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凶手和秘密（2 / 2）

“难不成这骨头就是那个一直找不到的心上人？”</p>

“脑子不想要，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叶白汀白眼都懒的翻了，“梁维才死了几日？这一位，可是白骨化了。”</p>

申姜：……</p>

哪怕死后立刻遭野兽啃噬，骨头颜色，皮肉残留这个程度的，也不可能才死了几天，梁维之死，可有很大机率是那位心上人干的！</p>

“那……烟松纱只是少往外卖，不是不往外卖，也许这就是一位碰巧买过的客人呢？”申姜想，有可能就是巧合呢？</p>

叶白汀没说话。</p>

申姜：“祖宗，现在要紧的是昌弘武的案子，前边的还管它做甚？”</p>

叶白汀垂眼：“那也是一条人命。”加上这个，就是两条。</p>

申姜：“我的少爷，你知道咱们诏狱一年死多少人？刑部大理寺监察司京兆尹，每年多少案子查不出结果就封存了？头儿现在要的是昌统武案的结果，旁的有什么要紧？”</p>

叶白汀嘴唇抿成一条线：“我知道，我看到了。”</p>

申姜铜铃眼睁大：“祖宗你可别较这个真儿啊，咱们就算是累死，也干不了所有事……”</p>

“我知道。”</p>

案有轻重缓急，特大重大轻量，也有线索久久查不到，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的，但他经了手，就不会放弃。当时没有结果，之后也要记得，空了就继续查找，这是他从业以来的坚持。</p>

叶白汀眸底微芒闪现：“亡者不能说话，躺在无人问津的土里，冰柜尸袋里，亲朋会遗忘，家人会遗忘，如果连我们也忘了，真相怎么出来，等凶手自己蹦出来吗？”</p>

申姜愣了愣：“你该不会是……对公道正义，有什么天真的想法吧？”</p>

“当然不是。”</p>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纯粹的愿景，对公理正义的执着，都成了天真，成了很多人嘲笑蔑视的愚蠢，傻，没脑子。</p>

叶白汀抬起头，眸底一片幽深，像火焰焰心，明亮又安静：“学有所成，我的专业和劳动值得被尊重，什么案子都敢接，什么案子都能破——我，就是行业内最厉害的。”</p>

申姜：……</p>

他猜不透这话是真是假，但够狂，做就做最厉害的，让人刮目相看让人众星捧月，娇少爷牛逼！</p>

“行，回头我把这骨头要过来，给你研究成吧？现在昌弘武的案子很关键，头儿冷脸的样子很可怕，咱们可得小心，别把小命玩脱了！快快，先回去！”</p>

叶白汀也没想玩，自由做事最根本的基础就是小命，他很清醒，但骨头不能这么放着……他从房间里找出一个袋子，手脚麻利的装好了，让申姜做上记号，二人才离开。</p>

往回走的一路跟做贼似的，申姜非常小心，几度试图捂叶白汀的嘴让他不要出声，但娇少爷是谁，那是多智近妖，随便看一看猜一猜就能得到一大堆信息的人，怎会不知气氛紧张？根本不用他提醒，叶白汀一路非常安静，哪怕身子弱，手要时不时撑下墙，也尽量走得很快。</p>

终于到了牢房，申姜麻利的打开牢门，把他送进去，再迅速把锁锁上：“我得先走，你乖乖在里头呆好，一会儿再回来给你昌弘武案的口供！”</p>

叶白汀静静点了点头。</p>

想起他一路都是这样子，申姜狐疑：“你该不会……又什么都猜到了吧？”</p>

叶白汀唇角勾起，微笑无声：你猜？</p>

申姜：……</p>

算了，时间不多，他必须得走了！</p>

“乖乖待着啊！”</p>

另一边，布松良和仇疑青一起，走到诏狱深处，验看高良平尸身。人已经死透了，没的说，死亡时间至少在五天以上，死者骨瘦如柴，缩在墙边角落，没有外伤，没有服毒后的紫绀，周围也没有任何武器，这种死状诏狱待久了的人都很熟，大半不是意外或人为，就是关太久，熬不住了。</p>

布松良验尸验了个寂寞，这种专业技术要求不高的，仇疑青比他还懂，视野还比他更宽阔，功没捞着，反而落了个‘无能’的印象。</p>

但经过这一阵，他也想明白了，之前……他肯定被耍了！叶白汀的事他心腹亲自办的，人锁在停尸房，申姜又不在，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回的来，他当时只看到了一个影子，并没有看到叶白汀的脸！</p>

是不是他当时紧张过度，听岔了？不行，他得再试试……</p>

事办完，原路返回，布松良距离叶白汀牢房老远时就开始注意，准备随时不着痕迹提醒仇疑青，快了……快了……马上……到了！</p>

一口气刚提起来，他就看到了叶白汀的脸，这小王八蛋正坐在牢门边，抬头冲他笑呢！少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眼底卧蚕嫩嫩，笑起来春光明媚，桃李生姿，又乖又纯，干净的就像好人家精心养着的小少爷！</p>

