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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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神兽眼睛似睁未睁,各自翻了个身,嘴里嘀咕了几句,真个睡着了过去。()
天际有一朵云彩飘过,月色顿时朦胧起来,树林深处,几条黑影悄悄的往几人所在方向潜去,身法极为灵活,落地悄然无声,就连那偶尔掠过野草的沙沙声也恰好被那松涛声所掩盖。
离周道儿等人数十丈远,几人站住了脚步,漂漂荡荡中,就好似几片被风刮起的树叶,静悄悄的升上了半空,挂在了一棵巨杉的树枝上,微风吹过,树枝被枝头那沉甸甸的树叶带动,起伏不定,几个黑影也随着树枝摆动着,忽隐忽现中似乎已和那巨杉融为了一体。
仔细观察了会,其中一名微微动弹了一下,手指往上一竖,其余的黑影忽然全部弓起了身子,就好似一支支带发的弓箭,即将离弦而出。
就在此时,那黑影一怔,却看见那原本已睡着的周道儿忽然坐起身来,看了看身前已然忽明忽暗的篝火,嘴里嘟嚷了几句,似乎在嫌那火头不够似的,又跑到旁边拣了一堆柴火过来添了进去。
可能是睡迷糊了,拣来的柴火不够干燥,湿润的松枝着起来之后,一股子烟雾从那篝火堆上腾然升起,顿时将方圆数丈全数笼罩了进去,周道儿却毫无所觉,不一会,那阵烟雾中鼾声四起,显然几人都已入了梦乡。
此时月色又明,隐隐可看出那黑影乃是几个肤色如铁、干瘦无比的怪人,一张长脸上毛发绒绒,双目红光闪闪,如若不是四肢健全的话,象鬼只怕比象人更多些。
周道儿几人所在,乃是一低矮的洼地,风吹不至,也不知那周道儿拣来的是何东西,烟雾浓密的有些不像样,许久都不曾散去,那领头的怪人等了会,似乎有些不耐,再侧耳倾听了一下,感觉已无危险,做了个手势,众人双足在树干上一弹,有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
从几人藏身之树到周道儿等所在之处,约有数十丈的距离,这些黑影飞行极快,带出了‘唆唆’的破空之声,但几人似乎心中笃定,丝毫不怕对方有所察觉,仍是肆无忌惮的全速而行,飞到半空之中,几人手一张,一张数丈宽的、黑漆漆不知用何物织成的大网飞舞而起,往下罩去。
那网落下,恰好将周道儿所在的洼地罩住,那几个怪人则纷纷落在旁边的树上,几人合力将那网一绞之后往上提起,动作极为默契,显然是配合已久。
虽然此时洼地内的烟雾依旧未散,而且被那网所带起的风一搅动,有往上散发的趋势,网虽已被提起,但仍是雾茫茫的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一感觉那份量,便已知得手,网中的几个猎物似乎被自己所用的****迷的极深,直到此时仍未有半点声音发出,让几人将网束在了旁边的树上,那领头的怪人手舞足蹈的‘叽叽’怪叫了起来,似乎极为得意的样子。
刚得意了没多久,忽然头一晕,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过后,地上已多了一堆动弹不得的人肉垫子,只有那网依旧束的紧紧的挂在树干之上,空中飘散的烟雾不一会便已散去,却看见网中力神抱着几块巨大的石头睡的正鼾……
树边出现了一圈圈的水状波纹,一个人影慢慢的现了出来,月色下,面上银光一闪,不是那周道儿却又是谁?洼地里的烟雾中,四神兽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狍鸮跑过去一把揪起了一个怪人,看了几眼,嘴里嘀咕着:“主人,这荒郊野地的,还会有如此不开眼的小毛贼……”
獾满脸恐惧的说道:“他们使的****,能让我们几个都差点睡了过去,会是毛贼才怪……只怕……只怕会有更厉害的家伙在后头吧……”
狍鸮闻言顿时大怒:“你个胆小鬼,我说是毛贼便是毛贼……你瞧他们几个形迹诡异似贼,加之满脸都是毛,不是毛贼是什么?****倒还算……还算一般……嗯……最多是厉害点的毛贼罢了……而且我们也未曾中招啊……”
周道儿指挥着化蛇和峧将网解了下来,看着网内力神鼾声依旧,口水阵阵的模样说道:“这****只怕是千日倒,算是很厉害的东西了,你们几个乃是神兽也就罢了,遇到修道之人或者普通妖类,只怕闻着就倒,来二个倒一双,来十个倒十个……”
狍鸮顿是忘了方才自己都差点睡着的德行,摸着下巴呵呵乐道:“那是那是……天下如我们这般厉害的能有几个……“说着忽然眼珠一转,问到:“主人……你也是凡人之身修道……怎看起来比我们还要清醒几分啊……”
周道儿一愣,这问题却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想来想去,估计是身上这‘天雷禅衣’的功效。
他却不知,他得了冥龙珠之后,等若已是半龙之身,龙乃百邪不侵之体,就算没有‘天雷禅衣’寻常****又怎能对付得了他。
力神虽然也是异类,但终究还属凡人之体,这千日醉果然厉害,周道儿喂了几颗提神醒脑的仙丹下去,他方才悠悠醒来,睁着大眼,看着身前多出来的这些怪人,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周道儿从夭夭中召出了软煅精铁网,将几人捆的如粽子一般,而后在诸人身旁下了个‘音障符’,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个洁白的小瓶,笑道:“不过那千日醉也就是对一般人有用,又有诸多解法,哪象我的迷仙粉,听那名字便知,连神仙都能迷倒,况且除非抹了这清凉草液之外,总得睡上十天八天……药力非凡,效果显著,兼之无毒副作用,真乃是做贼行入盗门之必备物品啊……”
众神兽大赞:“哼,胆敢在我们主人面前使药耍滑……岂不知我们主人乃是使药的祖宗、强盗的爸爸……”
周道儿呵呵一乐,得意不已,倒出几滴散发着薄荷清香的液体,往几人身上一弹,几人果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第八章
戎齿看着面前这几个无论如何都不象善人的家伙,心中充满悲哀、恐惧和失望。
作为古神国最善潜行的种族,犬戎族在计蒙神之下也颇受重用,而作为族中的‘包霸’(相当于队长一级),连日来,那连绵不绝从汉土中原赶来的人类成了他邀功的筹码。
在不久前,戎齿还曾得意洋洋的想过:“等役后,那‘群霸’的位置也该轮到自己坐上一坐了吧……”
可如今,就算等会大队人马来到,能将他们砍成肉酱,但自己这惨样如被其他族人看了去,只怕日后在族内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前途渺茫啊……
只怪自己太过大意了……怎也想不到那原本百发百中的千日醉却竟然会失了神效,那看似用松枝燃起的烟雾竟然会暗藏陷阱……这汉土的家伙,果然阴险……早知道,就不该轻易讨令,更不该为了邀功就带了这些个人来……
但此时,性命总比脸面重要,只要自己传讯出去,顷刻之间,那些联军高手便会纷纷来到,戎齿可知道他们的本事,就连族内第一高手、族长戎霸也被那一干瘪瘦弱的老头一个喷嚏打飞了去,对付这些奸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此处,戎齿扯足了嗓子叽叽尖叫起来,可偏脸上还堆满了笑容,作为犬戎族最聪明的人物,戎齿深刻的领悟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再凶恶的人,对上一个满脸笑容的敌人,总会稍稍有些不忍下手的,而戎齿,要的只是那一点点时间而已。
对面
周道儿翘着二郎腿坐在那些怪人面前,似乎很享受的听着他们忽短忽长的叽叽怪叫声,而后用食指点了点笼罩着几个人的淡青色雾气,得意的说到:“嗯……如若你们这鬼叫能穿透我这加足了三层的音障符,你们就可以去京城开独唱会了……哈哈……”
说完,看着在网中倦成一团,对自己幽默话语丝毫没有反应的各位,不由得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道:“唉……还真是不知情趣啊……别装了,都能幻成人形了,还不能说人话不成?嗯……其实你们如若正经说话,我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偏要如此,不是摆明了欺负我心软嘛……”
摇着头,微微使了个眼色,狍鸮满脸狞笑走了过去,将双手一合,‘咯咯’作响。
见那些个怪人仍是怪叫不已,周道儿皱了皱眉头道:“嗯……先把那个满脸奸笑的家伙解决了……妈的,笑成那个德行,定然不是好货……”
戎齿虽听不懂周道儿说的是什么,但只看见对过那带着银色面具的家伙对着自己指了指,而后那满身横肉的大汉将缠着自己的东西稍微理了理,而后将自己一条腿慢悠悠的拉了出去,心中一喜,难道是自己这笑容太过迷人?还未等人来相救,他们便要放了自己不成?
