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筹码集合（2 / 2）

“哎呦，合着您天天来啊？那您……您可真是个风雅之人。”</p>

可惜马屁没拍对，康术德直摇头。</p>

“嗨，风雅什么啊？不瞒你说，跟你一样，我也想靠这个吃饭。”</p>

“不过你是来这儿卖，我是先来这儿买，在你这儿抓货，弄走去异地卖。挣个差价的辛苦钱。明白吗？”</p>

“要不是着急开张，我这么大岁数，何必天天起这么早跑这儿来？”</p>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p>

可这下不光卖货的，连宁卫民也一下精神了。</p>

不为别的，老爷子撒这样的谎，不会是无的放矢。</p>

这就更说明这摊儿上有玩意了。</p>

“哎哟，我明白了。老前辈，敢情咱们是同行，您是来抓货的。那您就从我这儿淘换两件儿吧。咱们互惠互利，我绝对给您个好价钱。”</p>

卖货的喜滋滋的还说呢，不想，这一句话招得康术德又笑了。</p>

老爷子望着摊子上的三十来样东西，故意嘬着牙花子，像是有点为难地调侃上了。</p>

“钱我有，也想花出去。可……你这儿……看了看，你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啊？”</p>

“您这是什么话？”卖货的再次主动介绍。</p>

“您老往这儿看哪，这青花梅瓶怎么样，成化官窑。您买的起吗？”</p>

但这激将法没用，康术德完全是轻蔑以对。</p>

他一手拿着东西，另一手拿着手电照给卖主儿看，直接就怼啊。</p>

“拉倒吧，你可蒙不了我。还成化的？你倒是张口就来。”</p>

“别的不说，你看枯枝上的雀鸟，这是翻着白眼看人的，官窑能画成这样？像这种稀稀拉拉的画法，明显是晚清民国的嘛。我要是你，就编个清末的，唬人的成算还大点。”</p>

“我不妨跟你多说一句，就你淘换东西的这家儿人，过去是大户人家不假。可惜隔得年头太远了，应该早就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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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真正的好东西，要么是‘运动’里让人抄了，要么就是早就典卖干净了，剩下的这些，已经不是什么正经玩意了……”</p>

照实说，就康术德的这些话，其实宁卫民也分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来。</p>

不过他毕竟是在文玩行里做老了生意的，至少知道一样啊。</p>

褒贬是买主！</p>

这可是收藏界的老话了。</p>

说透了，其实只有一层意思。</p>

说东西不好的人，才是动了买心。</p>

谁要一张口说，“东西真不错，千万别少卖了”，他一准儿不买。</p>

之所以说好，就是因为不想要。</p>

想要就必然得挑毛病了，那才好压价儿。</p>

当然，尤为关键的一点是，你贬也得贬的是地方。</p>

说的得在点儿上，对方才能不恼，才能真服气。</p>

而康术德显然是肚子里有货的主儿。</p>

他这几句话一说，作用不小。</p>

就看那卖货顿时面显吃惊，方寸大乱。</p>

一个没忍住，嘴里就把实话都秃噜了。</p>

“哎哟，看来还是您道行深啊。您是能掐会算怎么着？还真让您说着了。这些货还真是从官宦人家流出来的，就我们邻居，他们家祖上就当过礼部的二品大员。”</p>

“不过他们家也确实败了，就连什刹海老宅都卖了，这些就是他们老爷子床板底下最后找出来的几件旧玩意。他们家就没一个人懂的，托我拿过来给变个现。”</p>

“我也是看这鸟雀上翻白眼犯嘀咕呢，合着果然是西贝货啊。也对，看他们家穷那样，好玩意可不早就卖光了。这还是最体面的一件呢，那这两件瓷器就更没法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