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2 / 2)
想了想,也不回答,堆起一脸笑容反问道:“这位恩人,请问这是何处啊?”
“玄心宗中峰后山是也。”
“啊,此处乃是宗内禁地啊,那您又是何人啊?”
“我…我乃玄心宗中峰长老百晓道人…”百晓入了后山之后,职位仍旧未变,只是他这长老辈分却比外头的要高出许多。
周道儿满脸讶色,他立志报仇,这许多天来早就把玄心宗上上下下的厉害人物打探的一清二楚,却从未听说过有叫百晓的,但心中犹疑,面色却丝毫不变,惊呼道:“原来是百晓长老啊!弟子乃是西宗门门下麻衣弟子胡道是也,在此参见长老了。”
说罢,跳下石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百晓眨着眼睛瞧着周道儿,这小子说是宗内弟子,但修的却定非宗内功法,但如此一来却又没了再行追问的余地,怔了半响,只能笑道:“免礼免礼,小兄弟你灵力未曾全复,还是好好休息的好,嗯…老道我平素喜欢抚琴作乐,有一曲清心安神曲对回复灵力颇有奇效,要不你先坐好调息…我抚与你听如何?”
说着,不等周道儿回话,手一扬,木屋边角上一黑漆漆的长盒‘噔’的弹了开来,一把黝黑的七弦长琴在那盒中升起,悠然飞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就那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百晓满面笑容的伸手一弹‘铮’的一声脆响,那音波竟然好像有实质一般,在空中化做淡蓝色的光波袅袅散开。
“这琴名为清音,也算是宝物,小兄弟且坐端正了,用心听好,随着琴声调息片刻,保管你一会便生龙活虎、劲头十足。”百晓笑咪咪的说着,双手忽然化做片片残影,朝那琴抚了过去,一道道淡蓝的音波顿时将这小小的木屋全数包围了进去。
琴音一入耳,周道儿感觉浑身懒洋洋的泛起一阵倦意,双眼不自持的便合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去想究竟是怎么回事,‘铮铮’的琴声中,脑海中忽然间变的一片空白。
就在此时,丹田之处忽然升起了一股冰冷的气流,顺着经脉直冲头顶,在识海中微微一转,周道儿立马有清醒了过来,正在奇怪之时,却听见身前传来一阵笑声。
“你这个小家伙,好好问你,你偏不老实回答,还好我有这琴,否则还真拿你没辙…哈哈…”
听那话,正是方才的老头,周道儿大感奇怪,自己也并非什么重要人物,怎这老头偏对自己如此感兴趣,非要问出个究竟来?心中忽然兴起个念头,索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瞧这老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听见那老头得意了一会,而后问道:“你究竟来自何处,修的是什么功法?”
第十四章
周道儿方才听见老头口中叫出琴三字已知道那琴的用处,此时装的倒也极象,闭着眼,一字一字的回道:“我~叫~胡~道,乃~是~你~老~爸~转~世~投~胎,拜~入~玄~心~宗~便~是~来~寻~你~觅~你,好~让~你~这~小~子~认~祖~归~宗。”
而后略偏了一下头,好似思索了一下,又答道:“功~法~什~么~我~却~不~懂,全~是~在~一~本~书~上~学~来~的。”
声音直勾勾的,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百晓却在那挠破了头,他对自己这琴极有信心,根本未曾防备周道儿说的是假话,但真说相信周道儿乃是自己老爸转世,却也真没那么傻…这事哪有那般巧法的…
周道儿心中暗笑,却仍是那般模样:“你小时候身子虚,我记得还生过一场大病,有这事不?我们家门口有棵大树,对不?屋子旁边有一井,对不?”
周道儿这几句却有讲究,一般孩子小时哪有不生病的,大病小病百晓哪又搞的清楚了?如不是渔家弟子,更是家家有井。至于那树,汉土绿化极好,出门往往就是浓荫遍地,又怎能没有?
一席话下来,百晓脑袋顿时一片糊涂,张大了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嗯,你那病许久不见好,原来准备让你和隔壁老王家的女娃子定个亲冲冲喜,但你奶奶死活不同意,说那女娃子生辰八字不好,后来这事才黄了,有这事不?”
周道儿一面说一面眯着眼偷瞧,见百晓仍是傻乎乎的站那,忽然大喝一声:“畜生,还不快快跪下!”
百晓自小离家,现已六百余岁,一辈子刻苦修道,早已了断尘事,数百年下来,说真的,连自己原本姓什么都已记不清楚,周道儿在那胡说八道一通,脑海里隐隐约约记得好像确有其事,但又不敢认定,心神恍惚中忽然听到一声大喝,双腿一软,当真缓缓的跪了下来。
周道儿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一出声便知不妙,百晓一抬头却看见他正捂着嘴,二只大眼滴溜溜的转着,微微一愣,这才回过味来,一张老脸已涨的通红。
周道儿趁他愣神的光景,嘻嘻一笑,身子一斜,如电一般往木屋外射去。
百晓还来不及去想为何自己的琴对他毫无作用,见他已要出门,怒喝一声:“哪里走…”双手一挥,一道黄芒闪过,那木屋忽然猛的一摇,好像活了起来一般,周道儿方到门口,那屋门在刹那间化做一张巨口,门橼边突起无数尖锐的木齿,一口咬下。
周道儿大惊,想要回身已是不及,此时紫罗天星中封着与他心灵相通的三神兽,使起来已不用如以前那般需要捏印念咒,一咬牙,心念一动,胸口的紫罗天星光芒一闪,一道紫幕喷薄而出,紫幕上一条条的银色光带纵横交错,在刹那间将他全身笼罩了起来。
只听见‘嘎’的一声,已被咬个正着,这屋门所化的巨口竟然无比坚硬,那根根木齿与紫罗天星所化护罩触丝毫无损,虽有紫罗天星护身,周道儿也不由得感觉一股巨力传来,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而那木齿还在不停往内收紧。
“此屋乃万年铁木精所化,我看你能跑哪去~”见周道儿已然被治,百晓在一旁嘎嘎笑道,眼见要出人命,忽然又想起与太乙打的那赌,手一抬方想撤去法术,却只见周道儿胸口忽然光芒大作,三道彩光陡然升起,霹雳声响中,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顿时大惊失色,历啸一声,手一扬屋顶‘唿’的滑开,一溜乌光拔地而起,已驾着木椅急遁而走。
紫罗天罩一出,紫罗天星已解开封印,三神兽见周道儿命在旦夕,根本不等周道儿招呼已然全力出手,三神兽服了‘渡化筑基丹’之后,都已突破内丹期到了灵心初期。
妖类之中仙山修的乃是灵心之法,仙山已有数万年历史,可以说有妖道之初便有了仙山,而数百年金帝创建出云,并自创了玄珠之法,但玄珠之法说到底还是由灵心之法而来,只是将内丹期和灵心期合二为一而已,故此妖道之中还是按灵心之法来排分实力。