想到此处,看着狍鸮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意,直感觉这大汉脸上的笑容亲切无比,自己笑的也是更欢。
只听见一声惨叫中伴着一记脆响,一条血淋淋的腿已被卸了下来,只是狍鸮似乎并非做屠夫的料,手上份量把握着实一般,那腿上还带着小半截身子……
戎齿到死仍是不信,那笑的比自己还甜蜜的家伙,竟然忽然会下这般的痛手……
那被撕成二半的怪人浑身抽搐眼见不活,周道儿往旁边几位忽然闭了嘴、浑身颤抖的厉害的怪人看了看,‘嘿嘿’乐道:“你们瞧,我是心软,可我身边这几位却不知仁慈的紧,否则我还真拿你们没辙啊……不过狍鸮啊……你这下手也确实稍微重了些……轻轻的教训几下也就罢了……这腿都没了……日后叫人家日日坐轮椅不成……”
狍鸮将那腿往旁边随手一扔,拍了拍手,摇头道:“主人你这可说错了,你瞧,我这不是还给他留了一条吗……日后可以跳着走啊……噫……你不会真的这么想不开吧……”
只见那怪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之后,浑身散出青蒙蒙的雾气,不多时,已化成了一只狗脸羊身的怪物,抽搐了几下便已死去。
周道儿仔细看了几眼,面色忽然一变:“犬戎族……怎会在此出现?难道仙山已然攻打到了这里不成……”得到金帝传讯之后,曾听蓝寇儿说起,出云过便是在仙山于古神国合围之下方告失手,而按大道百草纲上所载,犬戎族便是古神国的族类。
说起来,为何来时一路却不见阻隔?此时想想却有些奇怪……周道儿略微思索了会,摇摇头说道:“不必留着了……这些家伙不是我们汉土的怪物,这鬼叫便是说话了,只怕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周道儿话音刚落,狍鸮口一张,一团炽烈的火焰便喷了上去,五神兽原本均不是善类,得道前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都是横行霸道打杀惯了的主,闭关修炼许久,骨子里的之气却未稍减,跟了周道儿之后也难得有活络筋骨的时候,此时主人下旨,顿时兴高采烈,唯恐慢了,被旁边那几个一样手痒的家伙抢了先去。
“我靠……”周道儿扑上去便一脚踹在了狍鸮的之上:“我这是音障符,不是光障符……几人如是古神国来的,本领又如此稀松平常,定然只是先锋人马,你这偌大一团火焰上去,只怕数里外都能看清了!”
正得意洋洋等着周道儿表功的狍鸮顿时傻了眼,此时上空传来震翅之声,一只鹞鹰束翅而下,轻轻一转,化出人形,正是橐蜚,落地之后正想说话,周道儿挥手示意,将软煅精铁网一收,一拉众人,迅速没入了密林之中。
还有乌姬和幻幻尚未回来,却又不能走的太远,走出数十丈看见一棵参天巨杉,杉树下又恰好有几块嶙峋的巨石,便拉着几人悄悄的蹲了下来,从那头顶树叶的缝隙中窥去。
不多时,果然有一道白光在远处山头升起,如流星般的直飞而来,在树林上空转了转,落在了那几个犬戎族的丧失之地,站定之后,却是一白衣男子。
往地上的残骸看了几眼,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男子脸上露出一丝讶意,往四周看了看,抱拳说道:“哪位同道在此,仙山计蒙候教了!”
“计蒙……”周道儿想起了与宝宝在玄心宗那迭翠峰初见时的光景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拉着蠢蠢欲动几神兽伏了下去,传音说到:“这家伙可厉害的紧……”
狍鸮在一旁嘀咕道:“那时在玄心宗,我们几个合力便足够将他干掉了,此时多了化蛇老大和峧,拿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主人何时变得和獾那兔子一般胆小了……”
周道儿传音骂道:“你还真是猪头一个,明知道有异,他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过来,就不怕落入别人陷阱不成?此时看见那几个犬戎族的怪物已成了炭烧,但你可看见他有半点惊慌的样子?”
橐蜚伏在周道儿身边传过话来:“主人……加上他,共有七人……三人在林外,二人在上,另外二人我只能隐隐感觉他们的气息离我们不远,却摸不着具体所在……”
周道儿点点头,神色难看起来,连橐蜚的神观术都不能测到所在,那二人的修为比起面前这计蒙来,只怕只高不低了,连忙传声问道:“方才你可发现了什么没有?”
