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冒死、直谏、魏相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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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胡暴起杀人,并高调整治常家,正是在这道圣旨之后。

换一个思路,假设苏胡不是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直接用完全不讲道理的粗暴之举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是出了名的。

那么也就是说,苏胡说做的一切,都是……秉承圣意!

赵谦之后背的冷汗都流了出来。

说实话,在自己这个刺史在场的情况下,苏胡当街射杀常府的人,并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确实让他脸上挂不住。

如果自己想得是对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多年的宦海浮沉,让赵谦之学会了一件事——在一件事情没彻底弄清楚之前,决不能轻易站队。否则,等待自己的轻则丢官,重则人头不保。

当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活,没有之一。

至于在这件事上对苏胡认怂,赵谦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官本来就是这世上风险最大的事情,没有之一。

不学会认怂,还当什么官啊?

一定会有些书呆子会抱着故纸堆说很多貌似极有风骨的话,但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谎言。

别的都不说了,就拿本朝的名臣,自己的老师魏人正来说,就能知道了。

老师以敢于直谏而闻名于世。

赵谦之毫不怀疑,自己的老师作为一个直言进谏的重臣,一定会成为士人心目中的大忠臣,儒家忠君爱国的代表,更成为后世一座永久的丰碑。

但只有极少极少数人知道,这中间另有内幕。

老师直言进谏不假,这其中除了当今圣上虚怀若谷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老师知进知退。

正如苏胡这帮人,用赳赳武夫的形象掩盖其真正的本质一样。

老师曾私下对几个爱徒说过一句话:吾文不及长孙,谋不及房,略不及杜。今坐此位,无它,知圣意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揣度出圣意者,除老师外,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举个例来说说。

有很多大人,都喜欢逗小孩玩。把小孩逗到哭,就会得到很多乐趣。

一个聪明的小孩,就会观察到大人真正的意图。你现在想要逗我哭,那我就哭就闹呗。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哭闹,都只会增加大人的成就感——尽管他们表面上会装作不高兴或者吓唬你。

但是要记住,如果是在大人不开心,或者不是逗你玩的时候,你还不知死活的去撒娇,能得到的,只有一顿毒打。

这个度,是极难把握的。

但是老师把握得很好,古往今来,将“死谏”玩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唯魏相一人而已。

这个玩法,从一个聪明孩子的另类争宠,慢慢演变成了一个双簧。

演这个双簧的两位主角,一位得到千古明君的评价,另外一位得到冒死直谏忠臣的称号。

这种君臣和谐的理想化身,必将会被千古传诵,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做到这样,实在是真的太难了。

除了过人的演技之外,两位主演的配合也必须天衣无缝。

他们没有对台词的机会,有些话也不能说出来。通过一个眼神和动作,对方便心领神会,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哪句话唱哪出戏。

更重要的是,这一演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以十年、二十年来计算!

人们在歌颂君清臣直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

比如,被圣上斩草除根的隐太子和齐王的老婆孩子。那也是他嫡亲的侄儿侄女,嫂子弟媳啊。,

妇孺何辜?谁人诉之?

再比如那些同魏人正一样,或者是为了投机有样学样,或者是天生风骨,他们的下场又如何?

事实上,随着圣上年岁增加,到后期的时候老师已经再无“犯颜直谏”了。

如果这还不可信,看看身后事就知道了。

清平十七年,老师与世长辞。

没过多久,圣上亲手诏消了衡山公主与老师长子魏叔玉的婚约,并下令推翻老师的墓碑。

尽管这事貌似能扯到其他人身上,但究其根本原因,非当事人哪里能知?

赵谦之不认为自己能有老师的水平,也从来没想过达到老师那个高度。

对于他来说,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生,将来在族谱中记载“大贞清平某某年间,任荆州刺史,后无疾而终”,已是一件足以光耀门楣的事情。

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现在他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目前这事该如何解决?

因为,这并不是他想对苏胡认怂,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如果就是这么简单的话,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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