草！</p>

布松良浑身一震，明白了，方才那一回可能是假的，现在这个一定是真的，这小王八蛋的脸他绝不会认错！</p>

是……申姜回来了？有人给他报信，他及时破了局，把人给带回来了？</p>

布松良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怎么就没坚持住！</p>

叶白汀坐在门边就是为了打脸布松良，故意笑的特别端庄，穿过来第一次拗姿势，务必处处从容优雅，吓死这心脏的货！</p>

距离不远，他当然也看清楚了仇疑青的脸。</p>

这位指挥使大人个子很高，剑眉锋锐，眸蕴星芒，侧颜如山峦迭起，宽肩劲腰，两条大长腿……光从迈出的步伐和力度，就能知道他的肌肉里蕴藏着多大的能量，气势惊人。</p>

指挥使矜傲酷冷，目不斜视，眼里仿佛没看到任何人，当然也没看到牢房里的犯人，身影如风掠过。</p>

一行人走远，叶白汀朝右边邻居相子安竖了个大拇指。</p>

相子安刷一声打开扇子，矜持的很：“雕虫小技，不足挂齿。”</p>

秦艽哼了一声：“不就是口技，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破师爷，难不成什么都会？”</p>

相子安摇着扇子，声线优雅：“相某不才，正是什么都会一点，也就是这看尸之技，未曾有机会涉猎——”</p>

叶白汀：“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p>

相子安一滞：“……不必了，叶小友独美就好。”</p>

又过去一会儿，外面动静彻底安静下去的时候，申姜鬼鬼祟祟的回来了，刚来手指就竖在唇间：“嘘——今天外头有人，咱们小声点。”</p>

叶白汀就明白了，仇疑青没走：“口供呢？”</p>

“这呢这呢，”申姜掏出一沓写着字的纸，“还没问完，这不听到你出事了么，我立刻赶了回来……少爷，咱们这回需要多久？”</p>

他小心翼翼看着叶白汀：“我明天一早来行么？”</p>

叶白汀拿过口供纸，随手翻了翻，没说话。</p>

申姜心里更没底了：“少爷要来点什么？热粥还是米糕？热水要么？我给你安排！”</p>

叶白汀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不错，知道举一反三了，但是——</p>

“今日不太饿，来份瘦肉粥吧。”</p>

“啊？”</p>

叶白汀眼梢危险眯起：“很奇怪？我不能提这个要求？”</p>

申姜赶紧点头：“能，能，太能了！”</p>

加点瘦肉不也还是一碗粥！他感觉娇少爷简直太为他着想了，知道今天头儿在，不方便，饿了也不为难他，换了别人不知道要拿捏他什么东西呢！吃喝嫖赌，酒色财气，出去的机会……别人什么都想要，也就这位主，才要碗粥！多良心！</p>

“你等着，我马上就给你办！不过今儿个外头忙，盯的紧，粥备得了不一定是我亲自送来，你也注意点，看口供时小心，要是发现有人来了，赶紧藏起来知道么？”</p>

叶白汀摆摆手：“知了，你跪安吧。”</p>

牢房再次安静下来，他把纸页分成几份，放在膝前，一项一项的看。</p>

犯罪现场简图看不出什么异状，就是很正常的书房，没有打斗痕迹，书，椅，垫，茶具，各种摆放正都很常规，靠北墙的矮榻上画了个人形圈，是发现死者的位置，同样没任何看得出来的痕迹……</p>

但这不可能。</p>

死者中毒而亡，死前相当痛苦，一般会伴有尖叫，挣扎的行为，挣扎时跑不了跳不了，移动不了太远，手脚总是会动的，什么都没有……凶手处理过了？</p>

凶手有给死者换衣服的时间，自也有简单恢复现场的时间……</p>

夜里声音传的远，没有任何人听到声响，是不是凶手摁住了死者的嘴，让他出不了声？</p>

那换衣服呢？为什么一件衣服会暴露凶手？是不是……试图控制死者不要发出声音时，不小心被抓伤了，落了血迹？</p>

现场看完，再看口供，叶白汀眼梢眯起，这昌家，有点意思啊。</p>

可他们锦衣卫本来就是有纪律的，到点轮值，职责分明，厚厚一本小册子，但有犯者，立刻拉下去罚军杖，新来的指挥使酷烈无情，规矩更严，他们都被管成孙子了，哪敢犯纪？狱卒也是人，干活的时候还不准人家开个玩笑聊个家长里短了？又没聊什么机密……</p>

怪，就只能怪这小东西脑子太好使了。</p>

申姜收起怠慢之心：“所以死者真是摔死的？”</p>

叶白汀：“死者的确从高处摔落，肋骨骨折，但这是死后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