橐蜚道:“我往西去,并未发现什么山涧,但飞过几个山头,却看见有不少妖类聚集,但绝非狐族,我在那仔细探测了会,那其中有许多我们的同类……再过去,却有一道白色的屏障将几座山峰团团围住,我怕被他们发现,未曾敢闯。”
周道儿眉头大皱,那几座被围住的山峰,只怕就是狐族所在了,就不知这些家伙用什么办法将原来的山涧都移了走,橐蜚所说的同类自然不是普通妖类,而是神兽一族,看来此次仙山、古神来势凶猛的很啊……况且,橐蜚去的乃是西面,那东面和北面情况如何还要等乌姬和幻幻回来才知,但看他们至今未回,只怕也定有事端。
等了许久仍无回音,计蒙眉头一皱,面上掠过一道青色,猛然喝道:“看来计蒙面薄,朋友不肯赏脸啊……”
那啊字不知他是用何劲所发,声音滚滚如雷,树林中,每一棵树都好似被巨力推了一把一般,瑟瑟发抖中,无数松针飞舞而起,在空中带出‘唆唆’的风声直射而下,似枝枝利箭般将整个树林都笼罩了在内。
其余几人尚未动弹,只见化蛇身子一弓,身上冒出深深黑雾,将几人笼罩在内,那些松针射入,悄无声息的便化成了粉末。
就连周道儿都不知,化蛇此时其实已到化龙期,只是碍着那化龙时‘徒夫万年,幻化成龙,天地为覆,百里为泽’的声势太过惊人,又身在秘谷之中不能随意而为,而跟着周道儿出来至今也尚未找到合适时机,故此才拖延至今。
计蒙原乃仙界掌管风雨的仙官,犯事被逐出仙界转世投胎之后却错了位入了蛇胎,乃是和化蛇一类之物。
他经万年修炼终能得道化龙,偏在化龙之时又遭受天劫,眼见就要灰飞烟灭,得帝江相救才得以保住了修为,但被天劫所害,却也只化成了一半,虽然平日以神自居,但也只是半龙之体,和此时的化蛇相比,二人修为正是半斤八两、相差有限,这区区驽物之技又怎能伤的了他。
计蒙却有些个恼怒。
作为仙山三十六将之首,计蒙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在仙山地位虽然低于十二天官,但也是一呼百应,但此次前来,那些光头的秃驴却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此时出手之后毫无反应,只怕回去之后,更要被他们看轻了罢……
这次帝江率众人来犯,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相比之下,狐族战斗力低微,出云战败之后能全身而退的十成里不到一成,二下而较,光人数,金帝方便吃了大亏。
但北蛮乃是汉土之地,当年金帝新婚之时曾携妻游历,当时曾和仙道起了冲突,将仙道打了个落花流水,更因此在魔道与仙道的争斗之中鼎力相助,故此汉土魔道深受其恩,曾有意拥其为魔道之主,虽被金帝捥拒,但威名犹在,此次金帝到此之后,登高一呼,仍是应者如云,纷纷来投。
汉土魔道式微已久,些许人马并未曾放在帝江眼中,故此一路上并未阻拦,也就派出了计蒙带着些人马在此守株待兔。
刚开始,计蒙还算尽忠职守,日日自己巡逻放哨,但日久后,见魔道来人实在本领差得离奇,也就放松了下来,只派了几个犬戎族的带上仙山药师所调的‘千日醉’,潜伏与此,这段时间,倒也擒了不少。
但这次,似乎遇到的却不是一般人物了。
计蒙在恼怒中,又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
第九章
北蛮天池狐族禁地
天池旁边的树林已被砍伐一空,在那空地上密密麻麻盖满了简陋的木屋,二年时间,已足够将族人从那防御薄弱的居处搬来此地了。
狐族之中能工巧匠甚多,又有许多无论何时都不放过一展身手的机会、号称艺术家的能人,故此就算这只是用普通木材随意搭成的小小木屋都搭的间间不同,各有妙处。
虽然大敌压境,自己的家园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狐族之人似乎对天池那神器甚有信心,个个仍是一副轻松的神色,比较起来,反是那些从出云而来的客人神色显得更为凝重些,走路之时,脚步都要比平时快了几分。
天池中央有一个兀立的小岛,形状就好似一四肢没入水中、却竭力想将身子探在外头的怪兽,那怪兽的头上有一个画着古怪符咒的平台,平台中央,金帝昂然而立,难得见他将衣裳穿的如此整齐规范,瞧他严谨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延湖搭起了一座座数丈高、底部宽大的石台,每个石台最高处均有一块血红的古怪石头,那石头雕成牛角状,尖锐的一头正对着那小岛的方向。
此时风高云淡,就算是春天,北蛮之地依旧是寒冷异常,但在这天池之中,湖面上却奇怪的有蒸蒸的热气冒出,热气之下,湖面平静光滑,只有那些活泼的鱼儿似乎耐不住这份宁静,金鳞一闪之后,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就好似一被打破的明镜般碎开。
看着湖边那些忙碌着的狐族,金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任凭衣裾被湖风吹的猎猎作响,仍是一言不发的默立在那。
狐王一身红衣,站在他身后也是眉头紧锁,自己的这位大哥,永远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就算刚战败来投之时,也日日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而这几日来,显得沉默了许多。
此次接纳出云之人,而后又将全族的指挥权一并交给了金帝,对此,族内长老也有几个颇有微词,但在狐王连斩三人之后,总算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给压制了下去。
内不稳,何以攘敌?
但如若连他都失了信心,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何用?
似乎知道金帝所想,狐王轻轻说道:“大哥……有神器护佑,就算仙山声势再壮又有何惧,你不必如此的……”
金帝缓缓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湖边说到:“他们不知,我们俩难道还不知吗?仙山此次前来比我们估计的要早了一年,如无十足的把握,帝江怎会如此莽撞?外面那般若莲台已经升起……帝江……终究还是将他们引来了……”
狐王看了看外头那阵似乎将天地一同笼罩在内的淡淡白光,嘴唇微微嚅动了一下,却未再说话。
传说中,般若莲台乃是佛界之主大日如来的布经时所用,可称得上是佛道顶尖的神器,相较之下,自己所依仗的那件,却连操控都操控不了,孰优孰劣,不问可知。
但总想说些什么……
自从入道起始,这大哥便对自己多加照顾,虽然现在自己已是九尾天狐之身,但这份情感却从未有丝毫更改,此时,他却不愿见这一生金戈铁马、豪气干云的大哥如此消沉……就算只是刹那间的忧虑……都不成。
沉默了良久,狐王说到:“佛道于帝江都是极有野心之辈,其间就有如二虎,此时虽然走到了一块,但总有相争之时,我们只要坚守不懈,便会有机可乘……”
金帝摇头道:“你在仙山日短,许多事情你并不知……”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月色,随便往那符咒中央一坐,而后道:“时辰还早,反正闲来无事,我就将帝江与佛道的关系说与你听听吧。”
“帝江和佛道?”狐王心中讶疑,此时却也顾不得干净与否,就近坐了下来。
“我且问你?你可知我们妖类原先修的是何道?”
狐王略微思索了道:“我只知帝江修的乃是天道灵心,而后又有大哥所创玄珠一脉……原本修的……我却不知。”
金帝总算浮现了个笑容,叹道:“你啊……”
他知以狐王的聪明,这些许仙山之中日日背诵的典故怎会不晓,此时说不知,原也只是想让自己多说说话,排解烦忧而已,但兄弟好意,金帝也不说破,继续说道:“嗯……原本有帝江的天道之前,我们妖类都以修内丹为重,内丹之术有点类似于人类的道胎,而无论是道胎还是内丹从根本上来说都修得是身外化身。”
狐王拍了拍脑袋叫道:“我想起来了……原先我们修的也是人类之道啊……”
金帝点头道:“正是,可是人间修道之士能修得飞升境界已是万中无一,我们这些畜生道而化的妖怪想要修成正果更是难上加难,最好的结局可能也莫过于成了哪位仙人、魔神的坐骑而已。”
狐王接口道:“所以便有了帝江,他历经数劫修炼千年,终于大彻大悟,自创了天道灵心,‘灵心无物,随心而动。非彼化身,化己虚无,万物皆空。’”
“而那灵心就是本心,乃是由帝江得菩萨点化所创,是在内丹之上的另一重境界,修炼的是那份虚无之境,修到最后肉身不复,但精神永存,再也不用入世转生,而能变化万千随心所欲。
得灵心最高境界者本身就能于天地同寿,加上那至高的精神境界,已全是灵体,到那时想做人就做人想做妖就做妖,何等快活,何必再去踏足那困苦之道?故此自帝江起,仙道魔道之外,我们妖类也有了自己的修炼目标……”狐王滚瓜烂熟般的一诵而就,说罢,对着金帝眨了眨眼睛,笑道:大哥,我说的可对否?”
