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本使的人，你也敢动（1 / 2）

 原本毕正合是应同僚之邀, 过来竹枝楼吃饭的，对方没到?，他就等一会?儿, 算不得什么大事，谁知?竟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隔壁包厢说话根本没避着人?的意思，先是谈及案情, 对鲁明的质疑和不满，紧接着火烧到?了他身?上，说什么鲁明送的酒不对, 比起?钟兴言，更像他的口味，说什么鲁和曾经和他秘密谈话，二人?当夜就行?踪鬼祟……</p>

放屁！</p>

毕正合心底骂娘，知?道怎么回事么你就乱说！那夜他早早醉昏, 分明和鲁明没什么来往！</p>

但对方编排的不止这些，还有更多的扩大猜疑，说鲁明心思阴沉，行?为鬼祟也就罢了, 还说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掩护中完成，当天都做了什么什么，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他们的关系就是不明不白……</p>

这要是别人?私底下嚼舌根, 他理都不理, 但他听出来了，这两道声音耳熟，一个是北镇抚司那个小仵作，极受指挥使重用?, 一个是苏记酒坊那老头，往日性?子沉，话不多，这会?儿倒是聊起?来了！人?命案子，有使团有朝廷命官，还有舞姬，市井百姓怎么臆想都没关系，但瞎话到?了锦衣卫面前，就得重视，万一人?真信了呢？万一指挥使怀疑他呢！</p>

毕正合憋着火气，起?初尚能忍一忍，听到?后边，越听越生气，越听越忍不了，最后干脆站起?来出去，‘哐’一声推开隔壁包厢的门——</p>

“姓苏的，本官劝你慎言谨行?，无?故构陷朝廷命官，可?知?是何罪责！”</p>

叶白汀迅速和苏屠对视一眼?，唇角微弯，来了呢。</p>

苏屠也快速朝他挤了个眉，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咦，这不是鸿胪寺毕大人?？您不在使馆陪瓦剌人?寻乐子，怎的有空到?这里?来？”</p>

毕正合脸色黑沉沉，眼?梢眯起?，十分危险：“本官不在，怎知?有人?在这里?编排罪名，阻挠锦衣卫办案？”</p>

叶白汀手里?拎着茶盏，清澈见底一片天真，似是真的不解：“毕大人?此话何意，我怎的不懂？”</p>

命案正在调查取证过程中，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方向表明苏家三人?嫌疑重大，不管锦衣卫查到?的，还是他自?己听到?的，这三个似乎都是很纯粹的人?，卷进来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遭人?算计，叶白汀不想轻信任何人?，顺便见一见，聊一聊，总能观察到?更多，遂他用?了这次机会?，顺便看看苏家人?。</p>

刚刚和苏屠的对话过程，有更深一层的试探和观察，也有故意拉近关系的话术，比如聊起?酒——他有意引苏屠说的更多，顺便加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p>

距离近了，不生疏了，他故意在聊天过程中身?体前倾，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对方自?然能看得懂他在说什么，配合他演这段戏。</p>

苏屠的每一次对话过程，每一个机会?选择，也都是对自?己性?格行?为更丰沛的表达。</p>

几次短短话语试探，叶白汀看得很清楚，苏屠本人?参与案子几分，不能确定，需要证据佐证，但苏屠和死者?鲁明的关系，一定是对立立场，甚至有更深一层的，蔑视，敌意，甚至瞧不上，绝对不可?能是合作关系。</p>

来的这个就不一定了……看，不是轻而易举地钓到?了鱼？</p>

你不懂？你不懂刚刚说了那么多话！</p>

毕正合额角青筋微鼓，北镇抚司的人?浑身?都是心眼?，那个姓申的百户是，排查走访，问个话都能问出花儿来，管你答不答，只要他想知?道的，一定能找到?答案，这个小仵作也是，明明年岁也没多大，尚未及冠，身?量都透着青涩，竟也能装乖装天真至此，他才不信这小东西什么都不懂！</p>

他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情绪：“命案在前，线索紧要，本官知?锦衣卫时?时?要注意，处处要留心，但也当小心提防，莫被小人?谎话诓骗，本官与这苏坊主不熟，他怎会?知?道本官的事？和鲁明也是，鲁明是钟大人?师爷，本官怎么可?能同他关系密切？”</p>

叶白汀微微笑着，将茶盏放到?桌上：“毕大人?什么都不知?道啊。”</p>

这意味深长的感觉，毕正合噎了一下，说话更谨慎：“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鲁明和钟兴言做生意黑心，本官有些许耳闻，但他们用?假酒挣钱，两头吃骗，是他们的事，看上人?酒坊的小姑娘，想弄到?手，也是他们的事，与本官无?关……”</p>

他话还没说完，苏屠就站了起?来，眼?底一片黑沉，隐有杀气：“你说什么？酒坊的小姑娘？”</p>

眼?下房间里?没有别人?，对方带着功夫，毕正合左右看了看，谨慎的后退两步：“都说了，是他们想设计陷害你女儿，和我无?关！”</p>

叶白汀：“鲁明和钟兴言盯上了别人?家姑娘，设计陷害的局都有了，如此阴私之事，毕大人?因何知?晓？”</p>

毕正合哼了一声：“本官与钟兴言素来不和，他会?想办法打?探本官消息，同本官作对，本官自?也不能白白受着，派了人?过去打?探回敬，当然会?知?晓一二！”</p>

“是么？”叶白汀盯着他，“可?毕大人?说的这件事，锦衣卫也去查了，确有，且细节详实?，然此事之机秘，只有鲁明和钟兴言二人?独处时?方会?谈论，送茶进去的管家最多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再无?其它，这位管家是钟家老仆，从祖父起?就对钟家忠心不二，毕大人?该不会?说——他是你的人?？”</p>

