了低矮的浓尘。从伏尘中出现了一些黑点。城墙上的士兵紧张起来,不要是发匪准备攻城了吧?一想到发匪攻城,这些士兵千辛万苦地挣扎着站直了身躯,手中的枪口无力地指向城外。前两天被右江镇总兵高连升吹嘘为铜墙铁壁,牢不可破的亭山、龙山营地被人家一夜间就攻占了,堂堂总兵大人也做了人家的俘虏,得到这个消息,城里的士气更加低落了,可以说是一日三惊,有点什么动静就怀疑发匪攻城了。人就是这么奇怪,这些士兵刚才还在盼望着敌人赶快攻过来,可真要是有什么动静了,又显得惊慌失措了,有人飞快地奔下城头找自己的上司。负责昌安门防卫的王德榜听手下说城外有动静连忙跑到城头,放眼望着城外,南边过来的人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前面一个骑马的中年人手中举着一面白旗正缓缓朝城门方向过来,在他身后跟着数十辆大车,咯吱咯吱声传到城头上。王德榜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再不站住我们可要开枪了!”
听王德榜说要开枪了,骑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连忙跳下马,上前几步用力朝城上说道:“大人别开枪!下官是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请大人跟左大人通报一下,下官有事找左大人相商!”
“他娘的,绍兴被围的连鸟都飞不进来,他个四品候补道员又怎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别是发匪派来劝降的吧?”王德榜自言自语道。要是三个月前,只要认为来人有发匪嫌疑,王德榜早就一枪打过去了,可现在长时间没有吃的让王德榜的骨头也有点硬不起来了,何况人家说是候补道员,他王德榜自己也不过是个道员而已,官场上品衔一样,王德榜不敢造次了。“等着!本官派人去通报左大人!你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回大人,这些是一些粮食,听说左大人军中缺粮,下官给大人送粮来了。”
胡光墉走到大车旁,拍了拍车上的麻袋。
一听说有粮食,城头上的官兵一个个眼睛都直了,直勾勾地盯着下面大车,有人低声数了起来。“一、二……乖乖!足足有二十五车!”数数的人盯着下面的大车直咽口水。
王德榜不能置信地看看下面的胡光墉,低声跟旁边亲兵交代几句,亲兵急忙跑下城去了。交代完亲兵,王德榜望着城下的二十来辆大车大车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围城后士兵没有什么吃的,他堂堂道员日子也不好过。虽然谈不上啃树皮,抓蚂蚁,不过野草合着大米熬粥这种饭也不好吃。见胡光墉悠闲地站在大车边,王德榜困难地说道:“胡大人,本官是道员王德榜。……您这大车内真的是粮食吗?恕兄弟多心,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
“放心好了,请王大人开城门过目,现在这里还没有过来发匪,不过时间长了就难说了。”
一听同意检查,王德榜连忙调头朝城楼下走去,“走!跟我过去两个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吱吱声中,城门开了一条缝,王德榜亲自带了两名士兵来到胡光墉面前。王德榜冲胡光墉拱了拱拳“胡大人,这些是……”
“来人呀!把米袋打开请王大人过目!”胡光墉朝后面命令道。“大人,这些都是大米。”
“大米?!”王德榜急忙扑了上去,每车都拆开一只麻袋,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王德榜捧起大米让它从手指缝中缓缓泻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以前在家中时并没有注意到粮食的重要,现在却看着这些白花花的大米,让人恨不得吃饱撑死为止!
胡光墉走到王德榜面前说道:“这里是五十石大米,本来还有一万石大米要运来,只是路上不方便,没有那么多车可以运送,只能先运这么多了。大人……
王大人!“
“……啊?!胡道员有什么事吗?”王德榜还沉浸在看到粮食的喜悦中,一时没有注意到胡光墉在和他说话,直到胡光墉叫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
“大人,发匪说了,他们马上就要上来合围准备攻城了。您看我们现在……”
“哦,进城!全部拉进城去!”见大车上都是粮食,王德榜放下提着一半的心,接着又想起什么,怀疑地望着胡光墉,“胡道员,你刚才说……说是发匪马上就要攻城了?”
胡光墉摇了摇头,“这事也不一定,不知左大人什么时候能接见下官?”
“左大人知道胡道员雪中送炭一定会马上接见道员的,这点请你放心。不过……”王德榜看了看左右,俯过头低声在胡光墉耳边说道:“下官有个小小请求,大人您能不能私下里给我一石大米?下官已经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下官知道大人为难之处,小人也不多要,只要有一石就够了,实在不行,给个二十斤也成!”
