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噩耗频传辽国乱(1 / 1)
当女真人在黄龙府附近一连打了三场胜仗,大败辽国援军五万人之后,无论辽国还是宋国抑或西夏,都受到了相当的震动。不同的是,辽主耶律延禧是深深震怒于己方军队的不堪一击,夏主李乾顺想到的却是由此而带来的一连串变化,而当消息传到大宋开封府时,高俅首先想到的就只有四个字——围点打援,而枢密院的战局推演也得出了同样的结果。以一万人困数万人,还能够在外围扫清援军,这几场胜利在大宋君臣的眼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创举,但是谁都知道,辽国的黄龙府怕是保不住了。“契丹人就真的这么不堪一击么?”赵佶冷不丁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见底下的几个臣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又加重了语气道,“枢密院曾经整理出奏报说,河北禁军甚至还比不上辽军,倘若对战的是我国,岂不也是同样的结局?”“乌合之众,庸将怯兵,这是如今辽国东京道兵马的最大特点,这也是之所以会战败的最大原因。”高俅轻咳一声,接过了话头,“人说破釜沉舟,对于如今的女真人来说,他们没有任何后路,一旦战败便是族灭,所以自然人人奋勇当先,而辽国则不然。辽国享国日久,无论是契丹贵族还是普通契丹骑兵,都沉迷在安逸中太久了,即便契丹铁骑的战力依旧不逊从前,但是,真正到了战场上,他们又能发挥出几成?战场上并非只看军力,若是输了气势,那就必败无疑!古人曾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名言,如今辽军一败再败,气势上已经一败涂地了!”赵佶脸色数变,不由看向了蔡京:“元长。你怎么看?”“圣上,伯章的话臣也同意。不过,臣觉得辽国还有再战之力,要说一败再败恐不尽然。”蔡京毕竟不像高俅有所成见,虽然觉得女真战力惊人,对胜败结果却仍旧有所保留,“辽国若是以倾国之力全力出击,女真绝对难以挡其锋芒。这就要看辽国上下的决心了。这一场胜负大约在几年之间,短期内不见得能够有所结果。”一场廷议以没有结果而告终,而赵佶显然有话要对高俅说,最后便把他单独留了下来。这些天,赵佶自恃年轻,暗地里几乎日日都在看地图,研读兵书,力图弥补自己在军事上的不足,只是不想让外头大臣知道。而蔡京高俅尽管在内廷都有通风报信的,但也装作一无所知。任凭这位天子官家折腾。如今皇宫里就是这位皇帝最大。还有谁能管得了天子的奋发图强?赵佶把所有内侍宫人全都屏退了,此时便直截了当地道:“伯章,你上次对朕说过的那件事。真的能成么?”高俅被赵佶突如其来地语气唬得一愣:“什么事?”“就是你在杭州干的好事!”高俅这才恍然大悟,也难怪赵佶心急,眼看女真节节胜利,身为天子确实得为以后考虑。”臣在奏疏中已经明明白白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怎么,圣上难道信不过微臣?”“伯章!”赵佶陡地加重了语调,没好气地道,“朕是在和你说正事!”见赵佶如此紧张,高俅自然不好再开玩笑,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正如臣对圣上所言。当日臣之所以让完颜阿骨打一行作为诱饵,其实是有私心的。女真之中,信奉的是强者为王,而阿骨打自幼力大无穷勇猛无比,所以享有很高的威望。而这两年接二连三地对辽国取得大胜,也大多数要归功于他,所以说,此人的一身无疑维系着整个女真的存亡!”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顿。心里又好生斟酌了一下语句:“上次他既然送上门来,臣原本是不想放虎归山,但是,女真派出使节是为了和大宋结盟,我若是失信,无疑是扫了整个朝廷地脸面,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而那一晚诱敌行动中,臣用了圣上旨意,好容易才从军中找到了一个擅长夜箭的弓箭手,早早埋伏在了树林中,趁阿骨打不备将其射伤。尽管为了避免别人疑心,箭头上没有用任何药物,但是,那箭头却是特制的。”赵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你的意思是说……”“圣上,臣可什么都没说。”高俅狡黠地一笑,“伏击他们的乃是辽国谍探,而我朝却是尽心竭力保护了他们的安全,而且还为此牺牲重大。”“你当真是杀人不见血!”赵佶哑然失笑,情不自禁地摇摇头,然后又紧逼着问道,“如今女真诸部联盟长依旧是乌雅束,他约摸活不了多久了,若是阿骨打在战场上又有什么万一,女真诸部是否会分裂?”“这一点臣却不好打保票。”高俅却不敢事事保证,此时老老实实地一摊手道,“臣只能担保,阿骨打若早死,女真必定会乱,至于乱成什么样子这就不知道了。