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雪中明(1 / 2)
“你要去找你娘吗?”
看着师潇羽良久都怔忡不语,大吕轻轻地问了一句,她背对着墓碑,不让自己眼角的余光遗落在墓碑上的某个人。
师潇羽没有作答,她恍若未闻,又恍若是在沉思,又恍若是在犹豫。
去找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这不是一个仓促之间就能决定的事情,抛却一切现实的客观因素,这里面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比如,她到底是谁?单凭这一琴一箫两套曲谱就能找到她?
还有,她的族人会不会再次阻止她们相认?再次残忍地将自己驱逐?
时隔那么久,她是否已经嫁作他人妇?她是否已经忘记了那个名叫师清峰的男人?她是否已经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而且师潇羽心里明白,她们之间相隔的远不止是这山长水阔的一段路程,还有一段长达十多年的情感空白。光阴似箭,一去不返,这段空白显然已经无法填补,那对两个人来说,她们真的可以做到不理会这段空白就做一对无有隔阂无有间隙的母女?
师潇羽心里没底,她只能从两套曲谱的曲调之中隐约地感觉到她的母亲也曾是个洒脱不拘又真情烂漫的女子。
彼时他的父亲在音律上的造诣还未臻于炉火纯青之佳境,所以在谱曲时难免会留下一种精于雕琢工于细巧的匠气,而她母亲则以其自然天成之性灵恰恰弥补了他在这一方面的不足。二人在形与神、情与意上的互补,可谓相得益彰。
可以想见,二人在谱写此二曲时,心情是多么的欢欣,是多么的畅快。
抚触着这俩曲谱,师潇羽不由得为之感动,为之悲伤,为之神往。说实话,当她在内心试奏曲调时,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有一个渴切的念头想见一见那个女人。
可这个念头刚刚窜入她的脑海里,她就犹豫了下来,好像心里面有某种情感在暗暗牵系着她,让她无法一下子就割舍掉。
“说不定……说不定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师潇羽为自己的犹豫找了一个借口。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去找她,见她一面。就算她不在了,去看看她生前所在的地方,她生前所认识的人,也好过你现在对她一无所知却还要在这里以心画形妄自猜想。”大吕看出了她的迟疑。
“而且,我觉得她一定还活着。”大吕凭着女人的直觉判断道。对这一没来由的判断依据,师潇羽感到很诧异,但她没有置疑。
“她是三苗族人,她一定有办法给你解毒。”接着,大吕又给出了一个师潇羽必去的理由。
对呀!师潇羽霍地眼前一亮,差点忘了!我身上中的就是三苗族的毒。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对,要去,一定要去!不能让这三苗族人再向无辜的人下毒!
师潇羽的眼眸就像是躲在浓云背后的一缕阳光,尽管满目飞霜依旧,但她的眼角已分明现出了一丝光亮,在浓云的边缘亮起了一道浅浅的晕光。
看着师潇羽的神色似乎已经了决断,大吕便将自己一早就拟定的打算说了出来:“你若决定了去,我便和黄钟去商量,让我们六吕陪你一同去。”
“不用。”师潇羽推谢道。
“怎么不用?!”
见师潇羽好似见外地拒绝自己,大吕有些生气,大声叱道:“此去九嶷,山水迢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去得?何况你身子还那么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大司命交代?”
“这个……”师潇羽无言以对,忖了片刻,她才以一种审慎的语气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得从长计议。大吕姑姑,你容我再想想。”
十二律吕出动一半的人护送她一人前往九嶷,这未免太过隆重,就算她愿意,这师乐家的大乐正和那位少乐正能愿意?而且怎么说她现在到底是他祁门的人,她要去九嶷,却由师乐家的六吕护行,这于理也说不过去啊?
这是师潇羽推辞的理由。她之所以没说出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理由都不足以成为理由。
从头至尾,大吕都没有向她陈说九嶷有多危险,但师潇羽心里明白,此去凶多吉少,她不想师乐家的六吕为了她铤而走险。六位姑姑无论谁有个三长两短,对师乐家都将是莫大的损失。
她不能那么自私!
这一刻,她还未想好这趟九嶷之行该如何成行,更未想到要与祁穆飞同往,若非后来小缃中毒昏迷杏娘决意前往,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祁穆飞开口。
刻下,师潇羽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曲谱,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念着曲谱的名字“飞花沐雪”、“柳叶凝风”,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便是张俊清河六部之浑天部中二十八星将之一的心月狐,也就是已死的小四少爷的七姑姑,那个风情万种的半老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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