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当年发生了什么(1 / 2)
苏梁浅本就模糊的泪眼,一下累积了更多的晶莹,她紧抿着嘴唇,舌尖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她点头,极是用力,用哽咽的声音坚定道:“我信,我当然相信,沈家的男儿,只会精忠报国,守护百姓,断然是没有投敌叛国的,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会那样做!”
神色更是沉静到肃穆,充满对了对沈安永的信任。
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的沈安永闻言,再次痛哭,和之前的压抑不同,他这次仿佛是控制不住,哭的极是放纵,声音大的,外面坐着的几个人都能听得到,秦掌柜没忍住,频频抹泪。
他从来没听过沈安永哭的这么伤心,比起伤心,还有委屈,以及那种终于被理解信任的伤怀,好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分外的触动人心,秦掌柜备受触动,最后甚至捂着嘴巴,也跟着哭了起来。
他是理解沈安永的。
不但理解,还因为他的牺牲,备受亏欠。
这世上,最痛苦的从来就不是死亡。
死很容易,死后一了百了,也就解脱轻松的,最难的是想死不能死,然后生不如死的苟活着。
“舅舅,守得云开见月明,会过去的,我来了,有我在,那些一切一切不好的,都会过去的。”
坐着的沈安永靠在苏梁浅的身上,苏梁浅轻拍着他的背,比起沈安永来说,她更像个长辈,安慰着经历痛苦的晚辈,为他撑起一片天。
沈安永经历的并不比她的少,但比起沈安永来说,得以重生改变命运的苏梁浅,显然要幸运许多。
她改变了命运,那些曾经痛彻心扉的遭遇,现在就好像是一场梦。
既是噩梦,梦里再怎么惧怕,也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噩梦,并不是真的,只要醒了,就会好起来的,尤其,现实她的境遇,确实越来越好,沈安永却没那个机会了,他人生最大的悲剧,永远不能再改变,他的人生,他似乎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意义。
所以,苏梁浅更能做到平静。
许是之前已经发泄过了,沈安永这次哭的时间倒是不长,不过喉咙撕扯的更厉害了,嘴唇都是干巴巴的,仿佛要裂开了似的。
“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这怎么能行?我让秦掌柜弄点清粥来,我早上吃的早,也没吃多少,现在有些饿了。”
苏梁浅知道,沈安永现在就算是再饿,估计也没胃口,只有她说她要吃,他估计才会配合着一起吃点,而且沈安永现在的情绪,也需要点时间,自我平复安抚。
沈安永估摸着时间,知道是用午饭的点,他慌忙将眼泪擦干,又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情绪——
刚刚对苏梁浅说的那些话,都是沈安永压抑在心里许多年的,想说的话说了许多,一个大老爷们,哭也哭了,虽然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和悲伤,并不会消失,但这样的发泄,短暂来说,还是可以让心情轻快许多的。
“既然饿了,吃清粥怎么能行?刚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我让老秦进来,准备几个酒菜,看我,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我居然和你提酒,要你外祖父和几个舅舅知道,非又要——”
提起敏感词,沈安永忽然再次说不出话来,他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嘴唇,很快继续道:“你想吃什么,我让老秦亲自准备,老秦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苏梁浅配合着道:“我对吃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四舅舅是想喝酒吗?我可以陪的,您忘了,我小时候还经常偷您和几个舅舅的酒喝,就是您最开始让我尝的,可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我酒量很不错呢。”
沈安永有些失神,陷入那段美好回忆的他扯着嘴角笑了,喃喃道:“怎么会忘呢?我因为这事还被罚了呢?”