虽然胡光墉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候补道员,但在饿急了的王德榜眼中他却是真正的活菩萨,城外的发匪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攻城动静,要是再这样耗下去,不用人家进攻,自己也要活生生饿死了!不想当饿死鬼的王德榜只能在胡光墉这里低声下气了,俩人都是道员,胡光墉还是候补的,王德榜却小人、下官,说的再客气也没有了。
胡光墉低声说道:“王大人,您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不过是一石粮食嘛!不知王大人住处在什么地方?我让人给大人送粮食到府上去。”
“不敢,不敢!怎么敢劳您手下大驾?还是我亲自背去好了。胡大人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不忘!只要大人有用的上下官地方,下官定鼎立相助!”见胡光墉如此上道,王德榜眼泪都要出来了。王德榜相信这个胡道员应该是发匪派来劝降的,重重包围圈中,胡光墉要是能从外面带着这么多粮食冲进来,自己早就可以逃出生天去了!还会陷入现在这种绝境中?不过打不打是左大人说了算,自己只要服从就可以了。既然胡道员额外给自己一石粮食,自己总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回报人家!胡光墉叹了口气,“咳!我这不是为了大家有吃的才来吗?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三万楚军陷入如此困境,真是闻之使人泪下啊!”王德榜对胡光墉是否能劝动左宗棠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就他所知的左大人,那是与发匪不共戴天的!搞不好胡光墉还没有开口说话,左大人已经把他推出午门问斩了。“这事情,大人还是跟左大人商谈好了,下官一切都听左大人吩咐。请大人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下官至少能保证大人在绍兴的安全!”
王德榜已经把粮食搬到自己大帐了,回来的王德榜陪着胡光墉在城门下拉家常,等候左宗棠的接见。停放在昌安门里的粮车吸引了城楼上下所有士兵目光,在士兵贪婪的视线中,胡光墉坐卧不宁,可城内的左宗棠就是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很长时间过去了,北面巷口终于出现王德榜派去亲兵的身影。“报!左大人宣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进见!”“王大人,下官这就过去了,多谢大人的款待。”
胡光墉告别了王德榜随着他派出的亲兵朝左宗棠大营走去。
胡光墉走后王德榜低头徘徊一会儿,抬头说道:“你们在这里给我好好守着,别让发匪进来了!本官到左大人那边看看去。”说完王德榜追着胡光墉的身影而去。
府山山顶可以眺望到城西的鉴湖,同时城南城北也一览无遗,在向西的半山上新造了几座炮台,没有叶子的树丛中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城外。在亲兵陪同下胡光墉登上了府山,上山时胡光墉注意到那些楚军士兵一个个无力地半卧在山路旁,手中的武器随意地摆放在地上,也许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力气了。进了绍兴后,左宗棠如此怠慢自己让胡光墉对他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产生了怀疑,看到如此景象,心中又重新充满信心。
胡光墉一进左宗棠的大帐就发觉气氛不大对头。面有菜色的左宗棠正沉着脸,怒目瞪着自己呢!胡光墉连忙告戒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让左宗棠连话都没听完就把自己给砍了。
振作精神的胡光墉撩起衣襟单膝跪地朝左宗棠说道:“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参见左大人!”
坐在中央的左宗棠好像没有听到胡光墉说的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下面的胡光墉,过了好长时间,左宗棠眼珠开始转动,上下打量一番胡光墉,跪在地上的胡光墉感到左宗棠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扫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左宗棠转过脸去,看也不看胡光墉面无表情地说道。“起来吧,我是闻名已久了。”
话里面的骨头胡光墉还是感觉到了,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胡光墉这点耐心还是有的。胡光墉强压下心中因为左宗棠如此藐视自己所产生的怨气,站起身来低头说道:“大人,下官此次进入绍兴是为供应大人军中粮草所来。现在五十石粮食已经到了昌安门,请大人验收。”
胡光墉不敢一开头就说明自己真正来意,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说的时机是个问题,说早了,左宗棠还没有接受自己,搞不好就让自己一刀两断了,说的太迟了自然也不行,要是到自己离开绍兴左宗棠还没有让自己把真正来意说明白了,这次岂不是白跑一趟?胡光墉把现在坐在面前的左宗棠当做生意场上的大顾客,而且是一个极为挑剔的大顾客,但多年的生意让胡光墉了解到只有挑剔的顾客才是潜在的真正买主,只要这笔生意成功了,回报自然也是极大的!胡光墉现在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货物”卖给左宗棠。
在打算毛遂自荐说服左宗棠投奔温州后,胡光墉就从各个方面了解了左宗棠的为人。
调查并不困难,左宗棠这人的一切都是那么醒目,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孤傲是胡光墉对左宗棠下的评语,同时经过调查胡光墉也了解到左宗棠此人乃是吃软不吃硬的好汉,要说缺点,就是喜欢别人吹捧一下他,当然,也不能捧的太离谱了,让他知道你是专门拍马屁的,那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解到这一点胡光墉在说了自己运送粮食给楚军,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后,轻描淡写地开始回忆左宗棠光辉历史了,从协助湖南巡抚张亮基击退发匪围攻长沙,到首拟成立湘军,又从化腐朽为神奇建立楚军谈到最早提议搞洋务……胡光墉谈的每一条都是左宗棠干的实事,一点夸张成分也没有,在说完后他还加上短小的一两句评语,大致上诸葛复生也不过如此的意思,一边说着胡光墉一边偷偷注意左宗棠的脸色,见左宗棠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浅浅微笑,胡光墉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乘此机会再次朝左宗棠行了个礼。
左宗棠这才注意到浙江候补道员胡光墉正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请安呢,原本阴沉的脸上露出笑容,欠起身来恍然大悟般地朝胡光墉拱手道:“呵呵!原来是胡大人呀!请座,快快请座!”
