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死相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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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死相许

赵烈已经在窗外静静站了很久,他的脸已溶在雾里,眼睛里当然有光,可是连这种光也仿佛与夜色溶为一体,越发地显得高深莫测,不可捉摸起来,长发已经粘满了雨水,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良久,他终于轻轻走了进来,她的心顿时充满了无边喜悦,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默默注视赵烈,冷峭的眼中却现出几分温柔的神情,就象在望着自己孩子嬉戏的母亲,天已黑,灯却未亮起,她显得格外宁静,“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 赵烈的心里闪过一个词,寂寞,她就连抬手理发间都满是寂寞,无边的寂寞。

赵烈低声道:“你还未吃饭吗?现在夜已经很深了。”

萧碧痕起身从怀中拉出柔软丝巾,先温柔地为他擦去了头发,额头,脸颊上的冰冷雨水,这才轻声道:“我不饿,想等着你,想陪着你吃饭。”她低下了头,有些话只在心中轻语,“弄语千般燕子飞,轻风淡相宜,午夜梦回,东风夜放,可是每次环顾四周,空旷的田野只有我自己,没有人与我分享这春风花语,没有人与我分享这暖暖的阳光,更没有人陪我看云、看雾、看风、也看雨。”

赵烈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也未吃饭呢?万一我已经吃了呢?”

萧碧痕柔声道:“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想等着你,我知道你很忙,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赵烈心中有些疼惜,微笑道:“刚才需要处理帮务,所以只能让你等我,不过以后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既然已经来到黑虎城,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无论面临什么压力我也绝不会退缩。”

萧碧痕哀怨道:“这些日子你在江湖中翻云覆雨,激战众多武林高手,我真的非常担心,好想为你分担,可是又害怕为你招致杀身之祸。洛阳龙门血战,你为我怒战六大门派,差点丢了性命,还好只是重伤昏迷,否则我将永世不会原谅自己。”

赵烈忽然感受到了萧碧痕深入骨髓的情丝,沉声道:“上次龙门石窟强敌如云,我们虽然匆匆见面,可是竟然未有机会说话,你还好吗?为什么要独自离开?”

萧碧痕想起了孤身漂泊江湖的凄凉岁月:修长的发丝飘扬在风中,黄灰的布裙在风中飞舞,沧桑的面容在风中悲落,忧郁的双眼凝视着夕阳,树立在风中的身影等待着黄昏的来临,有着风一样的迷茫,风一样的执着,风一样的悲伤,风一样的性格。

此时的她或许迷失在情感世界里,如风一样,没有方向,没有尽头,依旧如故,无畏的等,无寻的求,良久幽幽道:“你在龙门石窟孤身激战六大门派,从那刻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已经不再奢望能陪在你身边,即使再也见不到你,我也无怨无悔。”

雨细细下着,伴随丝丝凉凉的夜风,风雨声于静静的夜里动听而幽幽,雨夜在风雨声里越显恬淡而宁静。赵烈随意把手伸出窗,让夜雨轻轻滴落于暖暖的掌心,夜很沉很静,心跳的声音清晰无比。

萧碧痕此时心境象悠悠的春水如波如澜,情思象茫茫的秋雾如云如烟,思念象溶溶的月色如梦如幻,眼波如窗外小雨般缠绵哀怨。

赵烈刚想开口说话,嘴里忽然被萧碧痕手中筷子夹着的菜塞满了,还未咽下饭菜,她轻盈地递过来酒杯,冷雨夜的酒应该是冰冷刺骨的,可是落在他口中的酒却是温热的,她早就体贴地默默利用浑厚内力给酒加温了。

就在这瞬间,赵烈的心被这无边温情融化了,风中分明浮动着淡淡的暗香,他凝望眼前娇羞无限的女人,风雨穿过他耳畔,留下了一缕清灵而真实的声音,似春草的萌芽,似花开的音,似婴儿均匀的呼吸,也似一缕源于遥远天外的梵音,不经意间触动着他的灵魂,抚动着他的心弦,悠悠余音回旋,弥漫于沉沉的雨夜,心醉若醒若眠。

萧碧痕现身黑虎城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江湖,平静了十多年的武林忽然沸腾了,宋青河利用铁血联盟强大实力和大把银子在江湖中渲染此事,显然预谋已久,推波助澜,他算准了赵烈复杂的性格,决心利用萧碧痕引发江湖六大门派和黑虎帮的冲突,同时让铁血联盟坐山观虎斗,期望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英雄剑张枫得知此事后,更是欣喜若狂,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利用英雄剑在江湖中的声望召集了大量武林豪杰,准备到黑虎城斩杀萧碧痕,慷慨激昂,义盖云天,可是张枫也知道黑虎帮异常强大的力量,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在江湖中大造声势,希望可以联合六大门派进攻黑虎帮,威迫赵烈交出萧碧痕,因为萧碧痕曾经大量屠杀六大门派的弟子,可以说六大门派和萧碧痕之间仇深似海!

