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冰冠堡垒（二十七）（2 / 2）

“毫无意义了！”他说，并惊讶自己说出了这五个字。因为阿尔萨斯已经陨落，被遗忘者的复仇也已结束，那么接下来他该做什么？被遗忘者又该做什么？它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向巫妖王复仇。现在大仇已报，完成目标时的欣喜是短暂的，而失去目标的迷茫却是长久的，对被遗忘者而言甚至是永久的。

梅瑞尔说得很对：当巫妖王被消灭后，被遗忘者该怎么办？他们依然被人排斥，活着的亲人们也不会接纳他们。许多人意识到这点后，也许会找一个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纳萨诺斯摇了摇头。这种愚蠢的方式根本不能直接杀死命运被扭曲的亡灵。他们没有呼吸，也没有睡眠，躺在地下等死的过程如同幼苗长成麦穗那般漫长。他们的身体会加速腐朽，食腐的虫子会让他们痛苦。还不如直接用更致命的方式终结自己。

恐惧！纳萨诺斯已经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恐惧，因为被遗忘者如果想要终结自己，还必须依靠可怕残忍的手段。他们已经死了，但维持活死人状态下的他们想要解脱还必须遭受痛苦。

时间也会杀了他们……纳萨诺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问题被他长久的无视了，他陷入疯狂。

他咬牙切齿的将影之哀伤扔到一旁，斧刃在平整的高台上发出“咔哒”的碰撞声，然后是他的骨弓和箭袋，还有萨拉迈尼。他还未停下动作，那件黑色斗篷也被他脱了下来，在凛冽的寒风中扬起。

它曾是完整的，现在却是如此的破败不堪。

“不！”纳萨诺斯大声吼叫着将它甩了出去，斗篷被寒风撕扯，消失在平台下方的混沌迷雾中。

他的肩甲也被脱下，接着是他的胸甲。在胸甲里的是一件绿色的衬衣，他记得这是某个女精灵和他陷入热恋中时送给他的，起初他还拒绝穿上，但对方一个甜腻的眼神就让他屈服了。

此刻，美好的时光阻止不了纳萨诺斯想做的，他已经不耐烦揭开一个又一个扣子，而是扯开了这件衣服，然后他的上身有更多的皮肤暴露了出来。

还没完，他身上还有遮掩，那些缠在他皮肤上的绷带，手臂、胸口、还有腹部，全都是暗黄色的绷带。上面隐隐约约散发着草药味，纳萨诺斯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尽力阻拦自己身体的自然腐朽。

现在，上半身躯体已经空无一物。绝望的是，他开始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只有风吹挂皮肤时的刺痛。

他的躯体！纳萨诺斯打量着自己，就像打量一个怪物，令人恶心。腹部上的霜之哀伤创口并没有因为符文剑的断裂而消失，但可怕的不是这个。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裂纹，再过不久就会脱落。皮肤干褶脱水，像羊皮纸那样脆弱，与辛达苟萨交战时留了许多血更是加深了这种状况。历历在目的伤疤伤痕无法愈合，脓疮生长在伤口周围显得狰狞……

……还有他的脸。一直以来，纳萨诺斯都把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下或者高衣领中，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的身份，然而他忽略了一点，就是他自己只记得那张脸最初的样子，而现在已经是多年之后。

他抓住萨拉迈尼，在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面貌。这是谁？纳萨诺斯大惊，他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喜欢与游侠叫板的玛瑞斯家族孩子身上的影子了。

这就是时间带给他的？想要毁掉他的不只是敌人，还有这个世界？如果这个世界都在排斥他，那么他如何能存在下去？总有一天这具身躯会走向灭亡。而纳萨诺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已经意识到了，人一旦意识到自己最终的命运是毁灭，那只会在恐惧中度过剩下的日子。

这种胜利是徒劳的，那个曾经促使他和手下子民为之奋战多年的愿景最终带来的只有残酷的命运。

而这命运……纳萨诺斯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