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世上有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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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我当时哭得有一声响没一声响,气息十分微弱,并且声音异常难听,跟快死的秃鹫呻吟似的。可能是身体太过于营养不良,她的奶水没有下来,只好煮了些玉米面糊喂我喝。

但玉米面太粗糙了,我是喝两口吐一回。见我的样子随时都可能死去,家里人也没抱多大希望,就等着我断气,好把我给埋了。但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按理说是好事儿,可家里的人谁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有一只眼珠子整体呈乳白色,没有黑眼仁,是瞎的。

由于瞎了一只目,白生生的大眼珠子往外突凸着,一到天儿潮气严重的时候,白眼珠子还会变得红溜溜的,不断地溢出黄水子,未免有些骇人,所以在我小时候,基本上没有小孩子愿意和我玩耍,都十分厌恶地对我避而远之。

就连大人们也没个待见我的。有次我撵着几个孩子去地里偷瓜,一起被人给逮住了。但别的孩子都只是挨了吵,倒是我才刚赶到瓜地边上,还没来得及摘下一个瓜,却被三四个大人如狼似虎(www.shuxie8.com)地围殴了,直将我打了个半死。

除了眼瞎之外,我还有个奇怪的特征,那就是一到夏天的时候,温度升高,从我的身上就会散发出来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用母亲的原话形容,谁家在大热天里死了人才会产生这种味道。那个时候乡下是没有冷冻棺材的,热天里死个人,不出一整天,尸体就开始肿胀腐烂。

尤其是到了夏季最热的三伏天里,自我身上发出来的气味简直能熏死个人,就连我家隔壁的邻居正吃着饭时,突然一阵风把我身上的气味给刮送了过去,被熏得直作呕,谈为这,邻居们没少跟我家骂架。

不得不跟我在一个院子里生活的父母则是直接用棉花团堵住鼻孔,一天到晚的不摘下来,包括睡觉的时候,只用嘴巴呼吸,自然不舒服,但时间长了便也习惯了。

好不容易我有了一个要好的玩伴儿,叫王福德,是一个比我小半岁的脑瘫儿,不会走直直的路,只会在五平方米的范围内一瘸一瘸地兜圈子,歪着嘴巴讲话时会流着大量的口水。只有他愿意跟我玩,我倒也不嫌弃。我们俩经常坐在一块玩石子。他爷爷是个教书先生,教他认识了不少字,他就用石子在地上划来划去的给我看,让我也认识了几个字。

可有一天,王福德跟得了神经病一样,在麦场里不停地兜圈子,嘴里一直念叨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无论谁去上前喊叫,他都没有反应。他妈妈知道我跟他玩得好,就把我叫了过去,还给了我两颗糖,让我好好把王福德给叫醒。

当我来到麦场,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王福德就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我,却是一副凶狠狠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改变,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撇嘴哭了起来。一直哭个不停,天都黑了,他的嗓子也哑了,可他还是一个劲地哭。听他妈说,到了后半夜他都没睡,一直在哭不止,咳嗽时还咳出了大量的血,想必是把嗓子给哭破了。

次日早上醒来,他爸妈发现王福德不在床上,而是用绳子勒着脖子悬挂在了房梁上,给他救下来时,已然气息全无。按理说,像王福德这种脑瘫儿,是没有能力自己上吊的。关于他的死,众说纷纷,但矛头一致对向我。

王德福的家人也坚定不移地将他的死赖到了我头上,导致我们两家连干好几场架,彻底沦为仇家。这都是因为王德福死之前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村里的孩子千万不要跟大炮玩儿,切记!

而我的名字就叫杨重炮。被父母寄托于威力无比,无坚不摧的期望。实际上,这个格外霸道的名字与我本人性格并不相符,虽然老被人大炮大炮的喊,但我特别怕响。过春节放鞭炮的时候,我会被吓得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还禁不住尿床。尤其是逢遇天上打雷,我更是异常恐惧,直接往床底下钻,谁也拦不住,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紧抱脑袋,张大嘴呜呜哇哇地叫唤,久久不敢出来,大小便全失禁。

有些老辈人暗地里指我是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为啥既害怕放鞭炮又害怕打雷呢!在我们这片地方一向流传着迷信的说法,就是放鞭炮驱鬼祛邪,天上打雷是因为龙要抓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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