张枫为了暗杀赵烈,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失败,所以绝不能再错过这次好机会了,若想让六大门派成功联合起来,仅仅凭借英雄剑的名号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此时的江湖已经没有能和赵烈对抗的的英雄了,赵烈的威名江湖中无人能比,众多江湖豪杰其实如同散沙,根本不敢招惹势力强大的黑虎帮,张枫的眼中忽然射出的阴冷目光,此时的江湖只有一人能够与赵烈争锋,那就是早已经退隐江湖的南尊海啸天。

南尊海啸天乃是武林不灭的神话,曾经担任武林盟主,多子多福,所收门徒数百人,侠义无双,从二十岁到六十八岁,江湖中受过他恩惠的人是不记其数,从踏足江湖的那一天起,无论是什么凶险艰难的事都能逢凶化吉,福运当头,数次在危急关头挽救了整个武林,向来得高望重,在江湖中享有极高声誉,只有南尊才能成为正道武林的领袖,也只有南尊才有魄力号召六大门派进攻黑虎城,况且南尊的两个儿子和众多门徒也曾经惨死在萧碧痕手中,南尊北魔之间势同水火,根本无法同时共存!

浩瀚无际的白云在山林间翻涌,云海瞬息万变,时而平铺絮锦,时而波涛漫卷,缥缈多变,南尊海啸天团坐在庄严莲花宝座上,身型雄伟,须眉依然乌黑,清奇脸容宝相庄严,隐见内中闪闪有神的眸子,身后光环如虹,他已经闭关修炼数年了,今天正好八十寿诞。

海啸天面对变幻万千的茫茫云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两排牙齿又白又亮,肥肥的脸蛋一点皱纹也没有,光滑得就像是婴儿的皮肤,其皮肤晶莹通透,闪烁着炫目的光泽,满脸的红光宛似天边彩霞,脱离凡尘,逍遥于天上人间,仿佛天上的神灵,地上的仙佛。

数百名头扎白布,身披白衣的武林豪杰忽然默默无声走了过来,全部朝海啸天齐刷刷跪下,众人神情悲痛肃穆,决心恳请海啸天为了武林正义重出江湖,带领天下豪杰逼迫赵烈交出杀人如麻的魔女萧碧痕。

海啸天仁义天下,本来已经忘记了生死纠缠的残酷江湖,根本不想再次重出江湖,这些年逍遥自在,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江湖让每个人的神经永远紧绷,稍微放松就可能陷入万劫不覆的死亡境界,若非运气不错,福运连连,他也成不了威震天下的武林至尊!

海啸天的目光充满了层层相叠的变幻炫烂,让人无法看透,虽然早已经见惯了世间百态,此时却感到万分无奈,江湖就是这样,当他真正想退隐江湖,四处逍遥的时候,却无法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总是会被盛名和恩怨所累,根本无法推辞,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推辞,他望着跪在地面黑压压大片悲痛的武林豪杰,只能在心中深深一声叹息。

南尊海啸天重出江湖的消息轰动江湖,海啸天振臂一挥,群雄云集,准备联合六大门派和江湖豪杰共同进攻黑虎城,威迫战神赵烈交出萧碧痕,江湖中人奔走相告,喜气洋洋,大江南北到处可见快马奔驰,旗帜飘摇,尘土飞扬。

巨浪帮主浪涛正和众多好兄弟在黄河边上酒楼喝酒,忽然在酒楼上听到南尊号召江湖豪杰和六大门派剿灭萧碧痕的消息,立刻自窗口掠出,跳上一匹停在酒楼前的健马,也不管马是谁的,便率领兄弟鞭马朝黑虎城追去。

闪电双剑呼延亭饭后阔步路上,瞥见浪涛快马奔过,问出了消息,立刻飞身跃上马匹,同骑而去,连家人都末打招呼。关外黑水寨主杨义和怒龙帮主惊飞天为了争夺地盘,正自各率弟子火并,忽然听见这消息,两人想起惨死萧碧痕手中的兄弟朋友,斗志全消,竞同登一辆马车,同车而奔往黑虎城,车上三言两语,便将一场流血惨斗消弥于无形。

南尊海啸天已经正式邀约了六大门派的掌门,准备共同商讨进攻黑虎城的计划,萧碧痕在江湖中结怨实在太深,无论如何,六大门派好歹也曾经是江湖的中流砥柱,总不能眼睁睁地望着萧碧痕与赵烈在黑虎城中悠闲地谈情说爱,留下那些风花雪月的缠绵情事吧?江湖惊起风云涌,黑云压顶欲摧城。

盘踞黑虎城头的十二座张牙舞爪的黑虎铜像雕刻精美绝伦,气势森严威猛,黑虎血红残暴的眼睛俯视城下平坦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武林豪杰,这些日子每天都会有大量快马从五湖四海奔驰而来,不到半月,城下已经会聚了成百上千的江湖侠客,虽然许多人与萧碧痕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可是他们忌惮赵烈和黑虎帮的强悍实力,并没有胆敢硬攻黑虎城,干脆就在荒野上安营扎寨,苦苦等待南尊海啸天和六大门派赶来增援。