虽然同样是灵心初期,但神兽和凡兽又有区别。
一般的凡兽就算入了灵心期也就是一般灵人的水准,而神兽到了灵心初期就已抵得上一个散仙,此时三个散仙级别的高手同时出手,就算是百晓也抵敌不住,虽然反应极快,但还是结结实实按了一下,身下的木椅一晃,差点没一头栽了下去。
好容易稳了稳心神,低头看去,只看见底下那铁木精怪屋之内迸裂出道道彩光,咯啦一声脆响过后,那万年铁树所化的木屋就好似一堆烂纸一般被撕裂了开来,一头通体雷光缠绕的大鹰扶摇而上,直向他扑去,地下,一头壮如小山身边烈火熊熊的怪兽正在那仰天长啸。
那怪兽边,一只一目三尾通体雪白的狐狸状怪物,正竖着那独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百晓见多识广,一眼看去已知这乃是三只神兽,神兽平日都居与蛮荒之地,世所罕见,况且和凡兽不同,往往宁死不屈极难收服,而那小子小小年纪身边竟然带着三只,究竟是何身份…
五神兽跟了周道儿之后,短短数年时间修为抵得上以前千年,对周道儿已是忠心之至,加上周道儿也极少让它们出手,早已手痒,此时见有人竟敢冒犯,哪里还会留手。
橐蜚双翅一展,天地顿然变色,一道划破天地的闪电裂空而来。
狍鸮口一张,一颗磨盘大的火球嘶嘶飞去,摇曳着长长的焰尾,尚离开数十丈远,一股热力已烤的百晓须眉皆焦。
獾四抓着地,身边无数的树木忽然抖动起来,树杈有如妖魔利爪一般迎风而涨,结成一张巨网,朝百晓兜去。
三大神兽第一次全力出手。
方才猝不及防之下百晓已被三神兽暗伤,此时哪里又敢顽抗,低低的咒骂了一声,袖口之中一道青芒一闪,一把形状古朴、周围散发着丝丝青雾的飞剑悠然滑出,一到空中迎风而长,刹那间便成了丈长尺宽的巨剑,呼啸声中,一剑往狍鸮喷出的火球砍去。
百晓修的是御木之术,这把便是他花费了数年苦功,聚集了无数木精菁华炼制而成的木灵宝剑,此剑和一般飞剑不同,里面镶制的并非飞仙石而是一种名叫飞翔木的宝物,也正因为如此,此剑从头到尾全是木制,能将百晓的木属异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原是百晓进后山之前的成名武器。
不过百晓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木灵宝剑虽然厉害,但木属遇到火攻终究吃亏,他现在已是散仙之体,寻常物到手中也是法宝,倒也不心疼,只求能挡得一挡好让自己脱身而已,故此飞剑一出,先想退路。
往四周瞧瞧,无数树木已长的数十丈高低,正往当中纷扑而来,头顶一道粗如儿臂的闪电已将将及顶,百晓一喜,身边散过一道青芒,将其护卫在内,而后催动身法往上遁去,竟然丝毫不畏橐蜚雷电之威。
此时周道儿也已调息过来,见三神兽造出如此大的威势,只能叹了口气却也没辙,这后山离中峰极近,只怕玄心宗高手顷刻便到,只盼能赶快收拾了这老头,速速逃命,此时也顾不得藏拙,一招手,飞剑已然飞出,滴溜溜在他身边盘旋不休。
这飞剑内附无数蜂精之灵,材质之好连仙界宝物也是不及,又是无属之剑,威力自不消说,但周道儿却只将它作为保命之物,给它取了个怪名字――‘夭夭’,摆明了就是打不过就逃之夭夭的意思,宝物如真有灵,只怕气也气煞了。
此时看见百晓一头朝那闪电撞去,周道儿还以为这老头已被打蒙了脑袋,方想得意鼓掌,却看见闪电过去之后,百晓身边的青芒一阵闪动,竟然好似好不受力一般,轻轻巧巧便逼了开来,闪电从他身边划过,轰然一声巨响过后,将一颗大树击了个粉碎,地上出现了一个数丈来宽的大坑。
周道儿却不知,百晓方才散出的乃是木属护身真气,五行之中,木属不畏雷电,故此橐蜚的雷电之术对他效用却不算大。
但此时百晓看似轻松,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方才那一下,虽然堪堪避开,但也耗尽了他半数功力,五脏六腑好似要翻转过来一般。
橐蜚见自己一击无效,顿时大怒,脆鸣一声,盘旋直上,双翅一展,空中一个个散发着刺眼白芒的光球冉冉升起,点点电光从那光球中探了出来,围绕橐蜚脚下一个越来越大的黑色光球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电网。
一阵阵‘嘶嘶啦啦’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顷刻之后,除了橐蜚脚下那黑球还在不住膨胀之外,其余的光球全部迸裂出道道耀眼的光芒,数百道闪电同时一轰而下。
橐蜚本技乃是雷神附体,现在使的却是本技中的绝杀之术‘雷神轰’,乃是突破了内丹期后新悟之术,威力已不是一般法术能及,但神兽使这绝杀之术就有如人间修道士使那毁身一般,使了过后定然元气大伤,如不好好调息,恢复极难。
下方,百晓顿时魂飞天外,连连在空中转折躲避,但这雷电漫天而来,又怎能全数避开,他飞的已是极高,只是刹那间便糟了殃,几道闪电下去,身边的青芒便被击散,又是几道闪电下去,百晓没了木属真气护身,顿时被电的浑身毛发直竖,惨叫一声便跌落了下去。
周道儿仰头看去,见百晓被击落,心中大爽,正在那鼓掌叫好,狍鸮此时已将百晓的飞剑击溃,正要乘胜追击,却看见橐蜚使出了绝杀,回头看看,周道儿却还愣愣的看着天空,连忙扑了过去,身子一抖一道红色的屏障将周道儿牢牢护住,旁边獾也幻出一青色光圈又加了一层。
二神兽和橐蜚一同修炼已久,却不象周道儿这般不识货,这‘雷神轰’一出,不分敌我,等到那黑色光球运足,只怕这山头也要被削平几分。
百晓一去,那些闪电便没了对象,轰隆隆的声响中,整个山峰剧烈的颤动起来,方圆数百丈的树林在瞬间被夷为平地,而那闪电还在一道一道的继续击落,橐蜚足下的黑色光球也是越来越大。
狍鸮一面苦苦运功抵挡,一面仰天大叫:“老五,你疯了不成,老大还在这里,还不收手啊…”
此时橐蜚也是在暗暗叫苦,这绝杀之术练成后从未使过,却没料到威力如此之大,可偏运到此时连她自己也已控制不住,就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是一会,那黑色光球已变的有如小山般大小,四周电光缠绕,终于脱开了橐蜚的控制,直射而下。
“妈的,二个笨蛋,抗不住还不会跑啊!我靠…”周道儿此时也已知事情不妙,但偏被狍鸮和獾化出的屏障牢牢锁在其中,想要用那‘夭夭’逃之夭夭也是不能,心中暗骂,眼睁睁的瞧着那光球越来越近,自己也运足了灵力,将那紫罗天罩架了起来。
玄心宗中峰议事堂几个老头急匆匆的从门口冲了进去,他们均是和沈仙同辈的长老,道行极为高深,但此时脸上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一进门便纷纷嚷道:“宗主…大事不好了…后山…”
话尚未说完,却看见宗主沈仙正笑眯眯的端着一杯酒斜倚在议事堂中央那巨大的玉座上,身前坐着的却是那碧云斋主,见几人进去,不满的瞥了他们一眼,叱道:“何事如此惊慌?平日里那些炼气养心的功夫都哪去了?没得让客人见笑!”
