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追忆 全(1 / 2)
在黎塞留外的大道上,罗格正孤独地在寒夜中前行。刚刚的一刻,阿喀琉斯已经将光明教会两个追踪者的方位刻印在了他的记忆里,一同奉送的,还有他们的实力构成。
罗格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夜中清冷的风,可是总是无法挥去心头的落寞。在芙萝娅独自面对阿喀琉斯的那一刻,他的选择不能说是错。可是他就是不知道,今后应该如何去面对芙萝娅。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跳脱不定、精灵古怪的小妖精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了?
而且时至今日,在逐渐清晰的两方争雄中,他仍然只能用狙杀光明教会援军这种方式起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那些真正重要的战斗,他完全插不上手。甚至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阿喀琉斯那一层次的战斗,因此连做些准备工作都办不到。
罗格沿着大路前行,他每一步跨出,就是数十米距离,看似闲适的步伐实则如风如电。
胖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阿喀琉斯的话,他可是专程来杀奥黛雷赫的啊!可是罗格所知的,是他也同奥黛雷赫一样,同为来自天界的光天使,仅此而已。也许阿喀琉斯是在无形之中,悄悄影响了他的心志和意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罗格也就认了。他最强大的就是精神力量,若是意志受人影响都不自知的话,那他就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格。就算是为了能够活着,他也应该按阿喀琉斯的话去做。
这一战,就将是他正面对战的第二位大魔导师了,而且与这位大魔导师相伴地还有一位十五级神圣斗气,以敏捷和魔防见长的战士。不过罗格并不畏惧,真正能够令他畏惧的只是未知,而光明教会的两位来访者所有秘密都已经暴露在他面前。阿喀琉斯留给罗格的东西,不光有这两个人的职业、斗气和魔力水平,还包括力量属性、擅长的战技,甚至他们身上一切装备的属性也都一一列明。
罗格不知道阿喀琉斯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地,要知道,这其中许多都是一个武者或者是魔法师最大地秘密。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一定会知道。阿喀琉斯又是从何得知的?
他忽然想起了阿喀琉斯那仿若穿透一切地艳红目光,心底微微一颤。胖子终于又从一个侧面体会到了一点光天使的可畏可怖。
罗格忽然立定,闭上了双眼,将一切波动的心情都排除出意识。战斗即将到来。他必然以最佳地状态去迎战。面对任何一位大魔导师,都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和轻松的事,就算以他如今的体质。若是完全中了大魔导师的一记魔法,也很有可能被就此催化。一路行来之时。罗格已经依照阿喀琉斯给他的资格制定了一套战斗方案,当然以他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完全相信阿喀琉斯的,自然要给自己安排好几条后路。
当罗格睁开双眼时,远方的天空中已落下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女法师身上缭绕着淡淡的神圣魔法光芒。在她的魔法光芒中,还承载着另一个战士。那战士在离地面尚有百米之时,就从魔法光芒中一跃而下,若一片落叶,飘落于地。
他抽出了一把晶光灿然的长剑,一望而知不是凡品。
而那位女魔法师则飘于空中。此时距离虽远,但罗格的眼力已可看清一切。在魔法光芒的映照下,她的容貌十分美丽,看上去似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以她这个年纪就能达到大魔导师的水平,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不过魔法、炼金与药剂中都有许多延缓衰老的方法,比如服过龙骨草之后,萝芙娅的容颜将不在老去,直至她死前数日,才会骤然变老。因此眼前这位女魔法师的真实年纪,除了她自己之外,也许谁都说不清楚。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拦路?”那剑士戒备的问道。
罗格吸一口气,身周骤然放出淡淡的神圣火焰,然后大喝道:“黎塞留如今即将成为至高神信徒的国度,你们两个外人在这种时候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阴谋?不老实说出来的话,别想接近帝都一步!”