盈哥传位乌雅束,乌雅束传位阿骨打,到了阿骨打之后呢,是那些小一辈的子侄,还是同一辈的兄弟,这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主意了。不过,现在这状况下,阿骨打却死不得,这也是我给那些汉医下地死命令!”“他如今确实死不得!”赵佶露出了一丝惋惜,但这情绪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朕倒是很想知道,辽主下一步还会怎么做!”然而,接下来几天之中传来地消息却让大宋君臣很是不解,原因很简单,女真还在扫荡黄龙府外围,而辽国朝廷居然没有动静。直到十天后,辽国上京那边方才传来消息——耶律延禧在射猎时从马背上不慎摔落,重伤不醒!辽国和西夏使臣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眼见得日子一拖再拖,这两拨人已经决心在这里过天宁节了,而高端礼虽然觉得国内局势似乎有些动荡,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又碰到了女真发兵——他上次已经遇到过一次,打死他也不信这么巧碰到第二次。而得到消息的高俅也不得不哀叹耶律延禧地衰运,他知道耶律延禧酷爱狩猎,至于历史上是否出现过他摔落马背的一幕他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辽国在决策上的这一迟滞,将会给女真人带来空前的战机。毕竟,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临机未决,看来,辽国东京道很可能要完了!而接下来大宋朝廷要做的最大一件事,便是把萧奉先兄弟拉下来,然后让那些还有些能耐的辽国宗室上台,从而让辽国和女真血拼一场!此时,高俅便窝在蔡京府上,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张长长的名单,另外在场的便是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廖进。此人乃是严均地心腹,当年严均签书北面房河西房时,便一直是他从旁相助。如今辽国规模庞大的谍探网络,便几乎都在他一手之中。廖进一边指点着名单上的名字,一面侃侃而谈道:“辽主重伤之后,国事便都有萧奉先兄弟把持,但是,先前他能够坐稳枢密使之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辽主的偏爱,如今他摆明了要摄国事,群臣中反对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宗室之中反对的人更多,这些人都是根深蒂固的契丹贵族,手中有兵有权,所以萧奉先虽然要求立皇后所生的三皇子为嗣,无奈这些人并不答应,所以这些日子,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东面的战事。”“辽国政争竟至于此!”蔡京地目光和高俅一碰,随后若无其事地低头啜了一口茶,“如今辽国诸皇子中,最年长的是谁?”“最年长的是文妃所生之子额噜温,然后是赵昭容所生之子习泥烈,再之后是皇后所生之子敖烈。三子都不过在襁褓之中,若立嗣则必有太后摄政事,所以说,辽国朝廷之中才会有这样大的争议。”高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了计较:“皇后所倚靠的自然是萧奉先兄弟,那么,剩下两子之中,又是谁最得群臣支持?换句话说,文妃和赵昭容两人,谁在外朝更有影响力?”廖进沉吟片刻,坦然答道:“自然是文妃。文妃乃是国舅大父房之女,其姐嫁的是耶律挞曷里,妹嫁的是耶律余睹,这两个连襟都在朝堂有相当的影响力。尤其可虑的是,文妃通习汉学,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于诗词之道也有相当的心得。听说,前次女真起兵时,她曾经建议辽主大发诸道之兵二十万,结果为萧奉先所阻,否则,那一次的胜败还不好说!”高俅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辽国后族萧氏,出过不少厉害的女人,想不到如耶律延禧这样的昏君,依旧能够有这样一个女人相伴。若不是萧奉先兄弟实在太没用,那个赵昭容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他着实不想让这个女人有问政的机会。只不过眼下,却少不得让他们斗一斗了。蔡京轻轻放下茶盏,脸色倏然一动:“此女太过聪明,不可让其有临朝称制的机会,务必找个机会,或是让萧奉先兄弟除了她!只要此事一出,辽国朝堂一乱,中京一带必然采取守势,这样一来,女真进兵的势头也会受阻。而一旦遭到别人群起而攻之,凭萧氏兄弟的脓包,必定会败死,到了那时,辽国换了掌权人,事情就难说了!权臣少主,倒是令人期待!”姜果然是老的辣!高俅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