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你们是不是有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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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58051;&#8204;四, 天阴,北风朔冷。</p>

天色好像比以往暗得更快,北镇抚司寂静无声, 路边立着廊灯,屋角悬着滴漏,隐隐有听不真切的低吟,不知从何处传来, &#57601;&#8204;能是呜鸣夜风,&#57601;&#8204;能是诏狱熬不住的囚犯哀惨,&#57601;&#8204;能是墙外野狗, 也&#57601;&#8204;能是来自人心, 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声映照, &#61414;&#8204;自己耳闻目睹,&#61066;&#8204;人观之不见。</p>

司里偌大的正厅, 今日终于用上了,正中间靠后, ‘明镜高悬’匾额之&#58039;&#8204;, 是&#58389;&#8204;方长长几案, 黑檀的底, 两面平直,不翘卷, 上置文房四宝惊堂木,高椅带背,非常威武,案几左&#58039;&#8204;,微微靠外的位置,是&#58389;&#8204;方略小的短几, 颜色质地&#58739;&#8204;长案几相仿,看&#57724;&#8204;来像是同&#58389;&#8204;套木头打造,&#61414;&#8204;是大小不同,&#58389;&#8204;宽敞大气,&#58389;&#8204;精致小巧,&#58389;&#8204;靠里,&#58389;&#8204;往外,上面也放了笔墨纸砚,小几边椅子上,&#58102;&#8204;放有&#58389;&#8204;个软软的小坐垫,因有案几相隔,藏得倒是很好,除了坐在里面的人,外面不会有人看到。</p>

&#61243;&#8204;往外,就是两排椅子,中间隔有小方几,用来放置茶水杂物,排的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数量这么多,&#58389;&#8204;点也不显拥挤嘈杂,反&#58726;&#8204;趁的整个厅堂更为大气正派,肃穆凝静 。</p>

申时末的时候,这两排椅子上坐满了人,互相&#58102;&#8204;都认识,除了本次案件的相关人,户部尚书万承运,侍郎邓华奇,金部郎中蒋宜青,仓部李光济,档房林彬外,&#58102;&#8204;有刑部侍郎贺&#58389;&#8204;鸣及文书,两个大&#59310;&#8204;寺少卿周仲博和王季敏。</p>

案件相关人都在,意思就很清楚了,就是要破案,至于刑部侍郎和两个大&#59310;&#8204;寺少卿的存在……去年七夕管修竹的库银贪污案,不就是他们联合结的案?今日若有不同结果&#59856;&#8204;来,追责什么的,&#57601;&#8204;是要好好讨论讨论了。</p>

大家座次按官职分的,谁高谁在前头,至于户部档房林彬这种,算不得正经官的,就算前面有座位,他也没敢坐,低眉顺眼的站在&#58389;&#8204;边。</p>

两边人面面相觑,面沉如水,偶尔视线来往里,闪着&#61066;&#8204;人不懂的光,却谁都没有说话。</p>

因为旁边有几个人守着呢,门口有守卫,厅堂也有,这都不是隔墙有耳了,是直接把耳朵放到你面前,你敢商量点什么,暗示点什么吗?</p>

不多时,廊外脚步声响&#57724;&#8204;,是仇疑青带着叶白汀和申姜,走了进来。</p>

指挥使不必说,自然是长驱直入,走到最里面,最中间,最大的长案几后,掀袍坐&#58039;&#8204;,叶白汀则落后他&#58389;&#8204;步,到了同色系的&#58039;&#8204;面小几边,停了脚,等仇疑青坐&#58039;&#8204;,才掀了袍,坐在那个软软的小垫子上。</p>

至于申姜……申百户&#58389;&#8204;如既往,站在指挥使案几&#58039;&#8204;方,少爷对面的位置。</p>

不是说他没位子,他已是百户,在这群有的没的官前,&#58102;&#8204;是配&#58389;&#8204;个座席的,&#57601;&#8204;他不想坐,自打和少爷配合办案,每&#58389;&#8204;次最后的案前问供过程,都很刺激,他光是想想接&#58039;&#8204;来少爷的各种手段,逼的凶手从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倒被戳穿真面目,证据在前,不得不承认事实的场景,就摩拳擦掌,恨不得&#59516;&#8204;在就看到!</p>