见左宗棠请自己就坐,胡光墉暗中长吁了口气,这时他才感到自己脑门上隐隐出现汗珠了。
请胡光墉坐下后,左宗棠死死盯着胡光墉沉声问道:“胡大人,你说这次运送了五十石粮食到绍兴,另外在城外还有一万石,不知胡大人是如何把这么多粮食运过来的?
难道城外的发匪就没有拦截胡大人吗?恕本官才疏学浅,胡大人能否帮本官解开心中谜团?“
戏文来了!胡光墉知道自己开了个好头,但现在是最关键时刻,说的好坏成败在此一举!坐定的胡光墉装傻地摇头看了看左右,不解地问道:“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地方发匪?现在绍兴城外并无发匪,最近之发匪距离绍兴也有九十里之遥,恕下官不明大人说的是那里发匪?”胡光墉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笑着说道:“哦,我知道了,江浙一带发匪主力现在不过是伪忠王与伪侍王两路,大人问的就是他们吧?请大人放心,江苏的伪忠王李秀成现在距离上海还在百里之外,李大人正率领部队将他们堵截在上海城外,至于伪侍王李世贤部,现在正与我军激战于杭州,也无法顾得上拦阻下官往绍兴运粮。呵呵,大人过虑了。”
左宗棠本来说的是围城的林建华率领的军队,可谁知胡光墉却七扯八拐地谈起了上海和杭州那边的正宗太平军!“本官说的是现在围困绍兴的逆贼,胡大人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胡大人没有看到我们绍兴外面聚集了众多发匪吗?”
胡光墉等着就是左宗棠这句话,见左宗棠真的按照自己构想发问,胡光墉胸有成竹地说道:“大人,想必大人知道现在围困绍兴的并非发匪。刚才下官一时不察,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左宗棠哼了一声,“胡大人倒是会说话,围困绍兴的不是发匪?难道我楚军是和空气作战不成?城外之匪徒还不是听从江宁伪天王之号令?胡大人为何对发匪如此有好感?”
“大人岂不闻渔阳鼓动,泗水刘邦拥护项梁为帅,韩林儿横据中原,皇觉僧人奉龙凤年号以令军中,大人为何认为城外之敌乃江宁之不成器发匪?若城外之敌真以大人为敌,何来粮食救济之事?无粮,恐大人现已绍兴不保矣!”
胡光墉现在明着是上海正规商人,暗中是温州政务院的商业部副部长,部长职务挂缺,实际上这个职位是给他留下来的,只是现在为了工作方便不好把他光明正大的推出来。杨议长已经答应胡光墉,只要他能劝说左宗棠投诚,那么政府将奖励他五十万元现金,相当于五十万两的银子。不要说自己是温州高官,就是为了这些银子他胡光墉也不能不鼓起他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左宗棠。
左宗棠冷笑几声,“怎么?杨沪生想当皇帝吗?难道洪秀全就不防着他这手?
胡大人,本官看你当的是大清的官,干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你就不怕本官斩你已肃朝纲?“
“杨沪生是否想当皇帝,恕下官无知,只知杨沪生之温州于洪秀全江宁格格不入,两个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温州欣欣向荣,江宁日暮西山。同时温州军制、百官于匪区完全两样,大人于温州交战日久,难道大人不知吗?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弃之。今中国外有强夷,内有酷吏,涤公备陈民间疾苦疏有言,国贫不足患,惟民心涣散,则为患甚大。民间之疾苦有三,一曰银价太昂,钱粮难纳也;二曰盗贼太众,良民难安也;三曰冤狱太多,民气难伸也。此乃大清不行仁义之报也!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左大人为何留念垂暮之大清迟迟不去?至于大人想要杀了下官已肃朝纲,大人斩下官事小,三万楚军沦为异乡野鬼才是大事。”左宗棠差点笑出声来,胡光墉在他面前讲孟子真有点鲁班门前弄斧,孔夫子面前掉书包了!“为人臣子者,当时局败坏时,只要一心为国家计算,不但置自己生死利害不顾,就是所做之事成败得失也不深较,这才是纯臣之用心矣!难道胡大人要本官当叛臣逆贼吗?况本官斩了你跟三万楚军有何相干?”