后山动静如此之大,宗主修为又远在他们之上,哪有不知之理,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见碧云斋主在场,后山之事也不能说于外人知晓,几人只得把话又憋了回去。
碧云斋主笑吟吟的端起酒杯朝几人扬了扬,另一手中还抓着一块湿漉漉的肥肘,啃了二口指着最前头的一长老,眯着眼笑道:“哎呀,这不是胖墩吗?现在都成长老了啊,不错不错…”
那长老干瘪瘦弱,浑身刮不下几两肉来,和胖字混不沾边,可偏碧云斋主这么一叫,身后的几人微微一愣之后,一同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胖墩’长老心中惊讶无比,他自小家境极好,又是贪吃,入门之时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却是‘膘肥体壮’不输成人,故此得了胖墩的称号,但数百年来刻苦修行,身材‘苗条’许多,原来的外号除了身边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外,早已无人知晓,此时猛的听到,顿时大为震惊,一时间瞪着碧云斋主好似见到鬼似的。
沈仙笑道:“天下之事斋主无不知晓,咱们派中一点小小秘密又怎能瞒得了他?后山之事你们不必多管…嗯…就算是真个天魔来了,也…呵呵…”说到最后,古怪的一笑,把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又和碧云斋主对饮起来。
后山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响,直震的整个山峰也微微摇晃起来,几个长老互相看了看,苦笑了一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中峰后山
眼见那黑色光球马上就要坠地,忽然空中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一张巨大无比的手掌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轻轻将那光球托住,而后一合一放,那光球已无影无踪。
一个身着麻布长袍,梳着高高发髻的道士就那样凭空冒了出来,朝天上橐蜚看了看,而后搓了搓手,叹了口气:“小家伙还挺厉害,差点没把我指甲给弄断了…”
说着,一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就在那修起了指甲来。
“呵呵,抱朴道兄,这小家伙乃是天生雷属,你就这么接下来,只怕不只是指甲断了那么简单吧?”道士身边的空气如水波一样轻轻荡漾起来,出现了二个人影,而后一众老道鱼贯而出,就好似那里有一张无形的门,有人从那跨了出来一样。
那抱朴脸上红了红也不说话,方才橐蜚那一击虽然看起来化解的轻巧,但那雷神之力其实已将他的手掌击的筋骨寸断,只是他修为极高,这些皮肉之伤恢复起来极快,他坐在那,看似在修指甲,其实是在运功疗伤,但却瞒不过身后的这二位。
后面出来的一群人中,太乙赫然在内,还有几个都是曾在百晓屋中观察过周道儿的老道,只是现在个个敛眉收目,连那不安份的太乙也老老实实。
最前面的二个,一个满头红发,身材魁梧,一张圆脸抵得上别人二个,手中拿着一枝尺长的画笔,左看右看了几眼,摇摇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偌美的风景…怎能就这么毁了…不成不成…”
说着话儿,手中的画笔轻轻一挥,一道五彩毫光闪过,瞬间便将方圆百丈之地全部笼罩在内。
毫光下,那些被雷击的粉身碎骨的树木忽然奇迹般的一根根又竖了起来,先是树干耸立如初,而后是树杈…绿叶…地上的花草,不一会一切完全恢复了原状,连地上那些大坑都已不见。
前头和抱朴说话的乃是一个手持银色拂尘,慈眉善目的道人,身上一件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一个道髻梳的工工整整,一张脸四四方方端正无比,脸上虽然也坑坑洼洼颇有老相,但比起太乙等人来还是要年轻了许多,此时正在一旁笑道:“草木皆生命,怒火道兄果然慈悲,可你那小徒弟还在那躺着,你也太不分轻重了,哈哈。”
几个人在那谈笑自若,好似周道儿几个是空气一般。
周道儿却是惊了…刻意了解之下,他对玄心宗史料耳熟能详,此时听到怒火道人的名头…
怒火道人,又名怒仙,玄心宗上上代宗主…据说此人一身修为极高,乃是千年前修仙界第一高手,据说不到二百年便修至散仙境界,但由于脾气暴躁,总也悟不破地仙之境,后在云游途中得天仙点化,传他养心真法,总算大彻大悟,从此杳无音信,只了留一封传位书下来。
这传说中早已飞升仙界之人,怎会在此出现?
见那树木花草都恢复了原状,怒火蹲在地上,轻轻将一小花扶了扶正,柔和的弹去了花瓣上的露珠,满脸爱惜神色,扭过头去却忽然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板着脸怒气冲冲的大步朝百晓走去,满头红发跳跃,好似火焰一般。
那白衣道人呵呵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了,身子一晃便已到了怒火身前,伸出手来将他扯住:“怒火道兄,何必动气呢,你那小徒弟也已吃了苦头了…就暂且放过他一次罢了。”
说着话,袖口微摆,点点青芒朝百晓身上罩下,那百晓原本已皮焦肉绽,眼见快没了活路,但在顷刻之间,血止、肉生、结疤、蜕皮…一会功夫便已复原如初,一翻身爬起,对着怒火二人磕了个头,便打坐调息起来。
怒火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师伯护着你,你便能安生…我怒火门下没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说着一掌就往百晓头上拍落。
白衣道人连忙一把将他拉住:“你瞧,我虽能治好他皮肉之伤,但他这一来也最少损了百年修为,你就饶了他吧…”说着朝太乙等人看了一眼,笑道:“况且此事也并非他一人的过错…”
太乙等人身上寒毛一竖…自己这师傅乃是火爆脾气,这师伯又向来促狭的很…这一眼看来,火头要上身…
怒火眼珠瞪的滚圆,但好似对那白衣道人甚为忌惮的样子,重重哼了几声,扭头便走,指着太乙几个说道:“我们闭关几日,你们这些混蛋小子便惹出这般是非…”
话还没说完,手指连弹,数十个赤红的火球已然飞了过去,太乙等人又哪里敢挡,一声不吭的在那苦苦支撑,不一会便有一阵烤肉味飘来…
那白衣道人笑嘻嘻的走到他们面前,一面帮他们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一面说道:“后山乃是你们玄心宗重地,王屋洞天的仙灵之气大多聚集在此,原本让你们居此修炼乃是前辈祖师对你们的厚爱,但如若因为你们的过失而毁了这仙境,你们师傅又怎向玄心宗列祖列宗交待啊…”
说着,看看太乙等人身上的灼伤回头啧啧赞道:“唔,怒火道兄…你这九天玄火还真是厉害…瞧这几个小子给烧的…”
“咦…怒火道兄,你这几个徒弟修为不错啊,在九天玄火之下,还能使避火诀…”
这边太乙等人低声哀求道:“呜…师伯…您就饶了我们了吧…”
那边怒火怒喝一声:“还敢使避火诀…!找打!”