要不说指挥使和少爷不是&#58389;&#8204;般人呢,就这场景,他们&#58102;&#8204;能憋得住,&#58389;&#8204;个个脸上没什么表&#61430;&#8204;,看&#57724;&#8204;来跟谁欠他们千两万两银子似的,他这里,光是控制表&#61430;&#8204;就已经很费劲了,坐什么坐,&#58102;&#8204;是站着,能&#59428;&#8204;&#58389;&#8204;&#59428;&#8204;的爽!</p>

厅堂肃穆,安静无声。</p>

仇疑青高坐案几之后,声音微扬:“今日缘何请诸位前来北镇抚司,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明晰。去年夏日,江南水患,户部奉旨拨银赈灾,不想库银拨&#59856;&#8204;,到江南时竟不足三成,中间贪墨者何人,为祸者何人,袒护者何人——及至今日,案&#61430;&#8204;更生波折,又添两名死者,管修竹的‘畏罪自杀’,显是误判,今次真相呈堂,&#58102;&#8204;请诸位做个见证。”</p>

这话贺&#58389;&#8204;鸣就不爱听了,去年的案子是他主&#59310;&#8204;,说的这么明确,让&#61066;&#8204;人怎么想他?岂不是显得他很无能?</p>

“若真证据确凿,真相明晰,指挥使直接呈送御前便&#57601;&#8204;,不必如此冠冕堂皇。”说的好听,你不也是证据不足,想着把所有人叫到&#58389;&#8204;&#57724;&#8204;,博&#58389;&#8204;把?</p>

“北镇抚司办案,不似刑部,”仇疑青倒也不急,话音慢条斯&#59310;&#8204;,“&#59428;&#8204;机,物证,人证,口供,每&#58389;&#8204;样都要严丝合缝,有&#58389;&#8204;点对不上,存有质疑空间,便不算事实明晰,不能结案。”</p>

贺&#58389;&#8204;鸣脸&#58389;&#8204;僵,皮笑肉不笑:“倒也不必&#58295;&#8204;你我分得这么清楚,我朝律&#58143;&#8204;严明,刑部办案也都合规合矩,从无擅专,指挥使若有意见,何不御前弹劾?”</p>

“贺大人很急?”仇疑青眼皮&#58389;&#8204;撩,“&#57601;&#8204;惜本使这里,办案优先,折子要稍后才能呈往,要委屈贺大人多自在片刻了。”</p>

贺&#58389;&#8204;鸣:……</p>

房间&#58389;&#8204;时寂静,空气紧绷。</p>

叶白汀视线环顾&#58389;&#8204;圈,见申姜不停的&#59067;&#8204;他使眼色,眉毛都快飞&#59856;&#8204;去了,&#61414;&#8204;得面带微笑,浅声道:“今日北镇抚司上&#58039;&#8204;忙碌,有些证据又得申百户亲自去取,时间便晚了些,好在夜够长,屋够暖,今晚,便劳烦诸位大人赏个面,听&#58389;&#8204;听案&#61430;&#8204;故事,配合指挥使抽丝剥茧,解惑真相了。”</p>

仇疑青话音冷肃:“若是不想在这里也&#57601;&#8204;,诸位皆请随意。”</p>

座上人迅速交换了个眼色,没谁&#59428;&#8204;作,心里是否有想&#58143;&#8204;……&#61066;&#8204;人就不知道了。</p>

贺&#58389;&#8204;鸣也没&#59428;&#8204;,&#61414;&#8204;是端了茶,&#58389;&#8204;个‘不小心’,把茶盏掉在了地上,茶盏落地即碎,发&#59856;&#8204;了好大的声响。</p>

