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战（1 / 2）

 战争开始了。

虽然沈适亲身经历过大大小小许多次战争，也看过无数部所谓的大场面战争片，但如今和冥甲虫坐在宽敞的蜻蜓背上，远远地看着斜前方的景象，才发现自己只是个战争的新手，不，仅仅是个听说过战争的孩童。

有一首小时候常常听到的儿歌，“从地到天，从天到地，天上地下多么壮观，多么壮观，啦啦啦啦啦，多么壮观，啦啦啦啦啦……”

从看不到顶的天空，到看不到底的地下，犹如一块塌下来的天幕，无边无际，海啸一般倾轧过来，唯一和海啸不同的，是那连接天地的巨墙，不是一层层的海浪，而是一副副狰狞的口器。

巨墙裂开一道小缝，吞噬了沈适，绕了过去。裂缝中的沈适，宛如置身地下隧道，蜷缩在地铁车顶，四周凹凸不平的墙面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擦身而过，挟裹而来的劲风狠狠地抓住沈适的衣襟，要把胖子吹飞。沈适死死地紧勾着蜻蜓背上的甲壳突起，手指因为用劲而在颤抖，脸色一片苍白，空气几乎呼吸不上来。

隧道仿佛没有尽头，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军队，虽然众虫很小心地避开了沈适所乘的蜻蜓，长久的封闭空间和紧迫的冲击力，还是让沈适根本喘不上气来，脸色从苍白变成乌紫、暗紫又变成酱红，眼前黑魆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即将手指一松，跟着大军而去。忽然一阵清新的空气冲进肺里，将这口气接续了下来。沈适狠狠呼吸了几大口，眼前才慢慢明亮起来，这才发现，并非是大军已经悉数通过，而是身下蜻蜓，硬生生在无数虫子叠压的巨墙上挤出一条缝隙，退到了战场之外。看着那贯彻天地，没有尽头的黑色虫流，沈适对数量已经失去了概念。

缓过气来的沈适，轻轻拍拍蜻蜓的背甲，让蜻蜓缓缓向两军交战的前线飞去。无论如何，沈适还是想亲自看一看，是谁，能和这些强大的虫子打了三万年的战争，又是怎样的军队，能抵挡这个可以吞噬天地的集团。

战场，永远是地狱的恐怖景象，残肢断臂遍地，鲜血四处挥洒，从生到死的进程转换如此快速直接，也许初入战场的沈适会害怕，但如今，经历过地狱战争的沈适，早已麻木到面不改色。

错了，那不过是地狱，就算是所谓的绞肉机似的屠杀，那也是天堂般的可爱。呈现在沈适眼前的，不，是填满了天地之间的，不是地面上一对一的厮杀，而是一整面无数张可怕的口器疯狂地撕咬着堵塞在前方的头颅、肢体、躯干、翅膀……紧接着被前方锋利的大剑甚至是尖锐的巨爪抓裂、砍开自己的头颅、肢体、躯干、翅膀……后面冲上来的虫子紧接着继续张开口器撕咬着敌人的自己人的头颅、肢体、躯干、翅膀……

吞噬、斩杀、吞噬、斩杀……任何时刻，任何地方，双方同时进行着同样的单一的动作。天地之间，所有地方都是战场，大大小小的虫子，肉翼的羽翼的翅膀，互相交织着。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华丽的魔法，所有的招式都是浪费时间，远不如一下狠狠的重劈，接着被虫咬死，魔法毫无意义，塞满天地的队伍，任何所谓的禁咒也掀不起丝毫的风浪。如此量级的战斗，只剩下单纯的肉搏，力量与生命的对耗。

面对着源源不绝近似无穷的虫子大军，这支魔神和天使混合的队伍数量上毫不逊色，就像一块山崖一样巨大的海绵与一块同样巨大的钉板对撞在一起，海绵深深地吞噬了钉板，钉板深深地扎进了海绵体内。

沈适被彻底震住，恐惧、恶心的感觉在体内翻腾，体内器官几乎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沈适心中不停暗示自己，这不是战争，这不是战争，但是越是暗示越是清晰地知道，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

“怎么了？”哈迪斯发现了沈适的异常。

沈适腿一软，瘫倒在蜻蜓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适缓缓从浑浑噩噩的恐惧颤抖中醒过神来，躺在蜻蜓背上，打听道：“战斗结束了吗？”

“快了，打到前面去了，”哈迪斯平静地回答。

沈适松了一口气，翻过身撑了起来，一扭头，再次变得身体僵硬。

战场，在战斗结束后，是要留下尸体的，尤其是大型战争，更是留下无数的尸体。无数，眼前的战场彻底地诠释了无数的概念。山脉一样高耸绵长的尸块堆，远远地超出了视线所及。堆积山脉的，不是一块块石头，而是一块块尸块，虫子的，人类的，某一部分，没有完整的，也没有沈适能辨认得出的，红绿相间的血液交杂着覆盖满整片山脉，远看，就像地表裸露的火山岩和地表植被。

“每次战斗都是这样……庞大？”沈适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是，每次敌人的数量都差不多，”小甲虫老实地回答，丝毫不在意胖子那根几乎快崩断的神经。

沈适彻底无力了，以这样的规模一年打四次，还要打三万年，那得生多少娃娃，才补充得了这样一支让后勤绝望的军队。

从前线退下来，深受震撼的沈适迷迷糊糊与哈迪斯分别，回到了临时的居所。一推开门，迎面就对上了神色紧张的小米。

“老大，我正要去找你，出事了，”小米急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