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复学(2 / 2)
石碑的正面是三块黑色大理石拼而成的,右侧一块存在色差,显然维修过。
89、初中
中学食堂一天三顿都是一菜一饭,主食是高粱米饭和苞米面窝窝头,菜是炖白菜、土豆、大萝卜,学生定按数量家背来送进食堂。个人一十钱的盐钱,盐是大粒盐,是猪囊囊踹炼的荤,大炖菜要出锅的时候,舀上一勺子荤在菜锅的表层使劲搅拌,这“后老婆”。
的难吃,食堂的窝窝头有一股子捂脚丫子味,是三伏天穿胶鞋的汗脚丫子。临死的时刻想:这一定是这辈子最他难吃的饭菜。
能吃上这样饭菜的都是考中师、考高中的种子学生。
人人兜里揣着三个小瓶子,一瓶子盐,一瓶子辣椒面,一瓶子味精。开吃之前全在饭盒口抖搂瓶子,咸和辣能入口。
在室里吃饭时,要好的同学彼此换家里带来的咸菜成了乐趣。
寒假,学校组织老师义务补课,学生统一到中学住宿。中补课的有三十人,中师预选考试的前三十,这些人也是升高中的主力。
公社成立了总校,辖所小学和一所中学。我爸离开中学,总校校长。
复习的八丫和李天骄也在这个补课班。我对八丫说:“去年预选只要前十,你都进去了,年反倒没进去。”又瘦又小的八丫长一脑瓜子好头发又浓又黑,双辫自脑后长过屁蛋儿,个身体的营养聚到发梢,人有点发蔫儿,头发散开像一头半睡半醒的小狮子。面无表情地答我:“年复习生减三十分后排,没进前十。”“你不上高中吗?”说:“我坚决不上高中,一定考中师。你说说,哪儿讲理去,十四你就蛋,偏偏十。”我说:“我八成是充个数,十人中我希望最小吧。”“嗨,不好说,谁想过你会进前十。初二的时候,老师说你一天只看一,讲啥课你都不听,自己干自己的,问你的问都答非所问,跟谁也不说个话。”我说:“不是不听,以前听不懂啊。增和你一样,也是就考中师吧。”“去年的前十,他压就没进去,年减三十分没戏,他年决定考高中。”我笑嘻嘻地说:“增是陪着你吧?哈——。”“瞎掰,八字没一撇的事。”我问:“李天骄,你呢?”这时我察觉他要走,忙搭个话。李天骄的身材与八丫对比烈,他说:“我啊,啥都行,考个就行呗。”
中学距离松岭门市三米,阳历逢十开。市正中间有个羊汤烧饼摊,墨绿色的帆布篷罩着,中间的面案上,紫红枣木擀面杖不停地在面团上滚动,碾轧成的薄饼随成批贴入后面红红炉膛的壁上。面案右侧是一摞一摞待售的烧饼,刚出锅的烧饼鼓着肚子。面案左侧是口大号的铁锅,架在废铁桶成的灶上,灶膛里劈材燃起的橘红色火苗上窜舔着铁锅底,裹着一层薄薄精肉的肥羊大骨头在锅里沸汤中上下翻滚,不喝也勾引你看上一眼,况正值寒气逼人的隆冬。锅边平台的后排是一溜搪瓷盆,一盆一样:精细的肚丝、口条丝、肺丝、肠圈、薄薄的头肉、微黑的蹄肉、人见人爱的拆骨肉丝;前排是一溜调瓷碗,一碗一味:精盐、味素、胡椒粉、蒜泥、葱、韭菜、辣椒面、万万不可缺少的翠色香菜干屑。
“羊汤毛,烧饼一毛半哪!”摊主不间断地吆喝着,一家人忙得屁颠屁颠的。
“老板,来一碗羊汤,个热烧饼。”“来喽!”声到人到,面案底下左手托出只蓝边大碗,右手在搪瓷盆中一探立缩碗中,从开头到末尾抓个遍。动作熟练,其实碗里没进多少东。“老板,多来点口条呀。”“好嘞!”碗坐到客人面前,然后不紧不慢的在食客眼皮子底下,撒下你看得切切的口条丝,随后冲进一舀子滚烫泛白的骨头汤,旁边是一摞个烧饼由白瓷盘托着。辣椒面胡椒粉就随你个人口味了,只要碗中货底不净,汤可以给你添加到散。
“羊汤,羊汤,喝的就是这口汤。”“对对对,喝的就是这儿口儿。”“好汤,好汤!来,添汤。”
学生不是来享的,是来解决腹中的饥饿,汤汤水水一碗就够了,肉嘛多多益善,烧饼吃了还带走,晚上着吃。
半天的市,中午一过,人群散去像风刮走、潮水退却一样快。妙处就在要散的时候,三十个饿鬼奔着半价烧饼而来,作吃“散”。不卖呀?不会的。老板都熟悉了,隔老远就招呼:“大学生们来了。”只有这帮人另,连走方向都和人群逆着。
烧饼不是个都能吃到的,剩的量少时只好让着女生了,不用担心,还有条、面条。
田老师是民办师进修后分配来中学的,独身一人,中梨沟大队的人,和葛老师是一个村,他自己要住学校,理住宿的学生。老师和学生同吃一个食堂,开始不和大家去吃散,可是人人见到他就叨咕,他们绷不住劲了,于是师生同去,后面是俩老师:一老一少,一高一矮。
师的午饭自带,吃“散”逼着中学食堂在市这天消午餐和晚餐。田老师对大家宣布:“市这天食堂负责热晚饭。”三十人齐呼:“田老师,万岁!”