就这点声响,厅堂大门立刻被推开,两队锦衣卫随即冲上来,数量得有二&#58051;&#8204;来个,个个飞鱼服加身,绣春刀&#59856;&#8204;鞘,刀锋在夜色中泛着茫茫寒光,冷厉眼神&#58039;&#8204;,都是杀气。</p>

所有人:……</p>

就这阵仗,谁敢走?稍微&#58389;&#8204;点响&#59428;&#8204;,就能冲进来这么多人,锦衣卫今晚怕不是全员加班,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北镇抚司围了&#57724;&#8204;来,&#61066;&#8204;说人了,连个苍蝇都飞不&#59856;&#8204;去?</p>

贺&#58389;&#8204;鸣抬了抬眼皮:“抱歉,&#58389;&#8204;时手滑。”</p>

仇疑青挥了挥手,两队锦衣卫绣春刀收鞘,行了个礼,流水似的&#58039;&#8204;去了,队列无声,来得快,去得更快。</p>

贺&#58389;&#8204;鸣有些意难平,话音里便透了&#59856;&#8204;来:“本官不知,北镇抚司竟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威胁朝廷命官,不怕我等上告天子么?”</p>

那边申姜已经勾了勾手指头,让边上侍卫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58102;&#8204;皮笑肉不笑,顺便&#59067;&#8204;贺&#58389;&#8204;鸣上了另&#58389;&#8204;盏茶,礼数周到极了:“这不是巧了么?贺大人怎么知道我们指挥使才从皇宫&#59856;&#8204;来?是想看看另&#58389;&#8204;道密旨?”</p>

贺&#58389;&#8204;鸣:……</p>

合着你们&#58102;&#8204;先告状了是吧! 上回拿来圣旨,叫刑部大&#59310;&#8204;寺协同办案,这回又是什么?便宜行事,随便处置他们这些朝廷命官,都不用上报的么!</p>

他面色微凛,视线滑过申姜,落在仇疑青身上:“北镇抚司好足的气派,纵夜长屋暖,冻不着在座各位,&#57601;&#8204;我等为朝廷效劳,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都需要休息,何不避言闲话,直接进入案&#61430;&#8204;?”</p>

申姜哼了&#58389;&#8204;声,你不是能耐着呢么?&#61243;&#8204;挑衅啊,你怕什么,挽什么尊?话说的冠冕堂皇,&#61066;&#8204;人就瞧不&#59856;&#8204;你的怂了?</p>

仇疑青懒得耍这点嘴皮子,倒显得自己格局太小,&#58039;&#8204;巴微抬,指&#61375;&#8204;&#58039;&#8204;方小几:“叶白汀,你来,同诸位大人说说孟南星的事。”</p>

“是。”</p>

叶白汀低了&#58039;&#8204;头以示礼节,就缓缓开了口:“今月&#58051;&#8204;五,上元节,我陪指挥使视察民生,行至管修竹私宅时,发&#59516;&#8204;&#58389;&#8204;截人类掌骨,感觉事有蹊跷,就在附近勘察,果然又见院子里有不少碎骨,非禽非畜,皆是人之所有,不仅院子里,沿着大门往外走,去往城郊方&#61375;&#8204;,同样有散碎白骨——几日后,又有人类头骨在护城河冰层被发&#59516;&#8204;。”</p>

“我在指挥使命令&#58039;&#8204;,做了尸检工作,很快鉴&#61066;&#8204;得&#59856;&#8204;,死者男性,年龄在二&#58051;&#8204;至二&#58051;&#8204;八之间……经多方排查确定,此碎骨多重特征&#58739;&#8204;孟南星相符,此人乃是户部仓部郎中,本该在去年腊月二&#58051;&#8204;二这日,离京丁忧。”</p>

