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利益关系（2 / 2）

他正躲在烛光的前面，表情完全隐藏在光明的背后，我们只能看到一团阴影。

“是。”我只淡淡的回应着他伪装的久违感，“我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假如是谈今日黄昏时的合作，我将很欢迎。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虽然他一句话就看穿了我的意图，并堵死了我下面的话，我却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确实是关于合作。明日的合作！至于今天，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六王他们已经得到一些消息了。”我故意吓唬道。

“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今天我一定要救出我师父九王爷。”他有些固执，语气中与其说是一种信心不如说是一种挣扎。

“看不出你倒是个尊敬师长的人嘛。”我有些讽刺的说道，同时也想起了被他杀害的他的父母亲人。

“当然，人之常情啊。只不过，我……”他骤然停了口，有些警惕的望了望我。

难道他有今日非救出九王爷不可的原因？可九王爷的价值似乎并不在这一时半会呀。除非……我暗暗的查探了一下他的气机，居然有些紊乱，这并不是一名高级法师常可能出现的状态。——九王既是一名高强的法师，当然更是一名精神诅咒方面的大师——这就是原因？

“你被下了精神诅咒？今天就会发作，所以你要在黄昏前救出九王爷，要他为你解咒？”一想通了那一点，我就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你怎么……胡说，我没有中什么……”老小瘦还在嘴硬，可我已完全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切。

“算了吧，别死硬了。听我的忠告，就算你今天救出了九王爷，他也不可能替你解开诅咒了。他在与我对战中受了极重的伤，短期内恐怕不能复原了。更何况，今天你们根本救不出他，只会被六王彻底歼灭。还不如明天与我们一起合作，我保证，明天会有更大的胜算。”我停了停，故意不说他最想听到的内容。他已有些急不可耐，只想听我说说对他所中的诅咒有没有什么办法。过了一会，我这才继续道：“你中的诅咒，我负责给你解！”

“你，真的可以？”他有些疑惑。

“当然，你不信，现在我就可以先为你减轻，待明日事了之后我再最后为你祛除。”

“真的？那好，只要你可以为我祛除诅咒，我可以听你的，明日与你们合作行动。只不过，我希望事成之后你们不能再追究我从前……”

“好，一言为定！”我立即与他击掌为誓。“准备一下，我这就为你解咒。”

真没想到，一件本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这样有了转机。

“好了，现在我替你解咒。你先尽量放松一下，对了。”我又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需要安静。”

人们都出去了，烛光也撤去了。

“想象自己在一个无边的黑暗中，一片虚无的空间里……”我缓缓的低声道，逐渐引导着老小瘦进入空灵中。

我的意识末梢也开始循着老小瘦的精神波动进入他的意识领域。

甫一接触，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就传了过来，并生出一种要顺着我的意识末梢而侵入我的思维的势头。

精神反噬？

我想也不敢多想，当机立断切断了这条意识末梢，同时收摄心神使自己的思维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圆”。精神的反噬也就在此刻重重的撞击在我浑圆无缝的心神上，由于失去了进入的轨道而撞得粉碎。

好险！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诅咒，居然还可以利用探者的心神反向攻击。刚才我只要稍微迟疑一瞬，恐怕我也陷入这个诅咒中了。

我却不能就此放弃，为了这整个计划。

稍事休整，我先调摄思维状态，使自己的精神处于一个完美的“圆”，并在自我的意识领域周围布下了精神结界，这样就算有那个诅咒的反噬力也无法攻入。

然后我自这完整的意识圆球小心的延伸出唯一的意识末梢再次探入老小瘦的意识领域。这是一个缓慢而艰苦的过程，既要保持自我意识的完整，又要放出一条意识枝线，幸好我的意识本来就处于一种分裂状态，短期内还可以维持这种状态。

那股强烈的精神反噬力再次浪潮般撞了上来，不过，这次却在碰到我意识核心之前就已被我的精神结界撞了个粉碎。而我的意识末梢继续的进入了他的意识核心。

反弹力也随着距离的缩小而遽然变为了吸引力，似乎要把我的意识整个的拉过去成为他的奴隶。还是我预先布下的结界起了作用，抑制了我意识的外溢，仅有那条末梢顺势钻了进去。

从这一弹一吸，我大概的也了解了这是怎样一种精神诅咒：不但使受者本身受制，也使其周围意志薄弱的人逐渐变为他的奴隶，并供施术者驱策。

蛊惑之咒！

真是一种危险的精神法术，幸亏我今天替他解了。因为，施术者本身已经没有了可以控制他人的精神力，如此而会造成什么影响，恐怕谁也不知道。

找出了其原理，要解除就容易多了。只需要首先抑制其外向的冲撞力，再抑制其内向的回吸力，这个法术对受术者与周围人的影响就基本上没有了。当然，这需要极大的精神力，而强大充沛的魔力恰好是我所具备的。

“可以了。”

我轻轻说着，张开了眼睛，并走到门边叫外面的人进来。

“可以了吗？”

老小瘦也站了起来，还有些怀疑。

“你也是一名法师，当然可以自己感觉到自身意识领域内部的变化。当然，我只是暂时的减轻了它，还没有完全解除，这得在明日事成之后。”其实，我已经完全替他祛除了咒语的威胁，不过，目前要利用他自然要吓唬吓唬他。