金帝呵呵笑道:“正是正是,你倒将这仙山必读背的挺熟啊……”说着脸色一肃,又问道:“可你知这灵心从何而来?这点化帝江的菩萨又是谁吗?那灵心既然如此之好,我又何苦去创什么玄珠之道吗?”
狐王苦着脸摇头不迭。
金帝叹了口气,说道:“你进仙山日短,故此不知……那点化帝江的,便是佛道大日如来座下阿罗汉中的迦诺迦伐蹉,灵心……呵呵,那妙境的最高境界……你可曾见过仙山真有谁修成的吗?”
狐王一怔,想了想之后,面上露出一丝讶色:“就连帝江都未……大哥……难道你的意思是……根本就没那所谓天地同寿一说不成?”
金帝缓缓点头说道:“正是,帝江是有大神通的神兽,起点之高连我都比之不上,得点化之前就已号称是半神之身,那灵心妙境既然如此之好,自然加倍刻苦精进,数千年下来,又怎会连他自己都修之不成?”
看着狐王若有所思的样子,金帝又道:“这灵心……只是佛道用来控制我们妖类的邪说而已……这佛道来自异域,自传入汉土之后,一直想在此生根发芽,但鉴于有仙道魔道在,却每每功败垂成,三界之中又有默规,上界不得干涉凡间事务,也不得用强侵入他人之地。虽然仙魔战后,二界式微,但仙界魔界原本实力就远在佛界之上,就算二败俱伤不复当年之威,但如若联起手来,也未必就不是佛界对手了。于是佛道便找到了帝江,妄图从我们妖类着手……”
说到此处,金帝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之意:“可叹那帝江自诩聪明,却连这都看之不透,我就是因此才于他起了争端,反出了仙山……我这玄珠之道,说白了也只是回到勤修内丹老路而已……”
金帝将头高高抬起,昂然道:“但我们虽然是妖类,但总是汉土子民,仙道魔道再有诸般不是,这卖祖的勾当,我却是不屑而为的……就算他们势大,我也必然抵死抗争……”
说着,指了指那般若莲台所化的白光又道:“可你却不知,我愁的并非是这个啊……此次佛道敢光明正大的与帝江联手而来,不怕仙界和魔界干涉,只怕是另有强援,我当年也曾游历四海,在三道之外,另有许多异类,个个对汉土之地虎视眈眈,我怕的是……这次来的……不止佛道……如若真个如此,日后汉土之上,再无宁日……”
狐王凛然,他此时才知,自己这看似桀骜不驯、豪爽单纯的大哥,骨子底里竟然想的如此深远。
月已当头,二人仍是静静的坐着,湖边忽然有‘噹噹噹’的钟声响起,金帝拍了拍狐王的肩膀道:“狐弟,时辰到了……”
狐王也已听见那钟声,怔了半响,喃喃道:“时辰到了……大哥……我……我也已是九尾天狐之身,我看,不如我替大哥……”
金帝长身而起,一把将狐王往空中推去,仰天笑道:“狐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便是,可这逆天塑身大阵的威力只有真龙之体才可以承受,只要将那般若莲台击破,就算我只能操控神器半柱香时间,我也能将那些狗贼屠戮干净!还你一个清净的北蛮!”
狐王低头道:“可……逆天逆天……凶险实在太多……就算万事皆顺,大阵结成……一不小心,你那万载修为就将不保啊……”
金帝横眉竖目叱道:“咄!你怎犯痴了……与汉土平安相比,我那些许修为算得了什么?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功德造化!你休要碍我!快走!”说罢,一掌将狐王推向空中。
狐王飘然而起,月光下,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天池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朝那些石台涌去,而后分队盘膝而坐,手指间各有淡淡的红光闪动,朝那石台上方的牛角怪石射去。
过不多时,那牛角怪石已红的好似马上要融化一般,噹的一声巨响过后,那许许多多石台之上射出道道红芒,直向小岛中央的符咒而去。
红芒到处,那些符咒顿时一个个活了过来,‘嗡’的一声,整个石台缓缓转动起来,地底隐隐有雷声响动。
符咒中央,金帝昂首而立,双手斜举向天,虬髯如铁,浑身冒出道道金光,化做一片片金鳞在他身边盘膝不休,半空中,一条半透明的五爪金龙咆哮而来,朝金帝身上落去……
天池之中,一团火红的光球一跃而起,那炽烈的光芒中央,似乎有一个金色的淡影忽隐忽现……
第十章
北蛮天池中,金帝已下破釜沉舟之心,天池外草甸之上,周道儿却处在进退二难之中。
方才化蛇轻易将计蒙的攻击化去之后,原本周道儿心中已有主意。
想来那计蒙已不足虑,看化蛇方才的动作和询问下那淡淡的语气,只是他一个便足够抵敌。
另外六个中只有二个与计蒙同级,或者略高于他的,凭余下的四神兽还有那回来之后已机警的化做一只蜂鸟停在枝头之上的凤凰乌姬,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幻幻和力神,一个就算回来也毫无战斗力,另外一个虽然天生神力,可对上这些修道中人仍是插不进手去,不过看目前状况,也用他们不上,周道儿自己嘛……如此危险之事,自然还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况且既然有如此厉害的手下,总要给他们些表现机会方才能体现这做主人的厚道嘛……
想到得意之时,正想起身而出,琢磨着自己是否要学那那戏中所演英雄好汉,先哈哈大笑几声,和敌人耍上几句嘴皮,一言不合之后,再召出手下将对手杀个落花流水,还是过去就大打出手,等到把他群殴在地之后,才对着满脸无辜的他大声宣布:“冤枉不?不认得老子是吧?哼哼……当年在迭翠峰上,你欺负的!正是老子的亲亲老婆!”
