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八月节(1 / 2)
连续几天的早上都有一场小雨,中午学的时候,杨立春问杨梓珍:“听说你大哥捡到一个大蘑菇。”杨梓珍双手分开比划说:“嗯,有这么大。”兴国来了兴致,说:“走,看看去。”
是一个大蘑菇,在外屋地上着,大蘑菇就一个,中号洗脸盆正好满装它,还有几个在另一个盆里,小的都有饭碗大,顶面粉白背面浅灰色。看够了到家里,我把大蘑菇描述给爷爷听。爷爷说:“人们它白蘑,是草蘑。它生长在固定的地方,那地方蘑菇圈。碗口大的蘑菇常有,脸盆大的很少见。只在秋天有,稍稍有点毒,个大毒性大,吃多了头晕。不过晾干了就没毒性了,口蛮好的。”“蘑菇圈在哪里?”我问爷爷。“不道。只有他们家人道地点,年年去捡,应该在离村子很远的僻旮旯子。”
妈妈赶买一条子猪肉,五斤是好大的一块肉。进门就对爷爷说:“爹,上么货都卖不动,肉比年宜点。”
中午,院子进来二个人,是杨家沟的杨学文父子。杨学文进屋就对爷爷说:“家里杀了口猪,办个手续了个月的时间。为的就是赶上这个八月节,卖个差不离儿的价钱,没想到河水大,票矿的煤黑子没来赶,肉不下货,散了还剩下一角子肉,实在卖不动。”他手里拎着两条子肉,肉的一头用刀子捅个小口,水浸软的干马莲茎叶穿过小口系个长环,手勾直马莲环提肉送到爷爷眼前。爷爷仔细看过说:“膘厚,肉不错。”杨学文说:“贱年怕吃返销粮,村里嚷嚷着电灯估计还要齐钱,钱的多,来钱的道少。我家大小子定个媳妇下彩礼不等人,家里用钱的地儿忒多,猪头猪下货卖给宝三爷了。我家吃不起肉,剩下的肉愁死我了,想来想去想到你们这样的人家。”停了停又说:“大叟,留点肉吧。价钱宜五分钱,就八毛五一斤,钱不用急着给,欠着,啥时候充裕了给。”
“彤君哪。”爷爷呼唤妈妈,“就留下一条肉吧,给学文拿现钱。正好给孩子们解解馋,五月节过后,就没见过丁点儿的肉腥。”“大叟,大叟。这条肉三斤,这条肉三斤零两就三斤,秤都高高的。不用拿现钱,留下二条,留二条吧。”说也不等人同意,下两条子肉到菜墩上,人逃出屋门。屋外他儿子挎着荆条筐,筐里还躺着几条子猪肉。“等等,拿钱走。”听见妈妈的喊声,他又返身进了屋门拿钱,点楚后紧紧把钱攥在手心,嘴上说:“你看这事,这事的,的有点不好意。”
我带着二个妹妹站在三条子肉前,大眼珠子就要掉到肉堆上。嘴里满是口水,咽下去旧的新的又冒出来,那眼神像要立刻吞了这堆肉。“哈哈,肉,有肉吃啦!”小杨桃喊着脚尖都离了地。小手尖触一下肉,像火烫痛马上缩了去,又好像肉是活着的,动了它,怕它跑掉。奶奶瞧见我们的馋样怪可怜的,就说:“好——,马上就点吃。是肉都好吃,肉是不少,这也是钱哪,十多斤肉得你爸爸小月的工资。”
晚上,家里的有肉吃,这杨辉嘴里的白菜帮子换成了肉条。大豆腐炖猪肉,我把筷子抡圆,一通猛划。吃得差不多了,瞥见大叟、三姑、奶奶、爷爷都没夹肉吃,这觉得难为情,把已经进嘴的肉片慢慢地菜碗。这动作把爷爷逗乐,捋一下胡子说:“这碗里的豆腐是我大孙子的命,不要的,命得要,要是肉上来了,命就不要啦。”全家人都笑起来。
中秋节,小队下午歇工。奶奶对屋里人说:“米缸和面缸都见底了,下午有工夫,预备点。”三姑扛起一袋苞米,大叟扛起一袋高粱,我端着簸箕跟在后面,簸箕里面装着细眼铜网筛锣、一把小笤帚和几条面袋子。
我们来到东隔壁杨江家,全村只有杨江和姜宏伟家有大门门洞,门洞里是木板的对开扇大门。碾子在厢房,这是全大队唯一的碾房,其它碾子都是露天的。
碾子的底部是平面大圆石头碾盘,用石头墩子支起来,高度到大人的跨部;碾盘中心立一木桩,木桩中部嵌进四铁条;一个方形大木框,木框内边框的孔内嵌有铁环,铁环穿过木桩,磨合木桩上的铁条;木框中央对边有两尖顶铁轴,铁轴顶住框内大圆台石磙子中心的铁臼;木框两端用绳子套拧麻夹紧,防止脱臼;木框外边框两头各有一园洞,洞里插进一木棒,人抱着木棒前推转圈,带动石磙子在碾盘上转动。
三姑在碾盘上把苞米平铺薄薄的一层。我问:“三姑,为么不多铺点?”三姑答:“厚碾不碎。”大叟在前面推,三姑一只手在后面帮劲,另一只手里拿着小笤帚,不停地拢挤散的苞米碴。碾房里传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碾得差不离儿时,三姑用笤帚把碾盘面上的面粉扫成一堆,用筛锣向簸箕里筛面,锣里剩下的皮子留下喂猪。一袋苞米碾用了二个小时。间不停有人来用碾子,看见有人只好走开,留下簸箕来排队。这里晚上也不闲着,因为人们白天没有时间。三姑和大叟的头上都见了汗,小憩的工夫,大叟把苞米面背家。
碾坊是两间厢房,门旁边开一扇小窗口,没有窗户扇。三面墙壁上挖有灯窑,里面都有一盏灯。晚上使用,带来火和灯芯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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