胡光墉神色不动地说道:“大人,您所说的国家乃一家之天下,还是整个中国?为中国生死置之度外,成败得失不予计较,此为纯臣,为一家之天下,若独夫岂能辅佐?
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讨伐一夫,叛臣逆贼又从何谈起?大人理学精通,想必比下官更明白此中之理。若大清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岂有发匪之乱,洋夷威逼之理?至于三万楚军,大人今日杀了下官,下官在城外准备的一万石粮食如何可以运送进来?没有粮草不知左大人有何计策可以把个偌大的绍兴守的固若金汤?请大人放心,下官决无用粮食威胁大人之意,只是请大人明白现在最可惧之事而已。下官乃是一介商人,只会做事,不会做官。如真要习惯官场鸡鸣狗盗之事,恐现在下官也不敢到大人您这里来了。
下官心拙口笨,有得罪之处望大人谅解。“
左宗棠在得知胡光墉带着众多大车穿过城外封锁线出现在绍兴城外就明白这人肯定是温州那边派来说服自己的。他倒不是真的不想投降温州,这么长时间,探子把温州那边的情报早就源源不断地汇报到他这里,在绍兴打了几仗又让左宗棠切实了解到温州军队武器之先进,士气之旺盛,这样的军队不是大清那些腐朽无能的八旗绿营可以匹敌的,就是湘军、淮军和他的楚军也不行!至于自己军中缺粮,城外的温州军队给自己运送粮食也是让他感激不尽的。但让他生气的事情也不少,也许人家害怕自己吃饱了有力气奋力作战,粮食是给,可每次给的都不多,少的让自己手下为了那点粮食争个不亦乐乎,前两天连不多的粮食也不给了。
真是太势利了!还有让左宗棠生气的就是高连升的被俘。高连升是左宗棠手下一员得力大将,跟随左宗棠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咸丰五年陷江西义宁,升为把总,增援武昌,升为千总。六年先升守备,旋因功升为都司。八年攻陷雒容、庆远升参将。九年陷柳州升副将,十一年夏平洵州授广西右江镇总兵。可以说他是一仗一仗打上来的,可这样一员猛将却在一夜间,连枪也没放两下就让温州的那些人给生擒活拿了,这让左宗棠又是生气又是恐惧。让胡光墉在外面多等是左宗棠给他的一个下马威,战场上讨不来的面子,一定要在别的方面找回来。
还有一点就是要看看温州那边到底派什么样的人来说服自己。现在看来这个胡光墉不光嘴皮子上有一套,就是胆识也是可以的。
“那边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你就明说吧,不必在跟我兜了。”见胡光墉一点不担心自己杀了他,左宗棠手撑着案桌疲惫地说道。左宗棠明白自己军中缺粮是最大的难处,没有粮食你武器再先进,士气再高昂都无法作战了。何况自己现在器不如人,连士气也低落的如纸糊的窗户?
“不敢,那边让下官带封信给左大人,请大人过目。”胡光墉从袖中套出一封信必恭必敬地递到左宗棠面前。看着眼前这封信左宗棠不知是伸手接过来看好还是不接为妙。
左宗棠看着胡光墉,缓缓伸过手接过胡光墉手中信件,默默无语缓缓撕开了信封。两张薄纸片从撕开的地方飘了出来,左宗棠怔怔地盯着飘落在案桌上的信纸,良久没有把它捡起来。
胡光墉觉得时间停顿下来,坐在面前的左宗棠仿佛突然间憔悴了许多,没有吃什么东西显得蜡黄的面色慢慢苍白许多,眼袋更加下垂了,原本有神的眼睛也显得有些浑浊,双眼无光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案桌。
终于,左宗棠颤抖着双手从案桌上拿过信纸,薄薄的两页纸在他手中重于千斤。
“这是谁写给本官的?”左宗棠望了眼胡光墉低沉着嗓子问道。
胡光墉必恭必敬地低头回道:“回大人,这是温州杨议长拖下官带给大人您的。”
“杨议长……就是杨沪生了,是他……我猜也是他。”左宗棠喃喃自语说道。
说着左宗棠拿起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季高兄长鉴:小弟久闻兄长大名,知兄长心忧天下,一心为国家计算。乃当今诸葛也!
