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系一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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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作霜然的双鬓、半新不旧的居家燕服,平时常以肃容视人的脸庞亦柔和了许多,在加上腰侧不佩剑与斜斜提在手中的皮革酒囊,令人甫一见了,便会误以为这是出来踏青散心的富家老丈,而并非戎马半生、重权在握的将军。

或许,猛虎亦有细嗅蔷薇之时罢。

在出兵来此地前,他得了封家书,是远在成都宫禁任职天子近臣的长子魏容所传。

书信没有絮叨多少家长里短,只是告知他如今多了一个身份:祖父。

那时,得悉了消息的军中诸多将率都前来恭贺几声,魏延亦笑容潺潺,一一做谢且将俸禄换做酒肉与共同乐。

但没有人发觉,常年盘踞在他眉目间的倨傲之色开始慢慢淡去、桀骜之心亦开始冰消雪融。

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只是每每临事时,心中总会觉得自身有些盛气凌人。

抑或者说,他倏然觉得,许多事情似是也没必要对他人过多指摘。

这种变化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毕竟,他素来自诩将略过人。

且如今大汉首屈一指的大将,他委实名副其实。

乃是有了孙辈,故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便滋生,令我不复昔日盛气乎?

抑或者,乃今大汉后辈将才鹊起,故我不复旧日恣意邪?

魏延将酒囊靠近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感受酸不溜秋的马奶酒过喉入腹,亦在悄然的问着自己。

然而,过了良久,他依旧没有答案。

只是泛起了许多追思。

如先帝、关侯、张飞以及高翔与陈式等,他们都是没有见到孙辈便亡故了。

唯有赵云高寿且有天伦之乐。

但赵云亦抱憾而终。因为天不假年,让他无法在九泉之下,告知先帝与关侯等人大汉已然还于旧都。

自身应能看到哪一天吧?

魏延再度自问了一个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不过,他却陡然对自己心境的变化有了答案:常怀的倨傲之心慢慢消去,乃是功业得显、子孙有继之后,他此生的冀望,唯有目睹大汉旌旗在长安城墙上迎风怒张。

若想实现这个冀望,不仅需要他奋发,更需要众人共力。

而且,丞相将实现这个冀望的前提,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河西再度增兵令郑璞督领赶往媪围县之时,丞相的书信亦随之抵达了他的军中。

很长的一封书信。

将魏国春初围困鹯阴城塞后,陇右对此局面的各次军议、郑璞、马谡与丞相自身的思绪,以及大汉粮秣辎重库存都一一细说与他。其中,费祎为了筹备粮秣在河西的寅吃卯粮、郑璞谏言不可为了筹粮而伤了陇右根基等,说得最为详细。

亦将此战如何调度定下了。

此战,汉中郡将出兵。

屯在陇右的中军,丞相亦将兵分两路而出。

堪称继第一次北伐后,大汉可外出征战的兵马皆全力以赴。

但丞相在书信中也很明确的告知他,扭转逆魏占据战略先机的局面,由他去化解!

是的,除了他督领的兵马以外,其他各部都是策应之举。

“文长,我军委实无粮堪久战。若不全军而往,难却逆魏来犯;但若全军悉出,粮秣至多可支撑两月,恐秋收入库之粮转运未至,军已归矣!故而,唯有寄重任于文长之身,一举将局势逆转,令我军不复无奈兵出之困!我大汉陇右与凉州可否守御无忧,皆系文长之身耳!切记,此战不求大捷、不期虏获,但若突进鹯阴城下,便是大功告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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