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粘豆包、大豆腐（1 / 2）

 三姑把编的酱篷口，这是整个计的技术点，编筐窝篓在口。“三姑，集市上酱篷一摞，锅盖一摞，炕席一排，过年前有好多人买，多编点我们也卖钱花。”我对他三姑说。“我们自己编自己用，少花钱就是会过日子。”三姑说话时口工作完成，把酱篷扣在地面上，锥形尖顶喇叭圆口双层面全外，大角度下斜的花纹，扣在酱缸上多大的风刮不翻大雨淋不透。“咱家的秫秸将巴将儿够自己用，多余的没有，多编那得去买秫秸，头等炕席一领能挣两块，这钱不好挣。”“三姑，自己编的色杂，集市上卖的白白净净的，为？”三姑说：“好办啊，用硫磺一熏就变白，用上个把月的还得变色。”

晚饭前，三姑开始编锅盖，边底儿边说：“这虽不费力气是耗时间，秫秸刮净叶子后用快刀劈成两半，热水浸透后用小木棒轻轻拍扁，用刀刃剃干净瓤芯。”“三姑，我这计叫勒席糜子，容易揦手。”“对呀，勒席糜子的时候手上有老茧子也要戴上手套，编的时候是细致又不能戴手套，专用手肚。”三姑的手肚上缠满医用胶布，胶布是我兽医大姑父要来的。“三姑，这些东多长时间换的？”“难说。咱们家东屋的炕席能用三年，屋的就整天蹭能用两年，去年过年前破的地方是爷爷修补的，今年要换的。酱篷风吹日晒雨淋的一年换一顶。东屋大灶上的火少，锅盖一年用一个，屋大灶上的火多，一年用两个。等会儿，吃完饭淘米要使用酱篷。今年用电磨面多蒸豆包，火多锅盖费，还要比去年多编一个。”

我爸说：“生呀，离不开高粱。高粱能给人供粮食，能为牲畜供饲，集市上成为商能卖钱。秫秸，孩子们当甜秆儿嚼，学生书桌书包的桌隔用它串成。房顶的房笆是它，屋顶吊棚的龙骨是它，房间隔断报纸面里的骨架是它。用它搭黄瓜架、豆角架，用它大车上的粪帘子，用它存储粮食的粮囤，马棚窗口用它来遮风挡雨，用它装点游行的彩车，用它修饰社的舞台，用它化元宵节的花灯。它的茎皮能编织成炕席、大锅的锅盖、酱缸的酱篷，它滑细长匀称的顶茎盖帘，高粱挠子笤帚和炊帚，蒸馒头的蒸屉用它成，边角废还能塞进大灶生火煮饭热炕。人死后还要用到它，它是棂棚、坟头的卍字符、棂柩门，哭丧棒、灵幡柄，它是纸人纸马的骨骼，死的房子离不开它，生不离死难弃，真应该给秫秸树碑立传。我说的不是矮杆产粮食的杂6a，而是高杆的大高粱。”

我说：“三姑，小粒白高粱的米饭赶上大米好吃，多种点多好啊。”三姑还有没答。“孙子。”爷爷下烟袋说：“多种它，村子的人得饿死一大半。小白高粱好吃因为两点，一是种，二是高粱粒顶浆割，不让高粱充分晒米。其实6a高粱顶浆割牺牲产量也会好吃许多的，吃饱肚子比好吃要啊。”

晚饭后，东屋地，酱篷口上，尖顶扎进水桶中，酱篷喇叭口四周用椅子背靠住，尖顶里扣一饭碗。水中的黄米用铁丝密网的笊篱捞出来控控水入酱篷内，黄米中的水滤进水桶。“爷爷，酱篷不是不漏雨吗？这水怎都进水桶里？”爷爷笑了，“哈哈，这是酱篷神奇的地方，过来外面的水进不来，过来里面的水能出去。”我问：“黄米为要淘？又为酱篷中？”“淘米能增加黄米面的粘度，米又不能太湿，酱篷是滤水的好工具。黄米还不能马上加工，还需要时间来把黄米表层的水分闷进米粒里，既不能太湿还不能太干。”淘完米，大叟赶紧拿空水桶去加工厂排队。

早上起炕，我见黄米面运来了。中午家，一大洗衣盆烀熟的花豆已经捣碎，豆沙馅已经凉了。下午学到家，两腿缸的面已经和好盖着锅盖醒面。晚饭就吃蒸的粘豆包，刚出锅的金黄金黄的粘豆包蘸红糖。