今满清无道,外夷时刻窥视我中国,鸦片乃当今罪恶之源,使中国长期虚弱之物,,却于北京条约中英人强制定为贩卖鸦片为合法贸易,而堂堂之大清俯手听命,接受如此荒唐之条款,凡中华人等无不扼腕悲愤也!今解放军大势已成,拥雄师数十万,居浙赣闽之要地,前挫曾国藩之气势,今灭李鸿章之淮军。清军精锐十余万大军覆没于前线,福州、南昌相继解放,人民箪食壶浆以迎解放军。
刘松山、沈葆桢先后被俘,黄翼升、程学启相继起义。足证满清之灭亡已在眼前,解放军取得最后胜利必然无疑矣!兄长今坐困孤城,粮草无继,人心士气久以背离,纵欲离城,城外数万大军重重围困,岂容兄长轻易离去?况无粮草,纵解放军网开一面,恐兄长也无法渡过钱塘江。既是回到江北,清廷昏庸无道,岂能容忍兄长丢弃浙江?兄长诸葛再世,一身傲气。清廷妒贤之人不在少数,樊燮之事乃前车之鉴,兄长岂能相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乎兄长乃现今诸葛,为一家卖命岂是兄长所屑所为?
天下者,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小弟不才,愿推翻满清,令我中华跃身世界强国,中华儿郎不再受外人欺侮。兄长乃堂堂大汉子孙,何不襄助小弟一臂之力?行管仲令公之事以流百世之芳?
届此祸福荣辱决于俄顷之际,小弟盼兄长毅然起义,率领绍兴全部守军加入我解放军行列,则小弟担保兄长将美名流传千秋,中华儿女将永世铭记兄长之大名也!时间紧迫,望兄长速速决断,与我前线林总指挥联系起义之事,不使方忠、昌岐专美于前也!
解放军司令员:杨沪生左宗棠看了又看,从信件中左宗棠既看到杨沪生对自己的热切期望,同时又看到了无言威胁。
见信中提到了黄翼升,左宗棠想起这个老朋友,低声说道:“不知昌岐兄现在如何了?”
“大人,黄将军到了温州后先是官拜副总参谋长,后来他又自己提出说是习惯水师,要到船舶部当部长,温州的杨议长现在任命黄将军担任船舶部部长。”
“那么程学启呢?他现在怎样了?”左宗棠头也没抬问道。
“程将军担任军长职务,现在正统率两万多部队进攻处州。”
“两万多部队……方忠倒是官越坐越大了。”
“大人,杨议长说过,就大人您的才华,要是到了那边,决不会低于黄、程官职的。”
“太抬举本官了!……胡大人,你的上司有没有说若是本官不投降,他什么时候攻城?”左宗棠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信件,盯着胡光墉问道。
胡光墉从左宗棠脸上没有读出任何信息,一时不敢大意,“左大人,下官只是一介商人,杨沪生并非下官上司。至于攻城,据杨沪生所言,他们马上要进攻湖南了,浙江这里的战事一定要尽快解决。大人最多还有两天可以决断,过时城外的温州军队就要攻城了。”
“两天后就要攻城……”左宗棠心里苦笑起来,看样子胡光墉送到绍兴的粮食是他们最后一次大发慈悲了,自己要是不投降,人家说什么也不会把粮食运送进来,省得自己吃饱了有力气抵抗他们。就胡光墉运来的五十石粮食,再紧着吃,明天晚上也吃光了!
左宗棠正想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帐帘被人猛地掀起,担任绍兴南部防卫重任的王德榜气急败坏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报……报大人!城外的发匪…
…城外的发匪……“王德榜跑的太急,喘着粗气话也说不全。
“紧张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左宗棠站了起来狠狠瞪着王德榜说道。
王德榜喘了两口气,等气顺一些了,开口说道:“大人,城外发匪已经到了城下了!
现在正从后面往前面运送大炮,请大人速速决断!“
“哦?!”左宗棠迅速走出大帐,从山顶朝城外望去。在左宗棠眼里,城外无数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朝绍兴城墙靠拢中,在翻滚的尘土中,左宗棠看到了无数大炮正朝城墙移动过来。天空传来嗡嗡声,每天总要到绍兴兜上两圈的温州飞艇再次出现在空中,只是前几天每天只有两到三艘,今天一次就出动了十艘。在左宗棠注视下,飞艇从城墙上空掠过,飞进了绍兴城,高度渐渐降低了,接着花花绿绿的纸片从飞艇上洒落下来。
“胡大人,你不是说他们还有两天才会攻城吗?为何现在就出现在这里了?!”
左宗棠见胡光墉也跟在自己身边走了出来,沉下脸问道。
胡光墉俯身回道:“大人明查,此乃温州那边有备无患之策,两天内他们是绝对不会进攻绍兴的,但两天过后……若大人一意孤行,恐三万楚军将与绍兴城玉石俱焚。”
王德榜看了眼胡光墉,想了下说道:“大人,军中将士已经三日颗粒未进,手中武器都举不起来了。现在投奔发匪的日趋增多,若是再过两天,恐怕卑职部下要逃的一个不剩了。是突围还是别的什么请大人早做决断。
“准备进攻了……这是逼我投降啊!”左宗棠眼睛紧紧闭了起来。过了会儿,左宗棠睁开了眼睛,“来人呀,请胡大人到后面休息。另外把各营将领都给本官找来。”
看来左宗棠是要做出决断了,在他和部下商谈时候自己要是不识相地在他面前晃悠,搞不好就前功尽弃!胡光墉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跟着左宗棠亲兵到后面去等候消息。
胡光墉前脚刚走,姜凯淘虞绍南他们就从后面转了出来。刚才胡光墉在左宗棠大帐中说的话,这些人都听到了。姜剀淘走上两步急切地说道:“大人,我看不能再打了!