其实?并没有，以上这些话，都是叶白汀顺着毕正合所言编的，真不真实?不重要，说的像那么一回事就行?。</p>

果然，毕正合慌了：“本官……本官……”</p>

显是谎言被戳破，一时?逻辑混乱，编不出话来了。</p>

叶白汀扬声：“我今日在此，是代表北镇抚司问话，锦衣卫获得消息的渠道速度，毕大人?应当知?晓，可?要慎言谨行?，莫要试图撒谎啊。”</p>

毕正合：“本官……也是听人?说的，你这一问，倒是有些想不起?来是谁……”</p>

“哦，想不起?来了，人?想不起?来，东西呢？”</p>

叶白汀修长手指伸出，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小匣子。</p>

这个小匣子一直放在桌子上，长四寸，宽两寸，高两寸，精致小巧，手握刚好，四角包金，上有漆金花纹，雕了喜鹊登枝，倒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两个字，显眼?，匣子边挂了一枚小锁，这枚小锁就更显眼?了，黄澄澄，金灿灿，浮雕海棠蝶纹，放在房间里?简直像在发光，任谁进来，都要瞧一眼?，忍不住问一句。</p>

之前叶白汀拿出来，苏屠就愣了一瞬，想要问，被叶白汀压住了。</p>

可?自?毕正合进屋，这小匣子一直在桌子上，他就像瞎了似的，看不到?，不好奇，更别说问了。</p>

毕正合瞬间满背冷汗。</p>

他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个局，是面前这个小仵作在设计他，想要试探他和鲁明的关系，但对方不知?真相?边界，不好信口开河瞎编，所以才有了和苏屠的对话，看起?来漏洞百出，他随便就能圆过去的话。</p>

他过来了，圆过去了，小小失误也不打?紧，他能找到?切点圆回来，但他没想到?，所有的话语试探只是表象，这个小匣子才是真正的大招！</p>

钟兴言爱财，好享受，但凡手边用?的东西，都得有样子，珠光宝气才好，这个小匣子，是鲁明和钟兴言之间用?来联络的东西，上面配了一把小锁，只有两把钥匙，鲁明和钟兴言一人?一把，如果没有时?间见面，双方就把查到?的信息，或者?要下的命令写在纸上封在里?面，让对方取看。</p>

这个小匣子有它固定放的地点，最熟的人?只有鲁明和钟兴言，连心腹下人?都不会?太沾……</p>

这种惹人?眼?球，只要第一次看到?，一定会?多看两眼?的东西，为什么从进房间，他就一直不在意，一眼?都不看？</p>

当然是——</p>

他并非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而且对这个东西很熟悉，熟到?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步！</p>

这才是证明他和鲁明有关系的证据！</p>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钟兴言不和，对方的秘密不可?能告诉他，他想看到?这个东西，只能通过鲁明！</p>

说错的话，尚能找理由编，刚刚的反应呢？怎么编？说自?己眼?瞎了，没看到?？</p>

心跳飞快，留给他圆谎的时?间已经不多，他绞尽脑汁，汗流浃背，还没想好，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亮且高亢，保证四方通达，前后左右，甚至外面都能听得到?——</p>

“是达哈！是使团首领达哈，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告诉我的！”</p>

毕正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不对，这不是他说的话，那是谁！</p>

他不仅后背发凉，脑门冒汗，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下一瞬，现实?就回应了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房间门被踹开，达哈进来了。</p>

“毕大人?刚刚说什么呢，这么热闹？”</p>

原来他就在这间包厢的隔壁，方才所有一切，都听到?了！</p>

瓦剌人?可?不是好惹的，是真的记仇，也敢下狠手的！</p>

毕正合看着达哈阴阴眼?神，后背冷汗更多：“不……不是，达首领你听本官解释……”</p>

达哈往前一步，眼?底阴鸷，倾身?靠毕正合更近：“我说过，我叫达哈，不姓达。”</p>

毕正合哪里?顶得住这压力，后退了两步，退完，看到?对方眸色更阴，脸色刷的白了。</p>

叶白汀慢条斯理的端茶：“毕大人?，达首领问话呢，你就不答一下？”</p>

毕正合：……</p>

为什么这仵作称达首领就没事，达哈屁都没放，对他就这么凶？就因为这小仵作背后站着指挥使么！瓦剌人?就这么吃软怕硬，看人?下菜碟么！</p>

对着毕正合震惊的脸，叶白汀回了一个非常灿烂，充满‘善意’的微笑。</p>

案情紧急，仇疑青和申姜忙的连轴转，囫囵觉都睡不了，这些人?还藏七藏八，问什么什么不说，他既要设局钓鱼，当然就玩把大的，把所有人?都算进来才好，一回看清楚了，问完了，也省事不是？</p>

他让仇疑青‘请’到?竹枝楼的人?，当然不止毕正合和苏屠，还有达哈，他自?己的包厢在最中间，毕正合的在右边，达哈的则在左边。</p>

他和苏屠说的话，右边的毕正合能听到?，毕正合过来这边争吵，达哈同样能听得到?。</p>

至于这个声音么……</p>

叶白汀看了看门口，一柄折扇在门口晃了晃，似是行?了个礼，相?子安已经功成身?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