哎呀呀,果然帅极……
正踌躇中,却看见空中又有数道毫光掠来,远处也传来阵阵脚步声,从那声势来看,来人只怕不少。
周道儿一愣之下,却又苦了脸,此时的情况,似乎却又不允许他如此清闲了。
那些毫光飞行极快,落地之后,分散而开,此时树林内外已被数十人团团围住,想要不动声色的暗遁已是休想,但如等对方援兵再至,只怕更是插翅难飞了……
周道儿看了看力神,见他伏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巨大的身躯好似座小山一般。
见周道儿看去,以为是怪他躲的不好,憨笑着挠挠头,努力将身子蜷缩得更小些,面上表情,毫无愁意,似乎只要跟在周道儿身边便万事无虑。
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如无他在,只要将五神兽召回紫罗天星之中,凭自己的‘夭夭’,怎样也能带着帮变身的乌姬遁走了,至于那幻幻,虽然仍未回来,但它自能千变万化,想来也不至于有多少危险,日后再来寻它便是,但瞧瞧力神那副模样,却怎也不忍心将他抛下,
无奈之下,只得在数人身旁使了个雾障符,又隐下了身去。
这雾障符虽然没有仙隐符那般神妙,但一来范围较大,能将几人通通笼罩在内,二来此符耗费灵力较少,维持起来时间也能长久些,三来此时夜深,虽然明月当空,但在这被顶头树枝遮挡的暗无天日的树林里,用此符也已足够。
然而,这也只能解一时之急,远处那些脚步声来的也是极快,周道儿几人所藏之处,离林边本就不远,此时已隐隐能看见一条黑线顺着那草甸扑来,看那人数,只怕最少也要成百上千。
就算来的只是些连法宝都没有的低手,但这林子却并不算大,有这些人在,只要入林一搜,便能踏遍,却又怎能靠这雾障符保住形迹?
再看看身边,五神兽中,化蛇不动声色但也绝无开口的意思,峧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橐蜚正伏地使那神观术,獾已然惊的面色煞白,狍鸮却是一副摩拳擦掌乐不可支的模样。
周道儿长叹了一口气,知道在这几个家伙脑袋里是搞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了,把心一横,起身而出,五神兽尚未动弹,力神却是对周道儿言听身随,见周道儿站起,立马跟在身后拔身而起,不过他虽然身躯庞大,但天生灵活无比,起身之时却和周道儿一般,毫无声息。
计蒙正在恼怒,方才发现了几个够意思的对手,那几个佛界的光头便已用他们那种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的传讯方法召来了一大批人,这些家伙自己胆小就罢,却坏了自己松动筋骨的美事,着实可恶。
凭自己的半神之体,对付区区几个汉土修道之辈,难道还需要如此谨慎不成?
正郁闷间,忽见林中站起了二条黑影,虽然那黑影旁边有古怪的朦胧雾气遮挡,故此看不清模样,但其中有一个好似是几人垒在一起似的,魁梧的有些过分,在此时此地,毫无疑问定然是那些孽杀犬戎族的汉土人。
计蒙嘴边闪过一丝微笑,身子一晃便掠了过去,丝毫没有通知他人的意思,他倒要看看,等那佛道之辈召来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后,看见几个小小蟊贼已然躺在自己脚底之下,那面上的表情会是何等模样。
在他心中,反而怕那些汉土人惊慌之下会大声呼喝,在自己尚未得手前便将别人引了过来。
些许距离转瞬便至,顷刻之间,计蒙已掠到几人面前,他有些托大,又怕惊动他人,竟然连法宝都未曾运起,便空手而至。
周道儿眼见计蒙毫无戒备、一声不响欺身而来,心中却掠过一丝喜意,虽不知他为何不召集同伴,也不知他为何连法宝都不用一件,但送上门的肉岂能不吃?手一扬,‘夭夭’便已入手。
周道儿此时也有了地王下阶的水准,‘夭夭’威力也是随之而涨,心意一动,便化做匹练似的一道白光,铺天盖地的劈了过去。
计蒙此时却是一惊,他也是识货之人,哪里看不出面前这飞剑的神妙,就算是半神之体,也不敢用身子硬挡。
想退,但那白光来势极快,只是眨眼间那冷冷的寒气已然迫身而至,劈头盖脸的将所有退路都封杀一空,此时却往哪里躲去?
心中暗恨自己轻敌,也顾不得奇怪汉土之辈哪里会有如此厉害的宝贝了,仓促间,运起十足灵心之力,将身子化做羽毛般轻盈,随着那飞剑荡起的劲风翩翩飞起。
但‘夭夭’这般的仙器岂是他空手所能挡得?‘嗤嗤’二声轻响过后,被切成黄豆般大小的布块漫天飞舞。
一道蓝光闪过,乒乒乓乓几声脆响过后,与计蒙落了下来,一件弯曲似蛇、顶端有隐隐电光四射的奇形法宝已握在手中。
但看他此时衣衫褴缕,满头乌发已被剃了一半,胸口也有一块血迹弥漫而开,显然已被周道儿所伤。
计蒙怒极,自入仙山之后,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时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长啸一声,手中那雷电轰划出一道绚丽的蓝色电光,朝‘夭夭’迎去。
他与一般妖类不同,原本乃是仙道天官,只是入错了蛇胎才修了妖道,故此从不喜化出本体,平素就用法宝对敌,此时召出的‘雷电轰’,便是当年他在仙界所用的兵器,功能呼风唤雨,引雷召电,端的是威力无穷,这件虽然只是赝品,但也有上阶灵器之威。
计蒙修为原本就要较周道儿高了不少,虽然法宝稍逊,但全力施为之下,‘雷电轰’一出,数丈内电光四射,顿时将‘夭夭’的光芒压制了下去,但只要一欺近周道儿身边数尺之地,总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银光弹开,竟然不能伤他分毫。
周道儿精神十足的挥着‘夭夭’,脸上毫无惧意,计蒙却是越打越惊,此时已能看清周道儿的模样,虽然隔着一面具看不清脸目,但从那身上的气息却能感觉得出,定然只是一凡间修道之士而已,只怕年纪还不算大,但这空中的飞剑已是了得,身上看来还有古怪法宝护身,仙山对汉土所图已久,故此对仙魔二道监控也是极紧,何时听说过出来这么一个人物了……
略一迟疑,灵心一松,那‘夭夭’光芒暴涨,又将雷电轰的威势压制了下去,‘痛打落水狗’乃是周道儿的一贯作风,一开始不知计蒙深浅只敢先偷袭了一下,此时见自己又占了上风更是肆无忌惮,心意一动,‘夭夭’带起的白光中忽又有一片黑芒撒下,却是那‘软煅精铁网’已被召出,‘软煅精铁网’之后,无数黄点嗡嗡作响的漫天扑去,连马蜂精都飞了出来。
计蒙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对这稀奇古怪、机关尽出的法宝头疼之极,雷电轰也被召了回来护在身前,一时间,软煅精铁网也落不下去,但那马蜂千千万万,一不注意已有几只掠过那电光所织的护身之网,狠狠的蛰了上去……
一声惨嚎过后,计蒙已然跳了起来,从那单手所护的位置来看,只怕那马蜂寻的位置并不太妙……
然而厄运并未到头,马蜂之中,一只与他们差不多大小的蜂鸟也混迹在内,灵巧的躲过了那雷电轰所化的电网,欺到计蒙身前,嘴一张,一个极为细小的火球便射了出去,一沾上计蒙的身子,顿时火势暴涨,刹那间便将计蒙变成了一个火人。
那蜂鸟翩翩而回,轻轻一晃,已化做一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正是那凤凰乌姬。
那火焰不知是何物化成,燃烧起来竟然发着淡淡青光,火焰中,计蒙顿时嘶声惨叫。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禅喝。
“阿弥陀佛!”