我军现在粮草不济,部队士气极为低落,若是跟城外军队交战,只能是崩溃的更快!
装备尽量粮草充裕的三万淮军也不过一日就被人家给全歼了,李鸿章落了个只身潜逃。大人现在困势,如何可以交战?而且大家都是汉人,兄弟相残让洋人看笑话,怎么说都是太不值得了!小生今日豁出去了,求大人听我一言,赶快起义吧!“
“是啊,三万楚军为了异族卖命,离开湖南背井离乡到这里太不值得了。温州那边不同于江宁,他们并没有接受发匪的异端邪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概保留,非我名教之祸,小人看投奔温州也未尝不可。”虞绍南捻着胡须在旁边帮腔道。
左宗棠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连自己最信得过的人都在劝自己投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围困绍兴三个多月,每天都有大量的传单从对面流落到楚军士兵手中,自从亭山和龙山被攻占后过来的传单就更多了。在传单中解放军并没有跟太平军一样说什么加入自己就可以上天堂见上帝,只是从民族大义和阶级感情上劝说他们加入到温州军队来。到现在不要说左宗棠了,就连他手下的士兵也知道眼前的军队跟太平军是两个概念。
杨在元见左宗棠把目光投向自己,低下头小声说道:“大人,我军现在不外乎三条路好走。一条是死守绍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绍兴总有被攻破的一天,到时候肯定全军覆没。一条是马上突围,可弟兄们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若是突围,恐怕走不了多远大家就趴下了。一样是死路一条,最后……”杨在元声音越来越小,终于不再说了。
王德榜定定地看着眼前左宗棠信的过的三个人,从他们所说的,王德榜只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起义!投诚温州!真没想到左帅左右都已经对打下去失去了信心。想想自己饿的连说话力气都要没有了,王德榜在心中同意这些人的意见,一直强硬的王德榜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大人,高总兵三千人马,又有良好的阵地依靠,在没有粮食情况下,也不过一夜间就被人家全部消灭了,要是没有粮食,下官看这仗无法再打了。”
左宗棠叹了口气,转身朝大帐走去,“外面风大,进去吧,还是等人到齐了再商量个对策。”
※※※※※“邱旅长,你说这胡光墉可以劝说左宗棠投降吗?”城外龟山山头,林建华正在跟李晓冬和邱明看着朝绍兴城下推进的部队。林建华突然开口说出了心中疑问。
“师长,你又说错话了——是起义不是投降。胡光墉的任务就是劝说左宗棠起义。”
李晓冬在林建华身边纠正他的语误。
“呵呵,是起义是起义。娘的,左宗棠不过只有不到两万军队而已,只要我们军队一攻,马上就可以让他当俘虏!司令员也真是的,干吗一定要让这个家伙起义?还要给他这么高地位?”林建华发牢骚起来了。让林建华不可理解的是司令员对那些起义投诚过来的清军官员一律重用,前面的黄翼升被任命为军队副总参谋长,接着只有五千兵马的程学启又成为一军之长——自己主力部队都削减了一个军,怎么还会让这个家伙当什么军长?眼睛一眨,原来马上就要被消灭的敌人居然变成了比自己还高的将领!想到司令员交代的只要左宗棠起义过来,可以答应他的条件,林建华就觉得越想越是生气。“要我说啊!还是等部队进入绍兴再跟他谈判比较好,现在就让胡光墉劝说人家,我看不大现实。”
邱明笑着说道:“呵呵,总指挥难道忘了这个胡光墉是干什么的吗?他可是商人啊!
要是没有把握他怎么肯冒着这么大风险进入绍兴劝说左宗棠过来?总指挥要不要打赌啊?我赌左宗棠一定会过来的。“
“我也赌左宗棠过来。林师长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赌一把?”李晓冬毕竟也是年轻人,他对邱明的判断还是极有信心的,见邱明如此肯定连忙掺和进来。
“总指挥,能不动刀动枪就让左宗棠过来自然是上上之计。我相信要攻绍兴是一定能攻下来的,就总指挥您的荣一师歼灭当前之敌也绰绰有余。只是我们这里一打,绍兴破坏事小,反正这里马上要让给侍王的,打的再破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可部队伤亡呢?大炮一响我军伤亡必然要有,只是多少而已。从攻占亭山和龙山看来,楚军战斗力不能低估。想要攻下绍兴据我估计我们至少要付出两到五千伤亡,这可不是小数字啊!司令员还等着我们增强其他战线呢!要是这里伤亡太大了,对我军下一步行动造成的影响不能不考虑啊!”