……
“唔…疼吗?师伯给你们上点药可好…”
“哎呀…别躲啊…这药虽然确实还从未用过…但我保证这次定然有效…别躲别躲…”
“师伯,我还是情愿挨打…您就饶了我吧…”也不知道那白衣道人的丹药有何可怕,直把太乙等人吓的避之不迭。
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看上去最年轻的一口一个小子…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却在那装嫩求饶…情景别扭之极。
那里闹哄哄的一团,这边橐蜚也已落地,虽然使了绝杀之术之后元气大伤,但眼见来了这许多敌人,硬是摇摇晃晃的站着和狍鸮及獾一同将周道儿护卫在当中。
方才一阵雷击之后,狍鸮和獾已维持不住那屏障,见已无近险,方才一收,周道儿一捏印诀,紫罗天星光芒一闪,已将三神兽收了回去。
周道儿紧了紧手中的‘夭夭’,笑道:“有它在,我一个人跑总比带着你们三个笨家伙跑来的快些。”说着,笑嘻嘻的走上了前去,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作了个揖道:“几位前辈,小子在此问好了。”
那白衣道人缓缓转过了身来,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是在问:“你…是和我说话吗?”
周道儿方想点头,却看见那抱朴和怒火二人也一同窜了过来,丝毫不差的摆出了同样的姿势,眼神中都有着一分古怪的期盼…
第十六章
周道儿看了三人一眼,那抱朴修长的手指洁白如玉,一张俊脸保养极好,三人之中他长相最为后生,虽然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麻布长袍,但却掩不住那松形鹤骨的风姿,但他脸色寒俊异常,显然并不是好相处之人。
怒火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那天生的横眉竖目,让他看起来仍是一副怒目金刚的样子,自有一番威势,巨手虽然指着的是自己的鼻子,但却好像周道儿如若一个答的不对就要一拳砸过来的样子,瞧他方才对自己门下的那些手段,只怕还真大有可能…
三人之中只有那不知名的白衣道人神情宽厚看上去最为和善无害些,但只怕也不是善于之辈。
周道儿想了想,却搞不清这三人究竟搞的是什么把戏,瞧方才抱朴和怒火的法术,那白衣道人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三人自己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抱拳作了个圆揖,说道:“小子拜见各位前辈…方才见三位前辈仙风道骨,实在景仰,故此冒昧前来参拜,还望勿怪才是…小子知晓三位前辈均是世间高人,又岂敢厚此薄彼,这一拜却是不分先后的…”
三人似乎都没料到周道儿会这般回答,怔了一怔,忽然那怒火大叫一声,拉着另外二人就到了旁边,看那样子似乎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可偏又没发出一点声音,周道儿也是识货的人,知道必然是有人下了音障,如此神秘古怪,更是满心糊涂。
过了一会,三人身子一晃便都没了影踪,远处却奇怪的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奇怪声响,过了一会,如同离去时一样,三人又神奇的凭空出现在了原地,互相瞪了几眼,朝周道儿走来。
白衣道人倒还好些,只是眼眶上多了二个乌黑的印记,那怒火身上好好的衣裳都成了布片,瞧那模样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而抱朴那高高的发髻似乎少了半截,脸黑的好似锅盖一般。
周道儿愈发惊讶,张大了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好,等到三人走到面前,怒火走在最前,狠狠的瞪了周道儿一眼道:“我乃玄心怒火,你小子也算是玄心宗门下,自然听过我的名字了?听说你是西峰门下,旁边这位乃是西峰前前任门主抱朴师祖,你且也一起见过了罢。”
那抱朴静悄悄的在一旁含笑点头站立不语,他们既然知道周道儿乃是玄心宗门下,此时亮出名号,自然就等着他来参见了。
一旁陆修静笑道:“怒火道兄莫急啊,既然方才已经约定,我又不会抢你那一份,哈哈,嗯…贫道庐山陆静修是也。”
周道儿满脸惊讶,大喊道:“原来是陆前辈,前辈大名如雷贯耳,小子在此见过了。”说着俯身拜了一拜,竟然理都不理另外二位。
怒火和抱朴顿时气急,但这陆修静乃是大有名气之人,说起来辈分比他们二只高不低,玄心宗礼数中也有一条,众人之中只拜最高位者,原本此条乃是为了减少那些繁礼骤节所用,但此时却令二人无法指责。
他们却不知,除了玄心宗外,周道儿对其他门派之人并不熟悉,但那白衣老道看上去要比另二位和善许多,心里倒别有一分好感,加之虽然认识了沈丹之后感觉玄心宗并非全是坏人,但心中那份抵触依旧未泯,对怒火和抱朴却没那么客气,哪里又是讲什么礼数了。
这陆修静乃是汉土南国之人,自幼在庐山学道,曾著有《真文赤书》、《人鸟五符》等。
称‘无数诸天各有人鸟之山,有人之象,有鸟之形,峰岩峻极,不可胜言。’
又称其山多有灵迹,皆妙气化成,有元始天王、大帝君等神真居住山中。故自创‘人鸟山形图’,将所有灵迹仙居,皆刻画于“人鸟山形图”中。称学道者若能闭目存思山中灵迹神真,念诵密咒,醮祭并佩带、吞服人鸟山形图,可招真神来迎,超登三清。
这人鸟山形图其实也就是一般的符咒,但自有仙道以来,所有符咒无不是号称由仙界流传而来,自创符咒的,陆修静乃是头一个,故此仙道称其为‘古今第一符咒师’。
陆静修得意的往二边看了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嗯…徒有虚名而已,徒有虚名而已…”他也不知道周道儿是在瞎掰。
怒火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别婆婆妈妈了,方才我们三个商议了一下,看你根骨还算不错,小小年纪修为倒也不低,嗯…怎么说来着…”
抱朴在一旁接了句:“堪可造就…”
“对…堪可造就…,这文绉绉的掉书袋我却不会…嗯,你这小子好福分…今天我们三个心情大好,决定一同收你做徒弟了…喂,乐傻了吗?愣在那里作甚?你小子还不快快过来拜师…”
旁边太乙等人顿时哗然,在一旁大赞周道儿好运气,聪明的已经在盘算如何去拍这小师弟马屁了。
他们都是知道这三人身份的,此时三人联手收徒,教出来的必然是日后名震一方的人物。
周道儿还真是傻了,他平素虽然拽些,但对自己是什么料子还是清楚的紧,如若没有苏尹仙法调教,只怕连十三他们都不如,资质是谈不上优良地,这三人脑子都扭了筋不成,怎会忽然就看上自己了?