以他的实力，是不可能察觉出这一点的。

过了一会，他再次睁开眼睛：“好吧，我们加入你们，以明日为限！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只是，假如你们明天失败了或者你死了，那……”

“那只有算你倒霉了！所以你最好祈祷，也先做好一切准备吧。”我截断了他的话说道，“对了，明日上午十点，你们派出一半人在城中以下地方捣乱或放火……当然，一定要搞大点，引起京畿部队的注意……”

“那是自然，捣乱我的人最拿手，也会尽量的大！”

“那就好。另外，你亲自带领一半人侍机进入六王府，到时我们的人也会出现，你们一道救出公主他们。绝对不要漏掉一个！”

说完了计划，我转身就往外走，并不想多做解释。我相信，老小瘦一定已经听得很清楚，时间地点，都毋庸重复。同时，我更不怕他出卖，因为那个诅咒。

黄昏，我回到了公主府。

许多大臣已经等在了府内，见我一回来，立即围了过来。

“现在就去？”“该走了吧？”“时间要到了！”……

各种提醒充斥于耳。

我也不想耽搁，只说了一句话：“走吧！”

在我的带领之下，几十辆马车朝六王府驶去。在夕阳的余晖下，长长的车队与上百的随从在宽阔的长街上拖出了长长的阴影。

唯一的奇怪在于居然没有多余的人声马声，除了辚辚的车辙声一圈一圈的碾过人们的心头。

当声音噶然而止时，原来已经到了六王府外面。

带着众人，我领先走进了大厅。

刚一进大厅，只见六王的轮椅早已停在大厅尽头的高位上。他的表情很是严峻，空负大志的眼神划破空间的阴暗投射了过来。

除了几道尘土飞扬的斜晖，大厅里再没有其它的光度。

按照臣子向主君效忠的仪式，我甫一踏进大厅，就跪倒在深红的地毯上，口中高喊着：“臣雪戈，自今而后，效忠王爷，绝无二心！”长长的地毯尽头，就是六王的高位。

跟在我的后面，余人也跪了下来，并随之说着效忠的话语。

按帝国礼制，跪拜之礼不常有，通常只在新帝登基，以示臣下敬意与效忠之时才会行使。其他时候，则不会行跪拜礼，就算朝堂之上面对君上也仅屈膝以礼。

此刻，我却抢先行出了这一礼节，自然是要六王爷放心之意。

等大家都喊完了，六王爷才徐徐说道：“众卿平身！……哈哈哈……”已经俨然一副帝王的气概，看来他煞是兴奋。

于是，大家都走进了大厅，站于王爷阶下。

我继续腆颜领着大家说道：“臣谨以光明大神起誓，吾之身家、性命、思维，自今日起尽皆属于王爷！……”

这些厚颜的声音很大，足以响彻九天。高位之上的六王爷看来也着实受用，半眯着眼睛微微颔首，就连双手，也露出一种兴奋的动作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轻轻晃动。

“雪戈侯爵，上前听旨。”

王爷那威严而充实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侯爵，我自己都不知道？

当然我不会问，只是走上前去，在离王爷五米远的地方站住了。

“雪戈侯爵，卿在此事上了立了首功，即日起升为侯爵！总管，念。”

站在一边的王府总管立即念道：“赏予雪戈侯爵：黄金一万两，宅第五所，良田百顷，美女……”

原来如此，为了笼络我，其实也是提醒我，毫不吝惜的就给了我如此之多的恩赏。

好一会，他才念完，我立即大声说道：“谢赏！只是臣寸功未建，受此大赏，恐怕不妥。”当然，我并非当真反对，只是礼仪性辞谢罢了。

“不，卿带着诸大臣一起来，这就是最大的功劳。当然，明日事了，再有重赏！至于各位爱卿，及时弃暗投明，自当厚赏。总管，念！”

我退了下去。在总管的念唱声中，另一大臣走了上去，他的腿似乎有些发抖。

“爱卿，何故慌张？”六王有些阴恻恻的问道。

我却明白，那人是怕，怕事机败露，这可是谋反大罪。并不是每人都可以如我这般早有谋划，而安然接受这“贼赏”。

“没什么，没什么……”那人有些语无伦次，脸色也变白了。

“想来爱卿是觉得本王必败，不敢领受这‘贼赏’！”六王声音突然一变，高声说了出来，本来厚实的嗓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不，不……”那人显然已经吓坏了。

“哼，还不给我拿下！推出去！”

两道简洁的命令之后，那人已经被推了出去。

只一会，卫士双手高举着奉上一物。

“众位请看！”六王命令道。

鲜血，汩汩的鲜血顺着颈断处源源的流出。怒张的双目紧紧盯着周围的人众。

人群刚嘘了一声，一个声音已经继续开始了：“总管，念！”

又一个人被叫到了。看得出来，他很想努力控制自己的肢体，可惜，人的四肢并不总是那么的受自我意志支配。

“爱卿，何故颤抖？”

“我，我……我怕！怕大王！”

“哈哈哈哈……哈哈，好，赏！”

我已经觉得想吐，可我必须坚持，坚持到明天。

今天这个流血的黄昏，在对死亡的恐惧中逐渐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