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上驷（2 / 2）

所剩的二三分，乃是因为战场之上瞬息骤变，连曹真自己都不敢确定，事态发展是否会如他所愿。</p>

所以，他也在努力绸缪着。</p>

当在丞相将中军分出的小锥形阵，别遣往魏军左翼后，他便让前军分出一部，且战且进，横插入汉军左翼与中军之间，意图切断两者的呼应。</p>

不过，他没有如愿。</p>

因为丞相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大胆了。</p>

乃是将中军的兵力，悉数倾往魏军左翼而去。</p>

似是打算一旦句扶与无当飞军突破战线，便驱兵席卷魏溃兵、豕突而入？</p>

抑或者是，见到魏中军别遣一部兵马横插空隙，以为魏军没有支援左翼，乃是想诱句扶与无当飞军深入前后包抄，因而驱兵前来护后路？</p>

曹真的眉目锁得更深了。</p>

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将目光眺望去对面汉军的大纛。</p>

他视力已然有些不济。</p>

只能大概看到青曲盖之下依稀有一人形轮廓，但分辨不清诸葛丞相的峨冠博带。</p>

就如他无法断定，诸葛丞相一次又一次不循常理的调度是何所依仗。</p>

然也！</p>

不管是让中军分出小阵，还是慢慢尽将兵力倾往左翼，都是战场上的异举！</p>

譬如，曹真如今就可以坐视汉军尽数倾往左翼，然后集中军所有兵力，前往右翼将那两千羌骑与虎步军围歼了！</p>

以壮士断腕之魄，与汉军豪赌一场。</p>

以魏左翼的崩溃，来换取汉虎步军的消失，两败俱伤！</p>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于曹真而言都能接受。</p>

他不曾有过一战可灭巴蜀之念。</p>

此番，得天子曹叡定力支持与倾关中之力而来，不过是为拼耗汉军的战争底蕴，让其无有兵力进军河西、持续积弱式微罢了！</p>

只不过，他心中也有所迟疑。</p>

彼逆蜀诸葛亮，竟连临战变阵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都成功了，现将中军徐徐转压左翼而来，莫非正是想令我弃左翼而攻虎步军乎？</p>

带着如此想法，曹真再度将视线转去右翼。</p>

旋即，便觉得有些不寻常：对比左翼的战事，右翼的攻战真不算激烈。</p>

魏军的右翼，乃是他从夏侯儒那边调来的万余将士。</p>

论善战程度与士气，与左翼赵俨所督的将士相差无几。</p>

但以逆蜀虎步军的精锐，对比攻击左翼的板楯蛮与生獠蛮夷，战果相差竟如此之多？</p>

而且那始终寻不到扰阵、侧击的两千羌骑，为何彼诸葛亮不将之调遣前来中军或左翼寻战机？</p>

或许，乃是故意示弱吧！</p>

曹真心中暗道了声。</p>

随后，便让人前去右翼给督将传令。</p>

不求他能击退逆蜀虎步军与两千羌骑，但务必要拖住。</p>

必要之时，可不惜一切代价！</p>

亦是说曹真舍弃了方才之念，忍住了围歼虎步军的诱惑。</p>

是故，他的目光，又开始在赵俨的左翼与汉军的大纛之间来回徘徊。</p>

左翼的战事，早就惨烈无比。</p>

无当飞军临阵后，不仅楔下了几个豁口，还将魏军的战线杀得后退了近十丈之远。</p>

夫战，勇气也！</p>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p>

“杀！”</p>

受到鼓舞的句扶亦机不可失，再度收拢了近身周边的四百余人，发出催战之声，以身作则死命的往前突进。</p>

意图趁着这股锐气，将魏军的士气彻底击溃。</p>

攻战了好久，杀与被杀了好多士卒。但魏军阵列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黄澄澄的全是人，不仅看不到尽头，连光线都透不出来。</p>

孰人知道，彼逆魏兵力竟如此之众！</p>

而且，方才明明逆魏士卒们的士气都隐隐有些崩溃了，有个别人士卒面露惧色，不敢向前补战线之缺了！但不知为何，没过多久，这些魏军竟又变得双眼通红悍不畏死了？</p>

甚奇焉！</p>

随征许多年的句扶，对此都忍不住惊诧。</p>

但也没有深究。</p>

逆魏士气再度昂扬，那又如何？</p>

我大汉既能击溃一次，就能击溃第二次！无数次！</p>

君不见，我大汉兵出陇右以来，逆魏丧兵失土无数？</p>

君不闻，巴蜀及关中之地，黎庶皆传颂“金刀之谶”，以刘姓汉室家乃天命昭昭？</p>

彼曹姓魏室窃据神器、罔顾天命所归，连子嗣都被天谴殆尽了，焉能挡我大汉王师克复中原乎！</p>

天命在汉，此战必胜，弗可否也！</p>

“克复中原！”</p>

句扶声色俱厉，将手中狠狠往侧脱手砸去，一矛刺死那被砸得猝不及防的魏军士卒，随后从腰侧拔出环首刀，刀矛共舞、步步而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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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更不吝啬性命的是无当飞军。</p>

早就杀红眼的他们，才不管前方有多少魏军，将其尽数戮完便是！</p>

尤其是后方丞相的催战鼓声愈来愈急切，一支从中军分出来的两千士卒愈来愈近了。</p>

无当者，乃所向披靡也！</p>

他们觉得，若是依靠中军支援方能击溃敌阵，那就太对不住建号了。</p>

时间慢慢流逝。</p>

不知不觉，两军鏖战，已然超过一个时辰了。</p>

站在高台上观战的曹真，除了派遣崔牙将督领本部前去左翼压阵外，便将号令中军大部分兵马徐徐向前，与诸葛丞相的中军缠斗在一起。</p>

但并不遏制汉军突往左翼的意图。</p>

而且他留下拱卫大纛的本部，依旧还有五千精锐以及帐下千余亲兵部曲。</p>

似是深谙督帅当慎之。</p>

不停从苍穹上飘落的小雪花，已经在他肩头上积了薄薄的一层。</p>

入冬必然小疾缠身的他，身躯早就变得庞硕的他，已然隐隐不耐久立之苦，但他依旧屹立如山、纹丝不动。</p>

不过，很快，他眯了好久双眼倏然睁开。</p>

因为不可避免的，魏军的左翼战线已然将近崩溃！</p>

而诸葛丞相中军的兵力，已然大半转至左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