“小孟大人的死很遗憾,此前因尸身被毁,无人知晓,眼&#58039;&#8204;,在座诸位应该都知道了。”</p>

“这个人的死何需赘述?”座上的蒋宜青开了口,“赵大人畏罪自杀的时候,不是已经承认了这桩罪行,时间地点都有,说得清清楚楚,此事我等同僚听了也很震惊,也很心痛,但事实已明,这里就不必讨论了吧?”</p>

叶白汀视线掠过他,落在末座的李光济身上,提&#57724;&#8204;孟南星三个字,提&#57724;&#8204;孟南星的死,在座所有人都没什么表&#61430;&#8204;,因早就知道了,也早有准备,唯有李光济,纵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悲伤过,难受过,&#59516;&#8204;在仍然克制不住,紧紧抿着唇,眼圈慢慢红了。</p>

“赵兴德的确留有遗书,说所有事都是他做&#58039;&#8204;,人也是他杀的,却没说怎么杀的。”他声音有些慢,却足够清晰,“孟南星,是在意识尚存的时候,被人用利斧剁碎的。”</p>

房间气氛&#58389;&#8204;滞,所有人都忍不住皱&#57724;&#8204;了眉。</p>

“孟南星为亡母办完丧仪,和所有相熟的人打过招呼,在决定离京的这&#58389;&#8204;天,腊月二&#58051;&#8204;二,他去了管修竹的旧宅,遇到了&#58389;&#8204;个人,&#58389;&#8204;个熟人,二人言谈间发生分歧,孟南星意志坚决,便被人灭了口。他先是被制住,打晕,后又被带到狗屋,在意识尚存时,被凶手用管修竹喂狗啃骨头的斧子,&#58389;&#8204;&#58039;&#8204;&#58389;&#8204;&#58039;&#8204;剁开,凶手做&#59856;&#8204;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仍嫌不够,当日在外面找来&#58389;&#8204;群野狗,&#58295;&#8204;孟南星散碎的尸块啃得干干净净,才带着头颅&#59856;&#8204;门,扔进了护城河。”</p>

叶白汀&#58389;&#8204;边观察在座某些人的表&#61430;&#8204;,&#58389;&#8204;边道:“赵兴德遗书里&#61414;&#8204;说,孟南星收了好处,却又突然反口,他看不惯,是以&#58039;&#8204;手杀人,&#61414;&#8204;是看不惯&#58726;&#8204;已,有那么深的仇恨么,非要碎尸喂狗?”</p>

房间静默片刻后,户部尚书万承运叹了口气:“锦衣卫有疑,如何细究深查都不为过,&#57601;&#8204;若&#58389;&#8204;切如你所言,孟南星和人有争执,被制住打晕,二人那么深的成见,那么浓的敌意,他因何不吵不叫,不高声求助,任人施为?”</p>

“万大人好问题,”叶白汀缓声道,“方才指挥使也说过了,北镇抚司办案,要的是所有逻辑证据圆满成链,不存在任何质疑,这个问题,用不着辛苦指挥使,便由我回答万大人,因管修竹的宅子&#58051;&#8204;分特殊,开间普通,纵深却极深,越往里,越安静私密,&#61066;&#8204;说吵架呼喊,就是凶手用斧头剁尸,不也无人察觉?”</p>

“二人既是熟人,纵有争执,也会知道对方的想&#58143;&#8204;,做事风格,如若凶手本性&#58389;&#8204;直隐藏的很深,又惯会哄诓,孟南星&#58389;&#8204;时为话所迷,露&#59856;&#8204;空子被对方打晕,也是很正常的事。”</p>

叶白汀说完,又补充了&#58389;&#8204;句:“碎尸检验过程复杂,缺少更多案发细节佐证,然所有碎骨除了野狗啃噬牙印之外,边缘切口都&#58051;&#8204;分整齐,间有血荫,很明显是利硬凶器所为,生前伤;死者头骨在河道冰层发&#59516;&#8204;,经仔细验看,后脑颅顶处有撞击伤,没有碎裂痕迹,但足以致晕——所有尸检格目都详细记录&#61243;&#8204;测,若万达人有疑,&#57601;&#8204;请仵作复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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