一道淡淡的青芒从空中直泄而下,化做道道清流朝计蒙身上扑去。
却二长眉老僧端坐在了树梢之上,其中一人正手拿一碧绿瓷瓶,那青芒便是从瓷瓶中倾泻而下。
他们身后,数十人前后左右分散而开,就连那二老僧头顶之上都站着数人,明显已将周道儿几人的退路全数断了,此时看着计蒙的惨样,大部分一脸怒色,只有几个与老僧一样光头的面带讥笑之意。
既已沾身,那凤凰神鸟所出的烈火岂是轻易扑得灭的,那老僧几度徒劳无功之下,不由得也有些讶色,双掌一合,带起一道白茫茫的雾气,已将计蒙紧紧围在当中。
那雾气似乎能阻隔空气,不多时,那火焰总算慢慢的灭了。
此时的计蒙,气若游丝,浑身已无寸缕,毛发都已化成了灰烬,遍体鳞伤之下,哪里还有平素的潇洒模样……
周道儿倒也并不趁机偷袭,反而退后一步,任凭那二老僧施为。
虽见计蒙身上的火焰已被扑灭,但看他那惨样,周道儿心中仍是一阵痛快,但脸上却是一副惋惜神色,朝空中抱拳问道:“上面的二位可是佛道高人?不知我那老朋友银莲尊者可在啊?”
二个老僧均是一怔,银莲在佛道之中地位只在金莲之下,这下面的汉土小孩怎会认得?竟然还是老朋友……
周道儿与计蒙打斗初始,二人便已晓得,故意来晚一步,只是想让那平素看不太顺眼的家伙吃吃苦头而已,也好让这些妖怪们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做主之人,却没料到,计蒙会被伤的如此之重,帝江面前只怕也不太好交待。
此时正想将这罪魁祸首擒拿归案,却没料到人家竟然如此亲热的打起了招呼,这二老僧平时刻苦修为,说起佛法来头头是道,但猛然遇到周道儿这般行事不按常理的怪胎,顿时一下子没了主意,愣了半天才有一人小心的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胆大,竟敢将计仙将伤成这般模样!?”
周道儿满脸惊讶:“啊……什么计仙将?我等几个正在此好好歇息,却看见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便是又打又杀……我们无奈之下,只得……只得小小的还了下手……如此而已……”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那小小的范畴是如此之微。
那问话的老僧却差点没一头栽下树去,那计蒙伤成这般模样,还只是小小的还手……那如若是大大的,岂不是连原神都要被灭了不成。
旁边一老僧轻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认得我们银莲尊者吗?”
周道儿心中大乐,听这老光头的话语,似乎那银莲在佛道中地位甚高,自己这次可算是押对了宝,脸上笑的更欢:“自然自然,银莲尊者和我可是老朋友了,想当年他来我们汉土游玩之时,是常常去我家那个……那个说书的……嗯……他还带着二个童子,常缠着我给他们买糕点糖果吃……都管我叫叔叔的……”
他不知佛道平时诵经该是如何说法,只记得当时在玄心宗后山之时,那银莲絮絮叨叨和说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但二老僧惊讶之下,却也未曾注意,听见周道儿将银莲座下的二位童子都说了出来,却只怕是真有其事,虽不知银莲究竟是何时来的汉土,也不知又如何和这小子交上了朋友,但银莲在佛道之中位高权重,却不是他们所能得罪得起的,顿时语气都尊敬了几分。
后头问话的老僧合掌礼道:“善哉善哉,原来施主与我们银莲尊者这般有缘,恰好他老人家也在此处,我立马将他邀来,你们老友相见,定然相见甚欢……”
周道儿目瞪口呆中,那老僧手掌一摊,朵朵璀璨的莲花已然升起,跃在空中散发出道道霞光,将半个天空都映照的亮堂了起来,却是佛道专为迎宾所用的尊贵之礼‘万莲拜来’……
第十一章
周道儿没料到自己这一时的胡话竟然真个会将银莲招惹出来,顿时傻了眼。
在玄心宗时他已见过银莲的手段,想像中,既然连怒火和抱朴那样已至地仙一流的高手都远非其敌,就凭自己和身边这几个……
无奈之余,心中大骂:“这老光头怎就无处不在?”可骂归骂,又不能骂出重围去,此时如何脱身却又成了件愁事。
那老僧讯号即已发出,虽然不知那讯号的含意,但就算傻子也知道,那银莲定然接踵而至,逃跑的机会,只有在这顷刻时间里找寻了。
心中念如电转,脸上却是一脸遗憾:“果然是一家人啊……这这……这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说着,望着地上那奄奄一息的计蒙,皱眉道:“我出手不知轻重,这位仙将伤的只怕不轻啊……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话,手已往怀中伸去,此时究竟敌友未分,那二个老僧也算机警,面前毫光一闪,一人身前多了一个小小的七彩如意,一个手中已拿着一把三尺来长的金色禅杖。
方才计蒙的下场二人都已看到,虽然面前这小子修为只能算是一般,但那些层出不穷的法宝却有些令人防不胜防,就算自己不怕,但身后偌多下属在场,就算是稍显狼狈些都算丢了面子,还是小心些为上。
周道儿恍如未见,手伸出来时掌心中已多了一颗拇指般大小、色泽火红的药丸:“这大日回天丹乃是我千辛万苦方才得来的宝贝……据说凡间就此一颗,原想孝敬银莲尊者他老人家的,但……但这仙将却因我之故伤的如此之重……唉……救人如救火,先给了他吧……”
那药丸一出,一股芬芳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蕴蕴绕绕的有如实质,那香味极为浓郁,数丈外都能感受得到。
顿时间,旁边众人之中,来自仙山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虽然恨周道儿出了辣手将计蒙重伤,但此时见他‘知错能改’,将如此宝贵的仙丹也拿了出来,心意之诚,也算功过相抵。
周道儿说着,叹了口气,放在鼻端狠狠的嗅了嗅,面上一副肉痛表情,踌躇了半响,仍是往计蒙走去。
他这不嗅还好,一嗅之下,离的近的几个也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香气入鼻,顿时浑身舒坦之极,眼睛都亮了许多,只有那二老僧甚为小心,屏住气息,毫不为之所动。
但毫无疑问,那定然是颗罕见的仙丹,听那名字,似乎和佛道也大有渊源,却不知面前这小子从何得来,瞧那意思,似乎是要给计蒙服下,心中大急,那拿着七彩如意的老僧忍不住便叫道:“且慢,且慢!”
周道儿一愣,缓缓停下了脚步,朝二老僧看去,一副迷惘神情。
那老僧往身旁仙山人马看了看,讪讪道:“尊者大人身份尊贵,小施主这仙丹,既然是给他所备……却不宜擅自处置,我想还是留与他来再说可好?这计仙将么……伤的都是表皮而已,等会尊者一来,以他的大神通,想来很快便能治愈的……”
他此言一出,那些仙山人马顿时哗然,妖类均是强悍之极的生物,如不伤到根本,痊愈均是极快,此时看那计蒙奄奄一息的模样,明显灵根受损,只怕不快些治疗,便会原神出窍、魂飞缈缈,可这老僧竟然说伤的只是表皮,却是连鬼都不信,话语中,显然并不把他的性命当回事了。
“我呸……此时明明他伤的极重,你却信口雌黄,你们佛道霸道也就罢了,我们仙山之人的命却不是命吗?况且银莲虽厉害,但却是客卿身份,计半神乃是此次联军先锋大将,比起身份来却也不输,小兄弟,别听这老秃驴的……乖乖将这丹药给计神将服下,等他醒来,我与他说说,方才之事便算一笔勾销可好?”