“我知道,唉,绍兴打完了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你的教导旅还好到前线去,我的荣一师却要负责浙江福建防御!想想就让人憋气。”
邱明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说道:“教导旅到前线是没错,不过到前面是把教导旅干部战士分散下去补充基层指挥员,到时候我这个教导旅可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有什么好羡慕的?至于荣一师留守浙江、福建,要知道我军根本现在就在这里,丢了浙江福建那还了得?全军现在就你们荣一师战斗力最强,机动性也不错,不留你们留谁?”
“……”山头上陷入沉寂中,林建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好久,林建华终于说道:“教导旅就是为了培养基层指挥人员才建立起来的。把他们再分配下去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唉怎么其他部队都有补充,你的手下就没有给我们的?放心吧,司令员一定会从各部队战斗骨干中抽调一批补充到教导旅的。”
“希望如此。”邱明说完后不再继续说话了。
山下一门门重炮正在战士们吆喝声中朝城外运动过去。前面到达绍兴城下的战士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铁锹挖单兵掩体,并且把已经挖好的掩体慢慢延伸,连接到一起。在两翼,田文滨的骑兵师耀武扬威般地不停冲到城下再卷起漫天黄尘扬鞭远去。远处工兵部队正在截断流经绍兴的几条河流,他们打算让绍兴由水乡变成平地——要是部队在冲锋时被各条河流所阻断了,那伤亡可是绝对少不了!天空中十艘飞艇围绕着绍兴城不停地兜着,嗡嗡声在龟山都可以听到。
被围困的绍兴城墙上,现在趴着众多的楚军士兵,他们正朝下面张望着,看着解放军做好各项攻城准备工作,却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放枪放炮阻止解放军进入攻击阵地。也许他们明白,就是想阻止也不是他们所能办到的事情,何况自己还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总指挥,那边好像城门开了。”邱明眼睛很尖,远远地就注意到昌安门好像正在打开。
林建华把视线投到昌安门方向,见城门真的打开了,从里面奔出一小群人马来,前方战士将他们拦了下来。很快的,从前方有战士朝这边跑了过来。“呵呵,是不是胡光墉他们回来了?也是,这都去了大半天了,要是顺利早就应该回来了!”
“报告!城里的敌人要求与我军谈判!现在谈判代表在我军代表陪同下已经出绍兴了。”前面的高赜琦连长跑过来大声汇报。
“知道了,让他们到这里来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林建华吩咐好了,转头看着邱明笑了起来,“刚才幸好没有跟你打赌,不然现在不是亏本亏大了?”
邱明脸上没有一点对自己神机妙算感到得意的表情,望着下山的高连长摇头道:“打赌只是小事一桩,谈不上亏不亏的。应该说总指挥幸好没有坚持一定要武力解决,不然我军现在伤亡必然很大。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啊!”
战士带着从城里出来的一行人往前敌指挥部走去。一路上王德榜转着脖子不停地看来看去,路途中遇到的温州军队士兵大部分都放声高唱战歌,精神抖擞地朝前面开去,骑兵挥舞着马刀卷起遮天尘土在城外飞驰,炮兵携带着大小火炮从后面费力地往前推移着——尤其是两门臼炮给王德榜留下深刻印象,数十人喊着号子拼命地推着一人多高的臼炮朝前面挖好的炮兵阵地移动过去,从臼炮身旁走过,王德榜感到大地都在颤抖,那粗壮的炮身,黝黑硕大的炮弹,地上被炮车和运载炮弹的马车压出的深深车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种火炮要是真的朝绍兴城墙开起火来,恐怕上面的士兵将没有几个还能幸存下来。高昂的斗志,先进的武器给了王德榜极大的震撼,原来已经没有什么斗志的王德榜对顽抗更加觉得没有信心,他现在怀疑城里那些坚持抵抗到底的将领有没有用头脑想想,就是粮草充裕,跟装备如此先进,士气如此高昂的军队作战,胜算又有几乘?何况现在还没有吃的呢!
左宗棠召开的商讨抵抗下去还是按照人家说的“起义”保留楚军会议上大多数人都保留沉默,要求起义的有之,要求给大清效忠抵抗到一兵一卒的自然也有,最后会议以左宗棠保留两万楚军,不让他们成为异乡野鬼为理由决定和城外的温州军队商谈起义事宜。而谈判代表就是坚持起义的王德榜、姜凯淘和虞绍南了。
出了城的王德榜见到温州军队装备和士气才了解到高连升一夜间全军覆没根本是无法避免的,就是绍兴不肯起义,想要抵抗到底,最后的结果将不会比高连升坚持多多少时间。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所要提出的条件,人家在绝对优势情况下是否会答应?