黑虎城中却是另外一番宁静祥和的场面,黑虎帮的兄弟并没有惊慌胆怯,依然有条不紊地护卫着偌大黑虎城,赵烈悠闲地从负手街道中走过,长发依然飘逸,蓝色长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强悍的体形,似乎根本没有把城外沸沸扬扬的武林豪杰放在眼中,也没有把天下武林放在心上。

赵烈径直来到了萧碧痕的住处,竹坞曲水,景致宁静悠远,轻风吹起了柔软的窗帘,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心绪难宁,眼神飘渺如雾,透过飘浮的帘子间隙,久久凝望坐在房屋中间的人影。

萧碧痕缩腰挺肩直坐着,一双手放在膝上,两条腿斜斜并拢只用脚尖轻轻地踩着地,这无疑是种非常优美、非常端淑的姿势,却也是种非常辛苦的姿势,用这种姿势坐不了多久,脖子就会酸腰也会开始疼,甚至会疼得像是要断掉,可是她已像这样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连脚尖都没有移动过,因为她知道窗外一直都有人在看着。

赵烈竟也望得痴了,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重重叹息,天际悠悠的白云变幻难定,亦牵摇着他内心深处遏止不已的柔情,心也是漂浮不定,良久才大步走了进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雪白整齐的牙齿闪闪生耀,灼热眼神烧透了她的芳心,故意正容道:“刚才细意欣赏姑娘优美的背影和动人的姿势,心神皆醉,自问这一世都忘不了。”

萧碧痕恼恨赵烈毫无拦阻地把这番轻薄话说出来,更奇怪她生不出丝毫怒气,垂下目光微嗔道:“若你尽说这种轻薄话儿,我就不再和你谈了,你这人永远都不会正经,分明是在逗弄人家,我最讨厌就是你这种人。”

赵烈双眼闪过狂野目光,迅速靠近她的身子道:“哈哈,现在我还想把姑娘搂在怀中,好好地欣赏呢。”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化作满腔柔情道:“姑娘真得很好看,方才我在窗外已经看了很久,你比以前更消瘦了。”

萧碧痕俏脸有些瘦了,腰枝比以前明显细了几分,可是胸臀却依然丰腴饱满,越发显得婀娜绰约,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俏脸微红,垂下螓首轻轻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野心很大。”

赵烈倏地转身,傲然道:“没有野心,怎能成大事?能成非常之业者,必须先成非常之事!”窗外月色投影在他身上,浑身肌肤闪闪发亮,完美的体型就像一头凶猛豹子,浑身充盈强悍力量和某种合乎天道的超凡美态。

萧碧痕心头蓦然感到了寂寞和失落,低头默默不语,她的美丽是冷漠和神秘的,这或者是由于她似是与生俱来的清傲,使人不敢亲近,但又渴望得到她的垂青,长长的头发乌黑柔软如丝缎,没有梳头,就这么样让一头丝般黑发散落在双肩。

赵烈忽然堆满了无赖笑容,拿起梳子为她乌黑发亮的长垂秀发轻柔地梳理,他的动作异常轻柔,梳子在乌黑光滑的长发上轻轻流动,他心中忽然涌起了温馨写意的感觉,就像和娇妻共处安乐的小窝中,隔廉闲话家常,这是非常新鲜的感觉。

萧碧痕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悦,身上散发出惊人的艳色,可是旋又露出一闪即逝的幽怨神色,秀眉轻蹙,沉吟半晌,以蚊蚋般的声音轻轻道:“好希望你能永远为我梳头,可这不过是美丽虚无的幻想,我也应该离开黑虎城了。”

赵烈心中感到万分失落,蓦然停住了梳头,双手不知不觉松开了梳子,并没有留意到光滑梳子顺着她柔顺长发无声滑落到地面,他抬头沉声道:“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逢。”

萧碧痕伸出了纤纤素手轻轻理了一下鬓边长发,脸上现出一片慵懒和淡泊,又接着轻声说:“可能是我一个人惯了,虽然清净,有时却难免有些自哀自怜吧。”曾经千里云,万里月,重门深深寂寞锁,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

赵烈仔细端详萧碧痕,并没有说话。她倚窗临月,清澈透明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映射在她身上,照在了她晶莹光洁如玉瓷的面容上,靠近眼角的位置,已经有了几条极细但已遮盖不住的皱纹,依旧婷婷却显落寞的身影,背着窗外的缤纷落花,整个人就象一支在深秋独自凭栏的水墨淡菊,桀骜而清瘦,他的心感到了隐约的疼痛,她的青春年华已经飘然远去了。

萧碧痕淡然微笑道:“除非我们退隐江湖,否则根本无法呆在一起,我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城外那些气势汹汹的武林豪杰都是为我而来,我已经别无选择。”她说话的时候,一颗心都快要碎了,好象被堵在一个角落,压抑,无尽的压抑,一张苍白忧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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