中学校园最后一排房,由向东:车老板房间、马棚、木工间、食堂、库房、男生宿舍。中间是三排室,一排一个年级两个班,大门和的道偏,道侧有两间的房子,是库房和实验室,前排房是老师的办公用房,女生宿舍挨着老师的宿舍。
男生宿舍是两间平房,向的房门在屋的侧,室内各有一排用木板搭成的大铺,铺能睡人,铺能睡八人,铺贴门临窗,铺中间是暖的铁炉子,薄铁皮的烟筒探出窗外。
十个人处一室。轮负责暖,中午找后勤的王主领一土篮块煤,木材是全校师生去河滩树捡来的,堆在校园角。晚课十点结束,暖值日的人前半小时生着炉子,人都来后添进最后的煤块上床睡觉。不用担心煤气中毒,窗户上的玻璃不全,用纸板堵着,如不用棉蒙住头睡,那就得戴着帽子。屋里的水,一夜成冰。早晨,用新汲的井水洗脸,感觉那水是温呼呼的。
一个大铺一人动所有人晃。铺避风好些,我没能抢到。铺住个人,可是最讨厌的人就在铺,天天起夜去房子东头小便。他头上是电灯开关的长绳,有电就开灯。他一出一进满铺人都晃醒随着他翻身。终于忍不住了,等他睡熟后,几个人小心地开着手电筒,把一长绳的一端系在他的鞋上,另一端连到电灯开关绳头。然后钻进窝,静静地等待。
午夜刚过,“咔哒”一声开关响,没有停电,灯亮了。他披上底边开的破绿大衣,趿上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见他自语:“么玩意,踢里秃噜的。”门一开只听“扑”一声连着“嗷”的一声惨,人跌倒电灯熄灭,开关线齐扯断。铺上的人都蒙着头在窝里偷偷地笑,没有一个人应,由他一骂到天亮。
第二天,状告到田老师那里,矛头我和葛增。田老师找到我:“人家双手戳伤,右膝盖磕破,还感冒了。”我忍不住笑道:“手戳了,抻吧抻吧;膝盖破了,擦点碘酒;大冬天的,着屁g骂半夜,准感冒,下一让他穿好衣服骂人。”“你还有下啊。”我说:“田老师,不是我干的,赖我。”“跑不了你,没参与也是主谋。好了,你去车老板儿屋里住吧。”
中学养着一套马车,干点零,老师们用用。其实是公社养的车挂在学校的下,给学校拨点款,主要是给公社的干部支只悠。雇用一个人,饲养员兼着车老板儿。十个男生,其中一人是车老板儿的侄子,人家压没进男生宿舍,一住在车夫间。车老板儿的室内炕可以住个人,车老板儿占中间,他侄子在炕梢,两个人占了三个半人的地儿,子就是炉子的火眼儿,屋子里热气拂面,有水壶、暖瓶、办公桌椅。
我把行李铺好躺下,头顶是火苗正旺的炉子,刚刚睡着,褥子底下热得令人难以忍,醒来黑暗中觉得味道不对,炉子里红满屋,开灯还停电。下地点了支蜡烛,炉火正旺,揭开褥子,炕席炮糊了,褥子面都发了黄,连忙把行李卷起在窗前的桌子上,屋里穿着秋衣秋裤都觉不出冷来。炕上的爷俩两颗脑袋露着没事儿人似的,这场面这气氛似曾相识。不道么时候俩人都挪向炕梢,中间出足足两人的地方。我穿好衣服敞开怀,想明白了:“这是故意多多地添煤,让人热得不了,这是在赶我走,而让你自己滚蛋。”这个时侯,想不出办法来,只好抱着两腿下巴抵着膝盖蜷缩在单人椅子上挨到天亮。
炕头的席子底下原来着几木棍,怕炕热炮坏炕席,因为我来,叔侄俩把木棍拿走了。我问车老板:“你为么把木棍抽走了?”他说:“不抽走,你的铺盖没地方。”