女魔法师和武士愕然,互望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到罗格放出的神圣火焰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两个一直在光明教会中潜心修炼,虽然在外走动不多,可是也知道阿斯罗菲克帝国完全被异教徒占据。什么时候这个大帝国的国都已经变成至高神信徒的领地了?可是看罗格身周火焰中散发的神圣气息,虽不强大,但极为纯净。那位女魔法师魔力虽然已达到大魔导师的水平,可是若论神圣魔力的纯正程度,反而不及罗格。她遍思认识的教会中人,也只有少数几位光明法师以及神圣骑士团几位高层才有如此纯正的神圣力量。当然,若说超越罗格的,也不是没有,至少她就认识一个。只是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光明大神殿,转而游历天下去了。
“梅斯莉大师,他看上去真是至高神的信徒啊!难道他也是教会的人吗,我怎么从没听说我们有在帝国境内活动?”地面上的剑士悄悄问道。
空中的梅斯莉回道:“教会当然在阿斯罗菲克中有活动,至少我就知道有一位红衣主教到了北方。也许这一切是他做的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她心头忽然掠过了那副浮动着无数魔法符号的信仰镣铐咔嚓一声,扣在那人双手上的情形。
“大师!您怎么了?”剑士见她神情有异,关切的问。
梅斯莉回复了平静,淡淡地道:“我没事。你问问他,黎塞留中至高神信徒的领袖是谁?”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对答,显然根本不把罗格放在眼里。但也不再象最开始一样含有敌意。共同的信仰,是在陌生人之间建立信任最好的方式。而且罗格的神圣属性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加之胖子那十二级的魔力也实在说不上强大。
罗格似乎为他们的轻视所激怒,于是大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魔法卷轴,打开之后看了看,就按照上面记载的咒语念颂起来。
秩序锁链?梅斯莉才听了一句咒语,就分辨出了卷轴上记载的魔法。罗格再念两句时,连那剑士也分辨出了这个非常常见的神圣魔法。他们不禁有些莞尔,以秩序锁链来锁困完全是神圣属性的他们?这和对不死生物使用死亡一指有何两样?看来眼前这个胖子虽然有天赋,可是实在没什么战斗经验。而且这种算不上高阶的卷轴都要靠完全颂念才能发动。那么他的魔法控制力实在可以说是差的可以。
梅斯莉心中却是一动,胖子的神圣力量极为纯正,魔法操控却不行。这正是神术者的绝佳人选啊!难道,教会他神圣魔法的,真的是那个人吗?她的心跳略有些急促。
剑士知道自己已经被罗格给锁定,但他一脸轻松,完全不为所动,静等着这胖子大吃一惊的时刻到来。
胖子越来越大的颂咒声中,似乎已在喷射着熊熊的怒火!他终于恶狠狠的吐出了最后一个音符,呼的一声,手中的魔法卷轴已经燃成了灰烬。
数道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锁链凭空出现,那剑士无法置信的大张着口,就此保持着这个惊愕之极的表情。被交错的魔法锁链困锁在了原地。
罗格似乎是对自己的魔法卷轴极为自信,他压根未去理会秩序锁链的效果,而是改而注视着天空中的梅斯莉。开始颂念攻击魔法的咒语。但是显然,他对这个咒语并不是十分熟悉,念得断断续续地,脸上又露出思索表情,似是在努力回忆着咒语,想起一句就念一句。
梅斯莉对罗格地秩序锁链竟然能够成功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可是胖子现在一个火球术咒语也念得如此困难,又让她多少有些释然。反正魔法的世界中不可思议的事情非常多,也许胖子只是运气特别好了一些而已。何况被秩序锁链困上一会,也不会伤得分毫。
她不见有任何动作,只是动念之间,一个火焰吸收的魔法护罩就笼罩在身上。大魔导师的风范尽显无疑。
魔法的世界中,的确不可思议的事情特别的多。至少罗格颂念咒语的方式,就不是梅斯莉能够想得到的。
罗格断断续续的咒语中间,还夹杂着一段段直接以精神力驱动的无声咒语。就这样,一段完整的魔法咒语被他给拆成了念颂和默发两个部分。念颂的咒语听起来就是火球术的咒语,可是和默发的部分结合在一起,那就完全是另一个魔法的咒语了,一个足以让梅斯莉大吃一惊的魔法。
黑暗秩序,这个在黑暗魔法整个体系中占据显赫位置的恐怖魔法,能够同时在目标生物体内引发腐烂、崩溃、衰老和石化四种效果,有一定机率忽视目标生物魔法防御,尤其对使用光明力量的诸生物有特殊加成效果。罗格以自己高超的魔法掌控力将这个黑暗魔法进行分解,仅仅取其衰老效果,大幅降低了施放难度。但就是这样,其施法难度也已达到七阶,因此失去了已界咒缚炼狱的罗格仍需要颂念长长的咒语。
当胖子念咒到最后一句咒语时,一直以欣赏故人弟子表现心情观望着的梅斯莉面色终于大变,因为她感应到了罗格那再也掩饰不住的浓郁黑暗气息!