见他还在那迟疑不语,怒火却着了急,双手微微一动,周道儿顿时赶到一阵大力传来,将他生生往地上压去。
原本知道这三人均是不世出的高人,拜师倒也并非不可,但怒火这一用强,却激起了周道儿的倔脾气,心中暗骂了几句,暗念印诀,手中的‘夭夭’忽然光芒大作,怒火等人眼前一花,嗤嗤轻响过后,周道儿已无影无踪。
这‘夭夭’乃是半瞬之速的宝贝,光说速度,天上地下能超过它的已然不多,此时周道儿全力运起,怒火等人又无防备,只是瞬间便让他遁到了数里开外,连他往哪方而去都未必能看清,哪里又追得上了。
怒火大惊:“…跑了…这可怎生是好…”
连旁边原先不动声色的抱朴此时都变了颜色。
只有那陆静修仍旧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在那摇着脑袋赞道:“果然是上仙看中的人物,小小年纪,手中竟然有如此法宝…”
抱朴眉头一皱,朝太乙等人挥了挥手,那水波一般的门户再现,等几人离去,这才低声问道:“陆兄怎会还这般好心情?这小子一走,我们这仙引还怎到手啊…”
陆静修眯着眼睛笑道:“要说起来…这仙界也未必是我想去之地,我是确实见这小子顺眼,这才动了收徒之意,但这小子脾气外软内钢,你俩要是真心想收他为徒,还是不要用强的好。”
怒火在一旁狠狠的拍了拍大腿道:“跑都跑了…还说这些何用,道中那些老怪物们只怕都已收到了仙谕,他这一走,哪里还能轮得到我们啊!”
陆静修古怪的一笑,双手微微往外一分,一道白茫茫的雾气腾起,双手之中出现了一张银光闪闪的符纸,和一般的不同,那符纸似乎是活的一样,上面隐隐约约闪现着无数崇山峻岭、湖泊河流,随着银光闪动不住变幻,就好似有人在空中急行往下观去的景色一般。
“归去来兮…”
旁边怒火和抱朴互看了一眼,一同大喜。
第十七章
“这…这是哪啊…”
“不对…那山好像一只乌龟啊…这…这里好像来过了啊…”
“天哪…不会在空中我还迷路了吧…”
“啊…啊…啊…又是那乌龟…”
“…还是那只乌龟…”
“……”
周道儿愁眉苦脸的四处张望着,脚下,‘夭夭’散出一道道细细的金光,就好似一团金色的迷雾一般在空中划出流星一般的残影。
他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空中迷了路,按道理来说,空中无遮无档,只要笔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又怎会发生这种状况?
可瞧那笔直如剑的独峰、那低矮如龟的圆石…还有那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的奇异树林…这明明都已见了数十回…
见鬼了…
周道儿越飞越是郁闷,想想就算迷了路,此时也已离那三老头颇远了,一收‘夭夭’便落了下去。
这路还是要打探的,究竟那几个小子都还在玄心宗内,虽然有沈丹护着,但总也有些不放心…谁叫那都是兄弟呢,唉…
其实…关键的关键是…还有一人…也在那呢…
这段时间周道儿和宝宝之间的关系大幅加深,周道儿已能偶尔占些手足上的便宜,回想起宝宝那撅着小嘴佯装生气的模样,不由得骨头都酥了几分,如若能更进一步…
周道儿落到地上,一时间倒忘了行动,想到美处,正在那‘呵呵’傻笑,却有人在他身后大叫了一声:“小子,醒醒…”顿时将他吓了一跳。
手上,方才收起的‘夭夭’嗡的一声,耀起了金芒,摆出一幅护主的模样。
周道儿抹了一把口水扭头看去,‘哇’的一声大叫,遁起‘夭夭’便要逃走。
“想走?”怒火此次却早已有了防备,五指一张,丝丝红线飞舞而出,将周道儿缠了个实在,周道儿略一挣扎便是一阵灼痛传来,只得乖乖站立不动,破口大骂:“你个红毛老怪,还前辈呢,连我这后后后后辈都欺负,还要不要脸了…”
怒火在修界地位高崇,脾气又是出了名的火爆,从无人敢对他不敬,哪里又被人这般辱骂过了,一听之下,一张脸涨的通红,浑身劈啪作响,一阵阵淡淡的红光在身旁浮动.
他乃天生火属之躯,虽然有了地仙境界之后法术已无属性之分,可这一动起怒来,最暴燥的火属真气自然而然的运作起来,将他衬的好似烈火金刚一般,可偏又好像忌惮什么,恶狠狠的朝周道儿瞪了半响,还是喘着粗气扭过了头去。
陆静修手里摆弄着一张银光闪闪的符纸,站在怒火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嘿嘿,小兄弟莫急莫急,你如真不愿拜师我们也不强求,只是这附近我已下了‘归去来兮’的符咒,二个时辰内,靠飞剑却是飞不出去的,嗯,既然有空,我们何不坐下聊聊,等这‘归去来兮’效用过了,再走不迟…”
说着对怒火使了个眼色:“嗯,怒火兄,把你那玄火真链撤了吧…”而后手一扬,半点泥土都未动弹,二个平滑的树桩就那么连根移了过来,对周道儿坐了个手势,自己率先坐了下去。
周道儿开口前心中早已有了盘算,这几个老道莫名其妙对自己这般重视,要真说自己资质过人那是鬼话,定然有所企图,若是如此就定然也不会过分的为难了自己,故此却也豁了出去。但骂是骂痛快了,瞧瞧怒火却又有些害怕,此时这姓陆的搭了一台阶,虽不知那归去来兮是什么玩意,但想必和方才遇到的怪事有关,既然跑不了,也就点点头坐了下来。
陆静修沉吟了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是好,仙界的喻示说的模模糊糊,只是提到要‘特别关照’这小子,要想尽办法让他入道修仙,功成者仙界自有赏赐。
比起怒火等人,陆静修所知已是多了不少,他的师傅现在是仙界吏部仙官之首,乃是仙界重臣之一,他这做徒儿自然也沾了些光,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此事和冥界有关,但具体如何却也说不上来。
他在那为难,怒火却早已憋不住,闷哼一声,说道:“你这小子不要不识好歹,我们三个是什么身份,任何一个愿意收你为徒已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你还在这婆婆妈妈的…真要找打不成?”