一个脸黑的如炭、双耳直立、人面兽身的怪物哇哇叫着从二个老僧头顶落下,最后二句和蔼的却是朝着周道儿说的。
此怪名为酃鬼之尸,仙山之人均称他为酃鬼,仙山三十六仙将中排名在计蒙之后,模样虽然丑陋,但与计蒙一般,同是半神之体,平素与他最为交好,此时见那老僧如此处事,再也按耐不住,他脾气暴躁,如若不是帝江再三嘱咐要对佛道之人恭敬有加,只怕当场便已翻了脸。
那老僧闻言大怒,他在佛道之中地位虽然比不上银莲这些个尊者,但也已是上师上阶身份,只差一步便能踏入凡间最高的尊者境界,在古印,佛道势大,就算是个小沙弥也是被人尊敬有加,这老秃驴三字却从未有人敢当面骂过,当即脸色一沉,便要喝骂。
周道儿心中却是乐开了怀,方才他迅速往四周窥看了一下,发现众人对计蒙之况反应不一,那些仙山的往往神情紧张,关切之意溢于言表,而那些个光头的,则面色平静,恍无其事,心中略一揣摩,便兴起了这挑拨的念头,此时果然一举奏效,真巴不得二方来个火拼方才痛快。
但此时那银莲不知何时便会冒出来,故此周道儿目的却不在此,见二人立马要争执起来,面上露出一丝难色,道:“这……小弟我却不知如何是好了……这大日回天丹只有一颗,却无法二全其美,嗯……我瞧不如这样……我将这仙丹先给予了大师吧……大师如何处置,我却不管了……不过……我想还是先救治这位仙将的好……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说着,手腕一抬,那手中的火红丹药便冉冉升起,朝那二老僧处投去。
周道儿虽然说的好听,但摆明了偏袒佛道一方,一旦入了那二老僧手中,计蒙哪里还会有份使用,见那丹药从眼前掠过,那酃鬼情急之下,大叫一声飞起便夺。
二老僧面上一喜,见酃鬼伸手抢夺,一同高喧了一声佛号,身子在树梢上微微一晃便已掠下,他们三人乃是除计蒙外在场之中修为最高之人,但那二老僧明显要比酃鬼技高一筹,虽然距离稍远,却是后发先至,三人之间只差了一线,那药丸已落入其中一老僧手中。
仙丹到手,那老僧得意之下方想揶谀酃鬼几句,忽然感觉手中一热,一股沛莫能挡的巨力传来,大惊失色下,方想撒手,那药丸已猛然炸裂开来。
霹雳、霹雳、霹雳三声连环巨响过后,硝烟弥漫,等到烟雾散去,数十丈内已被夷为平地,那地上坑坑洼洼,断枝焦木遍地散落,就如被无数惊雷打过一般。
二老僧和酃鬼离的最近,猝不及防之下,连运功护身都未曾来得及,便是中招。
幸好那二老僧先前都已唤出了法宝,见主人危急,均自动飞起来防,故此除了那握住药丸的老僧一臂被炸飞,二人衣衫都已褴缕得和那计蒙有一拼外,另外一人倒无大碍。
但那酃鬼可就惨了些,浑身均是大大小小,渗着绿色血液的伤口,二只招风的耳朵也已少了半耷,身上还冒着缕缕青烟,已如计蒙般躺在了一边……
再看场中,周道儿等人早已踪影全无,此时傻子都能想到,定是自己在那药丸上动了手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虽不知那药丸究竟是何物,看那爆炸的样子和空气中的硝烟味道,如同寻常火药一般,但能将仙山佛道的高手伤成这般模样,只怕也不是凡物,但此时众人哪里还顾得上研究这个,二老僧眼中都快冒出火来,留下几人收拾残局之后,断了一臂的坐下运功调息,未曾受伤那个带着余下的几人急急驾起法宝,四面窥寻而去。
周道儿此时却差点笑破了肚皮,原先他手中那颗倒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大日回天丸,此丹虽然在功效上比那天道飞升丸要略差一些,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仙丹妙药,特别是在买相上,更是远胜与它。
但等到将它抛出去时,周道儿早已施展空空妙手来了个偷梁换柱了,就在自己掌心,动作又极其之快,加之又是夜晚,任凭是二僧和酃鬼有再锐利的眼神也是无用。
换上的那颗,却是霹雳霹雳霹雳,名字古怪,乃是周道儿随它爆炸时发出的三声巨响所取。
这东西原本是周道儿炼丹后发现丹炉壁上黏附着许多红色的粉末,想想那么多仙草药材所产生的渣滓想来也不会是垃圾,便刮了下来,合上一些其他材料看看能否废物利用一把。
当时也只是抱着绝不浪费的守财奴心理摆弄着玩而已,没料到当在其中加入硝黄与明矾之后,竟然发生了令人恐怖的大爆炸,幸好周道儿身上套着‘天禅雷衣’这才幸免与难,却也在床上躺了足有半月,靠着无数仙丹妙药进补,这才未曾为科学牺牲,但偌大一丹房连带旁边的数幢木屋却被炸的无影无踪。
从病床上爬起来之后,周道儿倒来了兴致。
对这些莫名其妙而又阴险毒辣的玩意,他的兴趣远远大于那枯燥烦闷的修炼之途,研究了整一月,其中炸毁木屋一十九幢,烧毁树林十四公顷,误伤花草无数,总算是有所收获,炼出了这霹雳霹雳霹雳来。
汉土的火药都是用来开矿所用,就算被用来制为暗器也是威力极小,对修道高手几乎毫无损害,故此往往只在凡间流传。
这东西却是不同,它爆炸后产生的火焰乃是三昧真火,试想数十丈方圆的范围内均为三昧真火所笼罩,那是什么样的一副地狱光景?那怕是连天仙一流都会头痛不已……
但这霹雳霹雳霹雳却是越靠近那爆炸的中心点威力越大,故此周道儿才设了一圈套,选了这与它颜色、模样极为接近的大日回天丹,引起三人争夺,猛然发作之下,果然让他们吃了大亏,而周道儿等人早趁着对方混乱之机偷偷遁走。
周道儿得意并未维持太久,因为他不久便已发现,此时虽然暂时离了险地,却仍是步步维艰,情况更是不妙了……
第十二章
那霹雳的三声巨响刚过,远处一点白光已到了树林上头,白光散去,一老僧端坐在银色莲台之上,看着下面众人的惨样,脸色略略有些难看,正是那银莲尊者。
此时自那草甸而来的人马也已到达,那松杉林外,只怕围聚了数千人之多,等到搞清状况之后,几个领头之人迅速站出,细细商量了起来,方才在场众人并未见到遁起法宝的毫光,故此认定周道儿等人必然是徒步离开,此时时间过的并不算久,自然离得也不会太远。
一番调派之后,众人呈扇状分布,延着那松杉林往东、南、北三方仔细搜寻起来,那西面乃是众人来时方向,又是一片毫无遮挡的大草原,却不必去了。
银莲却未曾随众人而行,手一挥,一道银色薄雾闪过,那断手的老僧、酃鬼、计蒙的伤势便已稳定了不少,听到几人将周道儿相貌描述了一遍后,银莲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却是露出了一副撞运中了大奖的开心神情,也不多话,便驾着莲台飞遁而去。
松杉林南面乃是周道儿等人来时走的幽深的山谷,通路狭窄,不易躲藏,北面是参天古木无数的原始森林,东面则是一大片一人多高的低矮灌木。
