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依稀堂前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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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

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

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

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却入空巢里,啁啾终夜悲。

燕燕尔勿悲,尔当返自思。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父母念,今日尔应知。

这是她的母亲教她的,白居易的《燕诗示刘叟》。杏娘当时听一遍就会念了,可她却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它记住。

久违的声音如春风一般徐徐地送入她的耳蜗中,在这个冰冷的季节里,为她带来了一丝暖意。心暖意活,恍然间,杏娘从自己那僵化而局限的视线中发现一个秘密——兜了半天圈子,逛了半天花园,却原来还在原点。

小缃眨巴着双眼,向身边的孟叔半是迟疑半是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啊?我们又回来了?”孟叔也朝她眨了眨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拼命地摇了摇头,小缃本就有些迷糊,见孟叔又摇头又点头的,更是大惑不解,低声怒道:“你这是点头还是摇头呢?”

“哈哈哈,这都看不明白!孟叔这点头,就是告诉你们,是,你们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原点啦!”声音从游廊尽头遥遥传来,无需细辨,那就是月魄的声音。

杏娘三人闻声,俱是心头一凛,虽说此刻暮色苍茫,可墨家大院内早就灯烛辉煌,耀如白昼。然四下望去,却不见人影。孟叔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登时委顿在地,瘫软难支。杏娘和小缃也被这一陡然冒出的哈哈大笑之声所惊到,二人默契地倚背而立,两手警觉地按在腰间,伺机而动。

游廊一侧乃是一澄净小湖,湖面宽广,一览无遗;另一侧则通向后院花园;游廊蜿蜒曲折,绵延不绝,依着地宜又旁逸斜出了数条小径,山环水绕,百转千回,数不尽的山头,数不尽的水流,杏娘和小缃两双妙目左右顾盼,一时间也难以顾全这数道曲径幽歧。

为了听辨月魄的藏身位置,小缃壮着胆子高声回道:“那孟叔摇头又是为什么?”

“哈哈哈,自然是让你们速速滚蛋!”这次的声音是从游廊的另一侧尽头传来,不是月魄,是日魂。只是彼此还未正式见面,所以杏娘和小缃对他的声音略有些陌生,但听得是个孩童的声音,二人便猜着那是日魂无疑了。

“有本事就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小缃心下惶栗,却又耐不住性子,见二人故弄玄虚,她马上高喊了一声。这一来是其怯心不怯口、输人不输阵的本性使然;二来也是想凭此高喊,给二人壮壮胆。

“呵呵,我何时成了英雄好汉,我在娘子眼中,不是一条看门小狗么?”

“月魄,这倒不能怪小娘子了。我看你就是那专门夜盗狐裘的狗盗之徒!”

“日魂,你莫要得意。我要是狗盗之徒,你就是那夜乱函谷的鸡鸣之徒!”

“哈哈,咱俩一个鸡鸣一个狗盗,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喽?那墨五爷岂不成了孟尝君!”

“我们墨五爷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自然担得起姑苏君子之名。不过我俩这名头可难听的很呐。”

月魄和日魂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揶揄打趣,漫天胡扯、嬉笑怒骂,竟你来我往的意犹未尽,倒将杏娘和小缃晾在了一边。杏娘和小缃也不做理会,直管凝神辨听,可听了许久,丝毫不能敛息驻听,反而还愈加心绪不宁了。

倏然间,清风过耳,只听得一个老汉干咳一声,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肃杀一片,静得连落叶坠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杏娘和小缃俱凝神注视着游廊两端和后院花园的动静,却听得一个苍老喑哑的声音阴恻恻地在耳畔漂浮而过:

“两位娘子在墨家后花园逛了三个圈子了,该回了!”

“鬼啊!”小缃蓦地里一声惊喊,把自己的魂吓得飞到了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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