抱朴在一旁没说话,低着头仔细研究着自己的指甲,等怒火话说完,才将一双修长的手伸直了,左右又看了几眼,轻轻吹了口气,好似不经意的单手一扬,五指各有一道霞光闪过,面前的一片树林忽然轰然着了起来,炽热的火焰在数十丈外便使周道儿如坠火窟之中,浑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喷出了火来,正想大叫救命,空中又淅沥落下了水花,只是瞬间,便化做瓢泼大雨,将那火焰扑灭了下去只留下一地焦骸,而后地面隐隐震动起来,那泥土好似波浪般起伏不定,短短一会,变成了一个土丘,那些焦骸踪影全无,空中传来一声利啸,一个泛着金光的巨掌凭空冒出,一掌下去,那土丘又成了一块平平整整的空地,而后无数嫩芽从那冒出,开花、结果、攀援直上,方才那片树林又奇迹般的回复了原状。
周道儿已然看傻了眼,陆静修在旁鼓掌赞道:“五行合一…抱朴道兄果然修为精湛,飞升有望!”
仙道境界之中,地仙虽已能创造不再有五属之分,但终究还是有偏向,你原本修的哪种属性的道法,往往就偏重那个属性多些,使那个属性的道法威力也就更强些。这也是天仙与地仙的不同,只有到了五行合一无轻重之分的大圆满境界之后才有可能有所突破到达那仙道的终点,飞升仙界。
抱朴朝陆静修微微一笑:“雕虫小技而已,陆兄夸奖了…”但看着周道儿的眼神中却难掩得意的神色,自己这一手使出,只要这小子识货,哪里还肯放过这得遇明师大好机缘?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缥缈的佛喧:“阿弥陀佛…”而后是一声轻笑:“你倒也老实,不过…既然是雕虫小技又何苦拿出来现眼?”
陆静修一直笑吟吟的脸色终于变的凝重起来,自己这‘归去来兮’乃是借了符咒之力创下的幻界,世间又有何人能在自己未能有丝毫察觉之下如此无声无息的闯入?
一道白光由西方直射而来,到了上头化做白皑皑的雾状,白雾中点点幽幽的银光往下泄来,好似满天星芒闪耀。
那光芒是如此祥和,周道儿忽然感觉一阵困意泛起,惹不住打了个哈欠,但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兴致勃勃的往上看去。
听来人的口气定然不是这几个道人一伙,瞧面前陆静修的脸色,也知道等会必然有好戏可看,周道儿从那树桩上站起,往后缩了缩,将身子躲在了身后的树荫下,手中的‘夭夭’又闪起了淡淡的金光。
陆静修等三人一脸凝重,听那佛喧,来人定是佛道中人,佛道在汉土流传不广,高手也极少出现,仙道中,大多人从未将其放在心上过,但到了陆静修等人这样的境界,已能和仙界直接沟通,知道的却要比一般人多的多。
凭仙道现在的实力,要彻底灭掉魔道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虽然千年来纠葛甚多,但针对的大多只是一些小门派或者江湖散人而已,否则那魔道的九天玄曲派又怎可能占了十大洞天中的括苍山。
究其原因,并非是打不得,而是舍不得。
自仙魔大战之后,仙道魔道均元气大伤,一些异域教派则趁机突起,佛道便是其中的翘楚。
佛道远自古天竺而来,对魔道和仙道来说都称得上‘非我族类’四字,故此千百年来,虽然仙魔二道争斗不休,对佛道的态度却是出奇的统一,在二道联手压制之下,佛道在汉土发展极慢,但如若各自为战,仙道也未必有稳胜的把握,如若让佛道在汉土站稳了脚跟,那日后誰胜誰败还真不可知。
正因如此,既然实力大减的魔道已构不成对仙道的威胁,让它留下作为对佛道的牵制也就成了仙道最好的选择。
大敌当前,三人没去注意周道儿的举动,抬头看去。
银光闪耀中,一长眉老僧盘膝坐在一银色莲台之上,缓缓飞下,身后则跟着二个极为俊秀长相一模一样的童子。
抱朴站在三人最前,一见正主现身,寒着脸说道:“方才是哪位高人指教在下?口气如此之大,想必定然有真才实学了…贫道不才,倒也愿意讨教讨教…”
那老僧身着一身大红佛袍,背后一轮金色的法轮缓缓转动,佛袍上用金线绣着无数奇怪的文字,在法轮照耀下那些文字隐隐也闪着淡淡的光芒。
见抱朴问话,老僧微微一笑,一手竖于胸前,另一手捏着一串鸽蛋大的黑色佛珠,在离几人数丈远的空中停下,朝抱朴点了点头,说道:“小徒顽劣,和这位道兄开开玩笑而已,道兄满脸正气,仙气飘然,方才的法术么…这个…这个如此神妙,这高人二字与您相衬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既然是高人,小辈和你开开玩笑,想来是不会动气的…嗯,等回去之后,老僧必然好好管教…”
他态度极好,可那语气中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身后右侧的童子扑哧一笑,左侧的那个则扁了扁嘴。
抱朴怒极,方想说话,陆静修在他身后轻轻的拉了拉衣袖,低声道:“抱朴道兄莫急…”而后往前踏了一步抱拳问道:“来者可是西方极乐界佛祖座下的本届银莲尊者?”
老僧面上露出一丝讶色,一闪而没,双手合十回礼道:“正是贫僧,这位是陆道兄吧?”他极少涉足汉土,此时却被陆静修一语叫破身份,顿时收回了几分轻慢之意,对他客气了许多。
陆静修心中却是一紧,他师傅飞升仙界之后做了掌管人间事务的探察仙官,偶尔公差‘探亲’之时也曾和他提过佛道人物。
佛道信奉西方佛祖,佛祖座下分菩萨,罗汉,尊者,上师,法师,比丘,沙弥几等,凡间最高级的乃是尊者,据说每位尊者都具有排山倒海之力,其法力甚至超过仙道的地仙。
尊者之中也有尊卑,最高位的乃是金莲尊者,其下便是这银莲了,故此这银莲使者等若是佛道派在人间界的第二号人物。
陆静修修道千年,心中虽然更加紧张,面上却反已平静了下来,抱拳笑道:“小道正是陆静修,久仰尊者大名,只是天竺离汉土万里之遥,一直无缘拜见,倒没想到能在此得识,嗯…不知尊者为何而来?如若是游历经过,务必多留二天,也好让小道尽尽地主之宜啊…哈哈…”
银莲点点头,道:“老僧事务缠身,道兄好意心领了…嗯…此来是来带孽徒回去,顷刻便走,不打扰了…”说着,朝周道儿招了招手,微笑道:“来来来,徒儿,这就随师傅去吧…”
陆静修一愣,朝周道儿看去,连佛道都不远万里而来,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历?