蒙族的宝家爱吃热热的豆包开个小口抿进一筷子荤。

粘豆包是村里人冬季必备的食物。

一个豆包都好吃，天天吃，越吃越不吃，后一个难吃。这个感觉是我的，爷爷吃不厌。

“爷爷，人家用发面蒸豆包有点酸，咱家为不发面？”“纯黄米太粘容易粘连，拿不成个，要兑黄苞米面，好兑红谷子的小米面，那味纯。一斤黄米面对三两苞米面叫兑三个。黄米的价钱贵，有的人家舍不得吃换钱花，兑个个不发面的豆包死丁丁的，必须发面因有点酸。咱家兑两个豆包粘，粘豆包粘豆包，不粘的话哪能叫粘豆包。另外黄米掺入苞米面才出独的味，没有苞米面就没那味，多少都需要掺，苞米一定要用小马牙黄苞米。”我说：“我不爱吃花豆的豆沙馅，蒸一锅净面的豆包多好。”爷爷笑了，“孙子，豆包的馅不能少，一是有豆沙馅豆包容易熟，净面团的中心容易夹生，二是豆包难消化豆沙馅助消化，三是豆沙馅出味，年糕底部也用豆沙助消化、窜蒸汽、出味。粘豆包不起眼儿里面有大学问，不是咋地就咋地的。黄米、黄苞米、豆沙馅是粘豆包的精髓，要吃出豆包味三缺一不可。”田老叟说：“小，生在这样的家里，享福去吧！冬天，有多少人家吃两顿饭，还两顿喝高粱粕子粥，留着粮食到农较劲儿耗体力的时候吃。家现在的日子大不如从前，我们哥几个小的时候长在家。”我问：“我家的粮食够吃，人家怎缺粮。”田老叟说：“按理说粮食量够吃，缺一点儿也不会缺太多。缺钱哪，针头线脑、盐酱醋、衣服、家伙都要钱置办，粮食卖了换点钱用。是娶媳妇攒钱，得长时间一点一点地攒。村里生好不错的人家，睁开眼睛，家里都有家人儿。”

东屋的两口大锅不停火，家里的人不睡觉不停手，里屋包豆包，外屋大锅的底火不停一锅一锅地蒸，一夜间全部蒸完。熟豆包捡到屋外的秫秸帘子上冷冻，装满两大缸，豆包蒸在锅圈上锅底炖大菜一吃一个冬天。

冬天室内温度低，苞米面发酵难，家里不大饼子，高粱米饭和粘豆包插着花样吃。

男孩子的兜里全揣着冻豆包上学，冻成石头蛋的豆包，从缸里拿出来站在大街上顶着风张嘴就啃，豆包留下前门牙的一排牙印，冰碴子扎牙凉，口里甜丝丝的，有这样吃才能啃出点甜味来。

我奶奶的厨艺贼棒。高粱面的菜卷子、疙豆子、苞米面的蒸面条、蒸芭拉、榆树钱大饼子、芝麻盐儿菜馅荞麦大蒸饺，爆炒麻籽碾碎熬白菜、荤蒸大酱卤子、面饼咸菜、小熟土豆片炒鸡蛋。段兴国好羡慕，“杨老大，家真幸福。”我问：“咋啦？”“家里有不出工的老太太整天鼓捣吃的，花样多馋人。”我说：“是哪个老太太都会的吗？”“就奶奶会，就幸福行了吧。”我说：“妈会吗？”“我妈，我妈出工、缝缝补补、喂猪、喂鸡，能把我们喂饱就不错了，我家来晚上一饭吃三顿。我家吃一煎饼，我妈要歇一天工，少挣一天的工分不说，还累得不行不行的。”

煎饼的食材是苞米、高粱、榆树皮。单一的苞米色黄，单一的高粱色褐，可以二混合。碾子上破成小碎渣去皮用水浸软，榆树皮要里面的嫩软层，用剪子绞碎晒干，用量虽然少是不能缺，这东又粘又滑。高粱面的饸烙、荞麦面的饺子都用榆树皮面来增加粘度。

把泡好的食用石磨研磨成粘糊状，粘糊叫煎饼磨糊。磨糊可以稍稍发酵，摊出来的是酸煎饼。

煎饼鏊子是一爿铸铁大圆饼，表面滑中间微鼓，有三短脚。鏊子底下加热的柴火要软，苞米皮、高粱叶、谷草尖好。鏊子脚垫砖头架在灶火坑口，满屋子是烟，前后门全敞开。夏天热，冬天冷，春暖花开，家家户户吃煎饼。煎饼风干以后好储存，大摞大摞的备好，蒸汽热过以后咬着筋。

煎饼耙是弓形的榆木薄片，穿竹筷子当把，杨柳木发苦，榆木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