清醒过后,又余痛苦,沈安永很快调整了过来,将秦掌柜叫了进来,吩咐他亲自下厨房做菜。
谢云弈和秋灵等人跟在被叫的秦掌柜身后,一同进了屋。
沈安永和苏梁浅的情绪都已经恢复如常,但两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明显可以看出哭过的痕迹,尤其是沈安永,特别明显。
谢云弈进来后,沈安永的目光便从苏梁浅身上转移,落在了他身上,审视又充满了打量。
谢云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他,朝着他微微点头,礼貌又恭敬,透着说不出的矜贵。
这矜贵,自然又透着不管对象是谁都可淡然的从容,仿佛与生俱来,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沈安永审视打量的目光是带着挑剔的,但纵然是想要鸡蛋里挑骨头,好像也挑不出太多的壳碎来。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气度,亦或是肉眼能查探出的其他,世人大概都会竖起大拇指,给出绝品二字的评价,但他脸色苍白,气血不怎么足,看着身体似乎不怎么好。
不过,沈安永虽然昨晚失控,但一些事情,还是模模糊糊记得的,被他认为身体不怎么好的这个清隽少年,有他不能及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苏梁浅知道,沈安永还有很多话想单独对她说,她也是一样。
苏梁浅站在中间,看了眼沈安永,又看向谢云弈,给两人介绍道:“谢云弈,这是我四舅舅,四舅舅,这是谢云弈,是我——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
苏梁浅我字后稍顿,后面补充的话,简直叫谢云弈心花怒放,那脸,就好像是腊月寒冬的太阳,温暖的已经不是让人暖洋洋的,而是直接照到了人心里。
秋灵也高兴,疾风见谢云弈一扫之前守在外面的愁云阴霾,也乐。
“浅儿。”
这是苏梁浅第一次当着长辈的面这样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谢云弈还有些不好意思,更有种媳妇终于熬成婆的感触,长长的舒了口气。
沈安永看着谢云弈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样,看他时的挑剔,减退了几分。
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谢云弈敛住,走到苏梁浅身侧,看向沈安永,毕恭毕敬的随着苏梁浅叫了声,“四舅舅。”
刚认的外甥女居然被一个不认识的小子拐了,沈安永那个心情复杂的呦,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扎了一刀,然后又不自觉的想到那些已故的家人,又是一抽。
“谢云弈,你先回去,吃完饭后好好休息。”
苏梁浅看谢云弈,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应该说是难看,不但苍白,而且有明显没休息好的疲态,透着虚弱,就和病美人似的,姿容绝色的病美人。
虽然刚刚房门被秦掌柜关上了,但谢云弈就在门口坐着,沈安永的情绪又极其的激动,刚刚屋子里两人的谈话,谢云弈不说全部听清,也是七七八八,他知道,这个时候,苏梁浅和沈安永定然都有很多话想要单独对彼此说。
谢云弈从来很识时务,更不会给苏梁浅添乱,让她为难,他迟疑了片刻,道了声好,“我留秋灵和疾风在这里。”
他最担心,是沈安永会对苏梁浅不利。
沈安永昨晚是发病,并不是失忆,谢云弈的话,让他一下回忆起来自己看到苏梁浅流血的掌心时,体内那完全不受控制的想要喝血的冲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的,怔怔的,脸色开始变的苍白。
“就依他说的办。”
他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会失手伤害苏梁浅,那他就更是罪孽深重,罪无可恕了。
谢云弈一个人离开回房,疾风和秋灵两人一左一右像门神似的在房门口守着,很快,秦掌柜就端着饭菜上来了。
菜色香味俱全,完全对得起沈安永不错二字,苏梁浅觉得,要这秦掌柜主厨开酒楼,这客栈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清。
“你给谢公子也准备两个菜送过去。”
秦掌柜道是,深看了苏梁浅一眼,那目光不再是以前的疏冷,而是看晚辈似的慈爱,热切道:“苏小姐喜欢吃什么,只管说,不管是北齐的菜色,还是西晋这边的特色,我都能做。”
苏梁浅道谢,对秦掌柜的厨艺夸赞了一番,沈安永让秦掌柜上酒,这回却被苏梁浅拦下,“舅舅现在身体还不舒服,而且又空着肚子,等过几日好些了,我和谢云弈再陪您一起喝点。”
沈安永方才看谢云弈的气色不好,他的脸色比他的还要难看,一点血色都没有,现在确实并不适合喝酒。
沈安永是很想喝酒的,不过他也听苏梁浅的话,苏梁浅不让喝就没喝了,而且苏梁浅说过几日,沈安永想到她还能在这陪自己几天,心里也高兴。
秦掌柜离开,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苏梁浅和沈安永,两个人坐在有些简陋的餐桌上。
白日里的光线极好,屋子明亮,有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
沈安永看着苏梁浅,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看着,但很快的,神色间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打量,他始终想不通,对外界的人来说,他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她是怎么提前到这里守株待兔的?又是为什么信心满满他没有叛国投敌,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没有人云亦云?
沈安永用另外一只没拿筷子的手摸自己的脸,十年了,他离开自己的家乡故土已经十年了,他最后一次和浅儿见面时,她才多大,他自己有些时候看到自己,都觉得快要认不出来了,她又怎么知道,他就是她的四舅舅,沈家的第四子,沈安永?
还有,苏梁浅遇事时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静沉着——
随着情绪平复,大脑恢复的正常运转,沈安永看苏梁浅,只觉得她身上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让人窥探不透。
他记得她小的时候,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又是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沈安永本来就没胃口,想到这些,更是直接就放下了筷子。
“你外祖母还有几个舅母她们怎么样了?你母亲呢?她们这些年过的好吗?你过的好吗?”
沈安永作为驸马,身份算是尊贵的,但这尊贵,同样也有很多限制,做什么事都会被盯着,束手束脚的,没有自由。
穆兰长公主在他记起所有事情的第一时间就警告过他,不能再去过问北齐和沈家的事,要当做和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然就是给那些还活着的人带去灾祸。
北齐京城,西晋皇城,两个不一样国家的京都,隔着的何止千里,时下消息又闭塞,穆兰长公主在背后也用了手段阻拦,对荆国公府众人的状况,沈安永并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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