周道儿也是被那老僧吓了一跳,自己何时成了畅销货,如此抢手,怎么好像人人都要收自己为徒似的。
但这老僧虽然看上去比那三人还要历害几分,可听方才几人的对话,好像是居住在极远的西方,真要随他走了,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自己大好的青春只怕就要毁于一旦,想到此处,连忙站出来仰头苦笑道:“这位前辈,我们以前从未见过,我又何时成您徒弟了…”
银莲呵呵一笑:“我们佛道最讲一个缘字,我不远万里而来点化与你皆因为此,况且我们虽然未曾见过,其实却早已有了师徒之实,只是你迥然不知而已。”说着,一扬手,一道银光洒下…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
声声禅唱从空中飘然而至…周道儿浑身一震,这不是那日在冰冰背魔炼宝库之中自己出事后在须弥幻境中所闻的禅曲吗?
正茫然中,那老僧又是哈哈一笑,道:“当年你被冥界死息所控,如若不是老僧用这般若波罗蜜经所化的声密将它强行封印下去,只怕你早已成了活死人了…但这般若波罗蜜经也只能救你一时,再过数月,等到封印一松,死息再起之时,只怕是佛祖也救你不得了…”
看着周道儿面色大变,老僧又道:“不过你若能随我回去,有佛祖的大日之光庇佑,再由三十六尊者联手,定能帮你永除后患…”
第十八章
银莲看着周道儿,就等他答允了。
这生死之事,凡人怎勘得破?自己以此做饵,还怕这小子不乖乖随去,冥王传人落入己手,只要能掌控冥界之力,日后仙道、魔道又有誰是敌手,横扫汉土指日可待,自己也将成为佛道最大功臣,此事一成,就算现任金莲在扶持仙山一事上有莫大功劳,只怕也挡不住自己上位。
想到得意处,不由得捻须微笑起来。
周道儿却不知他是何人,听他所说,初始有些害怕,后来听说还有救法心中已然大定,有苏尹这仙界之人在,只要知道根源所在,哪里还怕想不出法子。
不过这老和尚瞧上去极为历害,如若要强掳自己,只怕无人能挡,偏那可恶的陆老头又搞了个什么‘龟去烂稀’的玩意,想要凭着飞剑遁走也是不能。
正在那迟疑间,陆静修三人却已憋不住。
怒火当下喝道:“你这老和尚倒也不要脸,人家还未拜师,你就要强收为徒,这小子早已是我们玄心宗门下,你要收去,还要看我们答允不答允呢!”
抱朴在一旁冷笑一声:“那冥王死息有何了不起的,我们仙道难道治不得?”
陆静修这次却也没拦他们,心中忖道,这银莲使者乃是佛道二号人物,对‘归去来兮’视若无物,想要留他自然不能,归去来兮一破,这小子心甘情愿之下,就凭那古怪的飞剑,加上银莲护持,自己三人定然留他不下,当下之策乃是先要说服这小子。
想到此处,朝周道儿看去,只见他站在树下,面上神情无忧无喜,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边,银莲微微一笑,道:“这位小施主还只是你们玄心门下麻衣弟子,照玄心的规矩来说还不算正式弟子,改拜门庭又有何不可?至于那冥王死息,你们仙道治得治不得,我也不知,嗯…就等小施主自己决断吧…”
怒火‘哼’了一声道:“麻衣怎了?只要他愿意,老子我立马升他做长老…”
抱朴道:“喂…小子…你可想好了,你要随着这番国来的和尚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归乡…”
怒火点头不已:“嗯…看你年纪不大,总有家人在世吧?等你回来,只怕都已不在人世了,你忍心将他们抛在一旁?”
“据说做和尚的即不能吃荤又不能喝酒…看见美女还要‘目不斜视心无杂念’怕违背了什么狗屁色戒。”
“就是就是,这和尚啊,最是虚伪不过…”
怒火、抱朴二人一搭一档说的极快,根本不给银莲还口的机会,陆静修也没料到一个脾气火爆的粗人一个冷冰冰的家伙会有如此好的口才,在一旁呵呵笑着点头不已,人却慢慢朝周道儿处挪了过去。
空中,银莲脸上已渐露怒色,哼哼了几声,朝着周道儿道:“这位小施主,老衲也不想多费口舌,请快做决断。”
周道儿忽然抬头,展颜一笑:“这位大师,生死有命,不必麻烦了。”
而后用上秘法朝陆静修传音道:“喂,如不想我随他而去,还不快把你那破玩意给撤了?”
陆静修手心中一喜,手上银光一闪,归去来兮符咒已解。
“我瞧你顺眼,也不来为难你们,不过,日后若要再遇上,你们也不可逼我为徒,最多我们平辈论交如何?”
周道儿虽然至今不知那冥界死息是何物,也不知为何人人那么着紧自己,但却已知道自己乃是奇货可居,又怎会不趁火打劫,他已知道怒火和抱朴的身份,这陆老道儿的辈分更是只高不低,自己与他们平辈论交,日后就算去玄心宗兴风作浪之时失了手,只要搬出这三人,又有誰敢得罪了。
陆静修愣了一愣,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般条件,想了想微微点头,以示应允,他们三人并无对付银莲的把握,此时只要周道儿不被佛道收去,日后自然有的是大把机会。
周道儿这一拒绝,银莲只能用强,下头三个老道个个有着地仙的修为,就算自己已到尊者上位只怕也讨不了好去,三人联手,想要毫发无伤的将人带走已不可能,大好局面忽然毁于一旦,银莲顿时怒极,但虽无把握,想来想去,也只能先使点手段出来让那不识好歹的小子服了自己才行,高喧一声佛号,道:“我远来是客,原本不愿意大动干戈,可偏你们也太不识好歹,说不得只能教训教训了!”