“王大人,我们到了,站在前面的就是温州军队在这里的总指挥。”王德榜正为自己要提出的条件发愁时,胡光墉手指着前面说道。从绍兴城到龟山路程并不远,很快的王德榜他们一行人就来到山脚下,林建华和邱明正在山下等着迎接他们。“林将军,这位是绍兴左大人的全权代表王德榜王将军,此次王将军是专程上门来接洽关于绍兴军队起义事宜的。”
林建华迎了上来,握住王德榜手笑道:“欢迎欢迎!欢迎王将军到我们这里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商谈好了,将军恐怕还没有吃饭吧?走,我们先到里面吃饭,等吃完了再谈也不迟。”
王德榜倒真的还没有吃过饭,胡光墉给他的一石粮食现在正在他的大帐中放着,可王德榜还没顾得上美美吃上一顿就到左宗棠那边去探探动静了,后来商谈起义还是抵抗又浪费了大量时间,现在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林大人,我们还是早点商谈有关事宜吧,左大人现在还在城里等候小人消息呢!吃饭事情还是慢慢再说好了。”王德榜感激是很感激,但一想到城里还有近两万的军队没有什么吃的,连左宗棠左大人都已经饿的鼓出来的肚子有缩回去迹象,他现在可不敢耽搁时间。
林建华笑道:“不忙嘛!我看王将军你们好像已经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看还是稍微吃一点比较好。王将军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这样吧,老胡,你马上准备一百石粮食,让部队给城里运过去。王将军,这两天会谈期间城里的粮食问题由我们来解决好了,你就不用为这事情发愁了。”
王德榜感激地拱手谢道:“多谢大人!既如此小人就客随主便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夜幕笼罩下的越州大地,远方青朦的会稽山渐渐与天色浑为一体,绍兴城外燃起了星星点点火光,诱人的饭香在空中飘荡。
“王将军,不知饭菜还好么?这里条件有限,无法好好招待将军,真是失礼啊!”吃过饭后,林建华率领手下与王德榜他们在大帐内分成两排坐了下来。放在两方中间的案几上摆放着根据地生产的各种水果,雨前龙井的清香味洋溢在军帐内。
王德榜刚才光米饭就吃了五大碗,足足两斤有余,至于鱼肉蔬菜,光摆在他面前的就换了三次盘子,他还不顾身旁虞绍南脸色如何难看,嘴里的话多么难听,硬是从他盘子里抢了不少到自己碗里——人要是饿急了,礼义廉耻也就顾不上了。
看的旁边送饭上菜的战士看着王德榜的吃像匝舌不已。酒足饭饱的王德榜见林建华如此客气,连忙站起来答谢道:“那里,将军客气了,小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今日蒙将军款待,小人真是感激涕零啊!只是思及城内数万将士食藿悬鹑,小人窃愧之。望将军早日将粮食运送到绍兴城内,以解将士之危急。”
李晓冬在旁边说道:“胡光墉现在正在安排一百石粮食运送到绍兴事宜,明日下午我们再组织第二批粮食进城。不过你们起义必须要快,不然我们无法保证在起义前粮食会一直供应下去。要是你们一直拖下去,我们可是很快就要攻城了,我想大家不愿意见到楚军与绍兴玉石俱焚吧?”
林建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王德榜沉声道:“是啊!再等我们无法等下去了,恐怕胡光墉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们商谈时间只有两天,要是两天内无法达成协议,我军只有被迫攻城。城破之时想要优待可就不可能了,还请王将军三思。”
“……将军,两天时间是否太仓促了?最好有五到十天,将军您不知道,对是否起义在我军内部并无一致意见,左大人和小人要在内部进行工作,争取大家取得一致,此非一日可成,望将军再宽限几天吧。”王德榜恳切地请求道。在离开绍兴前,左宗棠特意交代过王德榜,一定要把时间往后推迟几天,倒不是内部工作真的需要时间——楚军都是他一手拉起来的,要是自己说什么他们肯定会听的,主要是不能显得自己太被动了,人家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这样岂不是一点面子也没有了?左宗棠需要面子,那王德榜就只能不要脸面了,刚刚坐下就又站起来哀求了。
“很抱歉,全国战事发展迅猛,我军不能长期呆在绍兴城下。两天是我们最后期限,到时候我军必须进入绍兴城。如果你们不肯起义,那双方就只能兵戎相见了。”林建华正容说道。
王德榜一时无语,眼角斜视一下虞绍南,虞绍南会意站起来低声说道:“这个……时间太急迫了,我们就是商谈起义事宜也不是两天可以完成啊!将军还是再宽延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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