我去找田老师,“田老师,帮我找王主要三个破桌子面,垫在炕席底下就行了。”“你自己去要。”我问:“给我吗?”“人要不来,你还要不来,去吧。”
三张破桌子面垫在炕席下面,炕面高出一层来,我把行李铺在平台上。感觉晚屋子比昨天还热,睡到半夜,又热醒了。掀开一看,木板都烤糊了。
天一亮,我找来不少砖头,又要来一个破桌面,把四块木板横在火炕上架。又找王主说了好多小话要来满满两土筐块煤。晚自习没去上,趁车老板儿给牲口添加草的,把炕梢用一脸盆水浇湿了,同时狠狠地往炉子里添煤。自习课结束,睡觉前行李的时侯,爷俩发现炕湿了。
俩人冲着我翻白眼,“是你弄的吧?”“啊,不小心弄的,你们往炕头挪一挪吧。”我平静地答。两人只好靠近我睡下,比我矮了一截。刚睡着,车老板就大着起来,他撩开褥子,炕席都闪着火星子,褥子用手一抠一块一块地碎落。
天亮,车老板儿找来王主,他说:“王主你看看!这儿没法干了,一宿没睡觉。这小子太坏了,把炕梢用水弄湿了,逼着我们往炕头挪,还使劲烧炉子,后半夜炕席着火苗子,把我褥子烧糟烂。和他待不到一块儿,必须让他走人!”
王主连一眼都没看他,说:“这几天你糟蹋煤,当人不道,夜猫子原本就不是一只好鸟,事儿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王主着我说:“这小子是杨校长的大儿子,杨校长当中学校长时,你就在这干,这你总该道吧,不然他去你屋住啥?事儿自己处理,折腾,除非你不想干。杨校长离开中学,总校长是中学的顶头上司,张校长是杨校长的老搭档。这小子要是找张校长,你自己想想吧。”
田老师在一旁看着车老板儿暗自撇了撇嘴,对我说:“消停消停,胡闹,心在学习上吧。”这时候,王主过来走我,说:“挺大个人了,让你爸省省心,你爷爷还在炕上病着。以前能有几个老师看好你,背后有多少人议论你预选上的事。好好学学,考上个高中,给你爸爸长长脸,少惹点麻烦。”
我明白:没人相这第十是我自己学来的,还饶上校长爸爸。
他妈的!此时,我想开口大骂。
忙忙碌碌的,不理会饭菜好赖,不注意天气阴晴。连理发都得爸爸醒。最近,我感觉视力在下降,黑板上的小一点的字来模糊,经下意识地揉揉眼睛,这察觉讲物理的是褚老师。
我问身旁的葛增:“田老师哪?”“调走了,去锦(现葫芦岛)当公a。”“啥时候的事?”前桌的八丫乐出声来,扭过头说:“傻子,一个星了,表扬你物理考满分那节课是最后一堂课。”“哎呀!这——这——这事儿的,还有话要说哪。”我一脸的茫然。这时,我木工师傅的女儿转过身凑热闹:“半子小木匠,记住喽,那天是你田老师你的最后一天。”
我始终觉得有学不的识。。
师范学校前招生,了两天假,两天后就去县里考试。
吃过午饭,把室的书本到住的屋里,赶紧奔家里。爷爷躺在炕头,褥子底下垫着厚厚的草口袋,已经不能正嘴嚼进些食,天是第十天,只靠喝奶粉维系着。头脑还醒,看见大孙子来,嘴角的笑就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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