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年少相逢狭路间(1 / 2)
按照祁穆飞的要求,五门很快得到了十二律吕的说法,只是其中有些地方未明,只能暂付阙疑。
而对于当日发生的事情,师承徵事后并没有借此攻击祁家,因为从当天后来得知的消息来看,他认为祁穆飞这次贸然出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当天,江绿衣去世了。
就在师潇羽将利剑刺入祁穆飞的那一刻,苦苦等待着丈夫归来的江绿衣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温顺而矜持的眼睛。这个女人,带着泪水、带着遗憾,离开了祁穆飞,也离开了师潇羽。
也因此,祁穆飞深为歉疚,守灵三天,他三天都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带着永远都血流不止的伤口,守在江绿衣的灵前,陪在江绿衣的身旁,用他那苍白的面孔、悔恨的泪水、清癯的身影,陪伴着灵堂内与生俱来的孤独与悲凄,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可是,他这样的自责与自残,也深深烙进了师潇羽的心里。
寒香亭下的对话之后,他们成为了咫尺天涯的陌路人;而如今江绿衣的去世,则让他们成为了参商永离的异路人。
她无法原谅自己——是她害得他在爱妻弥留之际无法陪伴在侧;然则,他并未怪责过她。
他无法原谅自己——是他害得她在父兄去世之后无法血刃仇人;然则,她也从未怨责过他。
两年了,两个人的结一直都没有打开。
不久前,师潇羽的病情突然恶化,这对于亲眼目睹过墨允智和祁元命两位掌门毒发而亡的祁穆飞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于是,他在自己心中默默地作了一个决定。
一个有悖于千金堂百年堂训的决定,一个他从前都没有勇气面对的决定,他不打算告诉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在这个决定里,有他,也有她,但如果她不在了,这个决定就将失去意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为这个决定,他必须找到她。
屋外风雪那么大,她一个病弱女子,能去哪里呢?
世间,有一种巧合叫不期而遇,也有一种巧合叫狭路相逢。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祁门满门都找不着的师潇羽,此刻正顶着风雪蜷缩在一个简陋的茶棚底下,苟延残喘地与他的那位堂兄师承徵对峙着。
师承徵一身玄青色衣衫,混杂着污浊的酒气和浓郁的脂粉味,此刻正斜在师潇羽的面前。他刚从全城最负盛名的三十六鸳鸯楼喝完花酒出来,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却意外瞥见了匍匐在地已经奄奄一息的师潇羽。
起初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可她那斗篷底下露出的一截笛子,让他一下子确定了她就是师潇羽。
那是她那已死的哥哥师承宫生前送她的,师承徵是近距离见过那管笛子的,那做工实在不敢恭维,粗制滥造,难登大雅之堂!惟音色秀丽,尚可把玩自娱,至于正式场合,则是万万不堪用的。
世间的好笛子多得是,可她偏偏要用这一支。说到底,这是那个死人留下的东西,手泽之遗,敝帚亦珍嘛。死了的人总是好的,活着的人总是不如死了的。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记着那个死人,她对那个死人的感情有多深,对他就有多恨。就算自己都快死了,她还是不肯放下对他的恨。
如果当初那一剑戳中的是他,也许她也就不会那么恨他了,他也不会总觉得好像欠了她什么。
师承徵扶着墙往那个角落挪了几步,一阵如刀似的疾风裹挟着刺骨的霜雪砸在他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可他并没有打退堂鼓。
很奇怪,脸上的这种疼痛感一下子让他精神了起来,醺醺的醉意也随之消减了三分,就好像他身体当中某个曾在西北风里丢了脸面的灵魂一下子被唤醒了。
他摒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向师潇羽走近。
不过师潇羽似乎晕厥过去了,丝毫没有反应,一点都不似那个耳力惊人的师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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