照理来说,那原始森林中树木葱葱昏暗无比,该是个极好的躲藏地点,但乌姬方才便是从那方向而回,那林中却也有仙山人马营地,看那声势只怕有数万之众。此时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只怕也已纷纷赶来,那原始森林虽深,但横向只有里许宽,只要来个千把人,横着一搜便无处可匿,最安全之处,反成了最危险之地。
比较起来,只有东面可供一去了。
众人之中,只有力神最为吃力,他那庞然的身子要隐在这低矮的灌木林中行动还真是难为了他,瞧那四肢着地的模样,基本上和爬也没多大区别,幸好他是在原始森林中长大,这双手也是用惯了的,行动起来倒也迅速。
周道儿又给众人下了个雾障符,黑暗中,一团黑茫茫的雾气迅速的向前滚动着,如不靠近还真难以发现。
一面是全速前行,一面却要仔细搜寻,速度不可已同日而语,很快,身后那喧哗声便已远去,然而众人却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幻幻方才便是往这方向而去,至今未归,想来前头也定有变数,就算不计身后远处汹涌而来的人群,现在也只是暂且平安而已。
果然,再往前数里,一直在前方探路的橐蜚忽然做出了一个告警的手势,周道儿悄悄潜伏到她身边,一看之下,顿时傻了眼。
面前是条极宽的鸿沟,由此到彼岸相距千余丈之遥,不用法宝,无论如何是越不过去的,鸿沟的边缘往南北各去百丈左右便被陡峭而又光滑的山崖挡住了去路,方才来时未曾注意,此时才发现,那灌木林开口极大,越往里去却是越窄,众人却在不知不觉中钻入了一条死胡同……
有法宝在,翻过二边悬崖倒是不难,但那悬崖上无遮无挡,看看身后远处把紧紧追踪而来的仙山人马,想要不被发现却绝不可能。
那鸿沟倒是可攀缘而下,但仔细看去,下面篝火点点,旌旗万面,人来人往,乃是一极大的营地,虽不知那许多人为何隐埋在此,但即然在此出现,想都不用去想便知也乃是仙山之人。
左思右量却无二全其美之法,正在此时,耳边却传来嗡嗡的声音,一回头,却看见一只巴掌大的马蜂正伏在肩头之上,细细的话语传来:“主人……”原来却是幻幻,他在紫竹谷中服了渡化筑基丹之后虽然修为离那些神兽相差仍是极远,但也已能口吐人言。
周道儿一喜,立马问道:“前头情况如何?”
他料想这胆小的与獾有得一拼的幻幻,定然不敢朝仙山营地中去,但此地离那松杉林却不算远,他此时方才出现,想来是怕周道儿责骂,想将功补过,所探甚远。
那幻幻果然答道:“下面有许多高手……我不敢下去,但过了此处,往前数百里均无人烟……”
周道儿往前看去,对岸地势较此端稍矮,乃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茂密森林,如若真象幻幻所说,入林之后逃命的机会便大了许多,再看看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追踪人马,心一横之下,便有了决定。
他却不想再将五神兽收回紫罗天星之中,省得万一遇到敌手猝不及防,传音过去,除橐蜚、乌姬和幻幻能化做鸟类飞行无碍之外,其余四神兽也有周道儿原先所赐的法宝,当下一同运起,周道儿自己驾起夭夭一把将力神拖起,用尽全力朝那对岸飞去。
此时已顾不得掩饰身形,几道光芒一起,远处那些仙山之人顿有所觉,齐齐一声呐喊之后,一些有法宝的已运起追来,鸿沟底下也有数道毫光遁起,想来是下面也已有人发现。
带上力神之后,夭夭速度慢了许多,还未等掠过那千余丈的距离,前头飞的最快的,已然能隐隐看见面目,正是那二老僧中的一个。
周道儿见势不妙,回手几颗霹雳霹雳霹雳砸出,也不管中与不中,在那霹雳声响中低着脑袋便冲入了林内。
神兽们无牵无挂,却比周道儿飞的要快些,一入林中,几人便拖着周道儿往里奔去,力神在前面的灌木林中趴了半天,此时终于可以站直身子,兴奋的长啸了一声,便如一只大猿般在那些巨树上荡来荡去,众人中,偏就是他一个毫无心事,果然是无知者无畏,最是幸福。
獾和峧二人却稍稍落后了几步,只见獾将手一张,一道绿雾顿时弥漫开来,绿雾到出,树木突然疯长起来,那些数人合抱的大树就好似活了起来一般,树干膨胀了一倍有余,就连地上那些细细的藤蔓也成了粗如儿臂般的怪物,发着‘唆唆’的声响往上窜去,只是刹那间,身后数十丈内已然被那些绿色植物挤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却是獾发动了本技‘枯木逢春’。
峧也未曾歇着,低吼一声,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一根根数丈高的土刺拔地而起,就有如一座座小山丘一般挡住了来路,那些土刺顶端,无数磨盘大的石块往空中伸起,呼啸着往众人身后砸去,密密麻麻的将数十丈的空间全数占据,叫人避无可避。
那老僧的修为究竟了得,低喧了一身佛号,身前的玉如意发出道道七彩毫光,将他全身笼罩在内,那石块尚未近身便已化为片片粉末,虽急行之速稍减,但却无碍大事。
但他身后的,可就吃了苦头,那石块被老僧击成粉末之后,顿时数丈内都有如大雾弥漫,再也看不清去路,乒乒乓乓的声响传来,却是已有数人撞到了土刺中、树干上,好点的,也是满嘴是泥,狼狈不堪,佛道的倒也罢了,仙山的可都不是善茬,顿时大骂之声不绝,恶毒的,已将那老僧的母亲和自己家隔壁的阿黄联系了起来,究竟有何亲密关系,倒也不便在此说明了。
一路之上,獾和峧勤劳不缀,直到深入林中数千丈后方才停歇了下来,那老僧稍稍被阻之后,已被甩了开来。
七转八转之后,连周道儿自己都已辩不清方向,这森林好似从未有人来过,里头阴暗的可怕,橐蜚伏地用神观术听了听,确认千丈之内已无追踪之人,周道儿仍不放心,拉着众人埋头狂奔了数十里地,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找了块大石趴了下来喘息不已。
就在此时,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徒儿,可辛苦了吧……”
周道儿伸了个懒腰,头也不抬的答道:“废话,要不你跑来试试?”说完却感觉不对,立马好似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大声喝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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