罗格精神力的触角准确地捕捉到了梅斯莉的身体状况,她那略显淡青色的美丽面容并没有真实反映出黑暗秩序的全部效果,在她的身体内部,几个主要脏器都在急剧衰老,骤然降低的性能已经不足以支持她对魔力的操控。因此梅斯莉体外的魔法护罩忽明忽暗,她的身体也将落向地面。
黑暗秩序所带来的诅咒就算被驱离,它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也是永久性的,这正是这个魔法的可怕之处。不过罗格知道,仅靠一个衰老效果还不够致命。他无论如何不能让梅斯莉发动那根神典之杖附带着的魔法。
罗格左眼再次出现龙睛,附带着的重重神秘力量的视线落在了梅斯莉的脸上。仅仅是望了这么一眼,罗格身周的魔法光芒就因魔力消耗过多而迅速一淡。胖子随即迈开大步,不再理会梅斯莉,而是高速冲向了仍被束缚在原地的剑士,阴影凝成的长刃自指尖伸出。
梅斯莉只觉得体内传来阵阵麻木的感觉,而头部周围的气温又在急剧上升,那一道道灼热的气息给她柔嫩地肌肤带来了无法忍受的刺痛!
只是此时。一阵微弱而犀利的风透过了重重灼热气息,吹拂在她的身上。
梅斯莉眼前又闪过那一双戴着镣铐的手,她的意识这才归入黑暗。
梅斯莉的整个上身忽然化成一团极细的血雾,被风载着飘向了远方的夜空。而直到此时。一团类似于银龙吐息的灼热粘稠火焰才猛烈燃烧起来,但它只能空自灼烧女魔导师留下的半具骷髅了。
罗格的阴影长刃已经高高举起,但就此停留在空中。始终没有落下。
就在他面前,那位剑士脸上露出了诡异而神秘的微笑。似是在享受着世上最能令他欢愉的事物一样。可是在他的脸上,青色、黑色、深灰和墨绿交替出现,变幻不定,有时甚至会同时呈现出四种颜色,显得非常的诡异而恐怖。不光是他的脸。他的颈也是如此,想必他全身的肌肤都同样在变幻着颜色。剑士完全不知自己的可怕变化,他的表情最终定格在满意的微笑上。
金色的秩序锁链也沾染上了浓浓的黑色,它们再也维持不住稳定的魔法形态。炸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魔法乱流。
剑士倒了下去,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具软软的口袋,在倒下的过程中已经开始失去了人的形状。当他摔落在地时。皮口袋终于破裂了,喷出一大团深青色的浓浓腐汁!这些腐汁所落之处,方圆数十米内的地面都装成了青色。
罗格高举着阴影长刃,面色凝重的望着前方。那无数飞溅的腐汁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体,就算直接落在他身上,这些魔法余波形成的汁液也奈何不了他的身体。
但罗格已有退意,他正暗中凝聚魔力,准备逃跑。让他退缩的正是作用于剑士身上的那个恐怖魔法,那是完整的黑暗秩序!
而那轻松发动了这一顶极黑暗法术的魔法师就立在他面前不远处。那是一个着一袭深黑色长袍的法师,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身体上来看,显然是一个女魔法师,而且是一个身体极好的女魔法师。
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黑暗法师,罗格并不象他一向习惯做的那样立刻逃跑,而是一面全神戒备着,一面紧盯着她。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女魔法师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若是她法师袍外再燃起淡淡的黑色火焰,那罗格几乎就要错以为,埃丽西斯又回来了!
那神秘的黑暗法师开口了,她的声音悦耳中略显沙哑:“你的魔控力还不错,可是过程太拖泥带水了。魔法是用来杀人和击败对手的,越漫长的过程就越容易出错。我知道你的胆量很小,不过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看着她转身离去,罗格颤声叫住了她:“等一等!我……能不能看看你?”