说着,座下的银莲缓缓旋转起来,道道毫光从莲瓣中闪起,毫光纠结,刹那间,在空中,一座巨大的银色莲花已然成型。
怒火喝了一声:“要动手吗?”抢先踏上一步,虽从未和佛道中人交过手,但也夷然不惧,讼了一声‘无量寿佛’,手中的画笔当空一划,一道彩光划破天空朝那莲台直射而去。
抱朴和陆静修自持身份,却不愿联手共袭,各自站在二旁,为怒火掠起阵来。
彩光射去,一声炸响过后,莲花便迸裂了开来,片片花瓣飞洒而下,怒火正得意间,却见那片片花瓣在空中旋转不休,银光闪耀中,一朵朵莲花漫天绽开,自己划出的彩光,顿时被那无数莲花吞没了下去。
银莲哈哈一笑,手一抬,道道碗口粗细的银光从空中直射而下。
怒火惊怒之中倒也没失了方寸,暴喝一声,持着那画笔往空中点了几下,赤、黄、青、白、金五点毫光在空中弥散开来,结成一道五彩烟云,盘旋而上。
银光射到,烟云翻腾,空中顿时烟雾弥漫,嗤嗤声响中,几道银光破云而出,猛的射去,怒火手中的画笔暴涨成了丈粗的巨木,飞起来挡,一声脆响过后,折为几段,怒火顿时鲜血狂喷,萎然倒地。
陆静修和抱朴顿时骇然,怒火脾气火爆影响修行,故此在三人中修为最低,但也已是地仙中阶之身,竟然连银莲一招都挡不下,一时间有些后悔莫及,方才为何不三人一同出手。
“这老和尚这般历害…”周道儿在一旁也是咋舌不已,见形势不妙,手中的夭夭金光一闪,已划空而去,没了归去来兮阻隔,刹那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周道儿遁走,银莲毫无防备之下闹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回过神来,周道儿早已杳逃之夭夭。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忽然出了这么一场变故,银莲顿时怒不可遏,立马将火气全撒在了陆静修等人的头上。
三对一,银莲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但此时怒火已然重伤,形势又是不同,冷笑一声,手中的佛珠忽然散发出璀璨的光华…
见周道儿顺利逃脱,陆静修则是松了口气,示意抱朴去照顾一下怒火,而后回身朝银莲看去。
怒火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伤势看来极重,抱朴在一旁将他扶起,一看之下,顿时脸色大变,他和怒火二人一动一静,脾气性格截然不同,可偏相处极好,乃是生死之交,此时怒火重伤,抱朴白皙的脸庞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层愤怒的红色,但此时陆静修已和那和尚对上,按道中的规矩,他如若没有开口,自己绝不能相帮。
银莲盘膝而坐,嘴唇微微颤动,将佛珠往上一抛,单手向外竖起,手指不住捏出种种姿势,变幻无方。
陆静修静静的站在银莲下方,脸上已没了微笑,不知何时,身边刮起了凌厉的寒风,他身子原本就瘦弱,此时在风中衣裾被吹的猎猎作响,就有如一株摇摆不定的浮萍,与空中的银莲相较,气势远远不如。
空中,佛珠已经静静的悬浮在银莲头顶,每一颗佛珠都在不住的散发出一圈圈耀目的光芒,那光芒在银莲头顶聚集,化做一个巨大的斜╋字,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宝剑四周,彩光四射。
瞧着下方陆静修凝重的神色,银莲忽然展颜一笑:“佛道仙道各居一方,相隔千山万水,算算也有数千年未曾好好交过手了,老衲远道而来,一时技痒,倒也想好好讨教讨教,只是老衲好久未用这‘天地混沌’了,手势生疏了点,到时万一收不住手,伤着了道兄,还望莫怪…莫怪啊…哈哈。”说话之间已用上了声密之力,一言说出,字字有如滚滚惊雷,声势惊人。
也难怪银莲如此狂妄,以他上位尊者之力,佛道秘技中的声密、手密均已至化境,再加上这来自极乐界的法宝,就算是天仙也要忌惮几分,何况只是地仙,况且这些家伙似乎还挺要面子,看上去还没有联手的打算,着实可笑的很。
陆静修抬头,缓缓说道:“千年前,娥眉金顶之上,佛道前任金莲尊者与我师傅一战之前也是如此狂妄,战后却只得立誓有生之年再不踏足汉土一步,千年之后,想必他已至极乐,倒也没违了誓言,今日你又是如此,不知下场可会比他好些?”
银莲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寒光:“你是飞渡那老家伙的门下?”
陆静修呵呵笑道:“你倒也知道我师傅的名字,不过放心,我师傅也已飞升仙界,倒也不会出来欺负你个后辈的。”
银莲仰天长笑道:“好好好…师尊当年一时不慎着了飞渡那老家伙的道儿,回去之后日日不忘当日之辱,今日正好一起讨还。”
说着“哞~~”一声大喝,空中的╋字‘光剑’猛的一震,点点星光从上面浮了起来,而后飞速的旋转着,成了一团雾蒙蒙的五彩光团,光团中一道粗大的银光破空而出,在银光四周出现了一片黑色的光晕,好似空气也被这银光撕开了一般,配上一阵尖锐的啸声,往下直射而去。
一旁抱朴脸上露出一丝忧色,佛道和仙道所用的法术完全不同,但光看这声势已比方才和怒火相斗时那一击要历害了许多。
陆静修冷笑一声,手一抬,一道白光划空飞来,白光中一柄晶莹剔透的小小飞剑悠然浮起,在空中缓缓的旋转不休,翩翩飞舞中不时的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就好似水波流荡,层层荡开,瞬间就在他顶上布下了一层水样的屏障,层层叠叠有数丈之高,就好像在空中忽然多出了一条河流一般。
眼见那银光就要击落至顶,陆静修剑指一竖,“咄”的一声,那小飞剑忽然昂首破空而去,带起一溜晶莹的残光毫无声息的没入了银光之中。
此时银光才与那水样的屏障触上,奇怪的是竟然毫无声息,银光一下子缓了下来,但仍是一点点往下推进,那数丈的空间并不能阻它多少时分,蚕食之下,很快便将到底。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溜血光洒下,银光立敛。
陆静修微微一笑,手一招,那小飞剑从空中翩然而回,只是原本晶莹的剑身上多了一抹血色。
这小剑绕着陆静修欢快的兜了二圈,而后剑尖在他肩头轻点,就好像一顽皮的孩子在打招呼一样,陆静修却是神情严肃,一点都没有击退强敌的得意神色,对着那小剑稽首执礼,极为尊重的样子。
那小剑在空中摇摇摆摆的飞舞了几圈,“咻”的一声破空而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空中,银莲面色惨白的跌坐不动,胸口一滩血渍正慢慢渗开,二个童子挡在他身前,面色慌张。
抱朴在一旁张口结舌一脸惊色,就有如看见了妖怪一样。
高手拼争,往往只是瞬息之间便能分出胜败,但陆静修平时的修为也就比怒火高了一线而已,怎能如此轻易就将这恶僧击败?
正犹疑间,银莲从怀中掏出一玉瓶,往口中倾倒了几滴乳白的液体后调息了一会,面色好了许多,狠狠的盯着陆静修看了几眼说道:“没想到,千年过后,飞渡那老家伙飞升却没将这水之母带去…我也算输的不冤了…”
陆静修微笑不语,抱朴脑袋里却轰然一声炸响了起来。
仙道记载,仙魔之战前,仙界曾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神器,水之母就乃是五神器之一,传说中五神器合一之后有毁天灭地之力,也是启动《太日初开光明阵》的钥匙,但仙魔战后,仙界毁灭,这五神器也同时消失,留下的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说而已,渐渐的已被淡忘,却没料到真有其物,还会在此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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