她立定,又盈盈转了回来,道:“我也知道你很好色,不过你一向是这样直接的吗?好吧,我会给你看看我的样子,只是恐怕你会非常非常的失望。”
法师长袍的头罩被一只完美的纤手掀起,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罗格再善于掩饰自己,此时也禁不住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以光明教会的手段和隐于黑暗之中的强大势力,就算埃丽西斯没死,她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呢?何况胖子的知识越丰富,就越是接近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不可能还存在了。
“对不起,我把您误认成另一个人了。”罗格极为恭敬地向那女子施了一礼。他知道,对待这样一个极为强大地黑暗法师,那是决不能轻慢地。
她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埃丽西斯吧?”
这轻轻一句,在罗格耳中听来恍如一声炸雷!他刚想追问,却见那女子的身影已经远去。情急之下,罗格倒也没完全失了理智,他想了一想,只是大叫一声:“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女子的身影已经溶入夜色,她的声音仍自远方飘来,隐隐含有笑意:“算你聪明!我的名字是……艾德雷妮。”
罗格又大吃一惊。
大战已经过去,银色再度成为冰封北国的主宰之色。不论损失多少海水,万里冰洋总是有足够的水来补充。只是此刻整个冰洋给人的感觉寂静了好多,凡是在刚刚一战中受到波及的生灵,连灵魂碎片都不会留下。
洋面已然封冻,又有新的冰封在缓缓生长,再过数年,或者数十年,这片辽阔的冰洋,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在冰洋上空的极高处,景色又有变化。
这里上方是深黑的虚无,星光不再闪烁,蓝月也更加清晰。而下方,则是夜色下的蒙蒙深灰。在地平线的尽头,则有一线明亮的光线,那是黎明即将到来的征兆。
威娜就这样立于天幕与大地的分界线上,怔怔地遥望着远方那一线晨光。她雕塑般美丽的脸上充满了迷茫,任由那一线晨光悄悄爬上她的发梢,又一路向下,慢慢地掠过她的眉,她的鼻和她的唇,最后以金色的光辉铺满了她绝色的容颜。
她一头金发忽然飞扬,又若一片洒落的金色晨辉般徐徐飘落,声音也有如自天而落般飘渺不定:“风月,我想起了失落在天界的许多回忆。”
风月双手笼于胸前袖中,双目低垂,飘立于威娜不远处。她淡淡地回道:“你拾取的记忆,我自然也会分享。”
威娜轻轻叹道:“阿喀琉斯啊,他真的是一个很笨的家伙。我一直以为他是伟大的提拉特弥斯制造的又一个工具,可是没想到他仍然和我是一样的。”
风月沉默良久,才道:“我以为,犯下错误的,是提拉特弥斯。”
威娜摇了摇头,道:“伟大的提拉特弥斯双目所及之远,根本不是你我能够想得到地。何况,若他不是如你说的那样犯下错误,又怎么可能有你我的出现?”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风月微微皱眉:“你重拾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了我根本无法借此勾勒出天界的一副草图的地步。似乎。。。我们知道越多,就越发现自己的无知。我无法理解,阿喀琉斯为什么不将你的全部记忆都带过来?”
威娜幽幽地叹息一声,道:“风月,你没有分享过我在天界时的经验。所以你自然不明白。每一个天使离开天界的时候,都会将自己地记忆遗留在天界,只余下必须的记忆和自己的使命。阿喀琉斯选择的力量与我完全不同,我追求的是各种力量之间的完美平衡,而他选择的是将几种力量推向了极端。他因此而获得了独特的存在形式,能够从此不再依赖于各个位面的身体而独立存在。而我仍然得通过降临来获得在这个位面稳定存在的能力。可是无论阿喀琉斯的存在形式怎样特殊,他也不能违背天界的规则。所以他离开天界时,同样无法带下记忆。他所能做的,只是通过自己的存在方式来唤醒我对于天界的记忆。所以你看到的,才会是如此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
“阿喀琉斯为你做了许多。”风月道。
“是啊,他不可能做的更多了。”
“不过,他力量的选择并不明智。”
威娜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她微微的笑了笑,道:“从创造伊始,我和他之间就有了不同。如果他同样选择力量平衡的路线,那是一点胜过我的希望都没有。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战斗方式,转而求极端的力量。”
说着,威娜舒展了一下身体,道:“而他转变力量成功之后,每次回来,都会向我挑战。当然,他从未赢过。”
“按你的记忆来看,他这一次的作为,将使他永世囚禁在绝对的虚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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