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伤前怨牡丹谢娇容 感情深无言嗟风月（1 / 2）

 不久，春风和暖，草木复苏，燕回莺语。</p>

柳默仍时常至锦水边引笛，只是不再撒下谷米，她是否来过，并不知晓。</p>

而清漪既被撞破，也未敢再靠得这么近，只是远远地坐在林中树下听他的笛声随风飘来。</p>

这日柳默去吉州处理完事务，回城时已是二更时分。</p>

他独自来到锦水边，笛声未起，忽闻得琴弦铮淙之声。</p>

这个时辰，又是城外荒野，怎会有琴声？</p>

柳默循着琴音寻去，远远看见一个小院，窗内透出微弱的灯光，一片梅林在暗夜中隐约可见。</p>

原来她的居处这么近。</p>

行至院外，也并不进去，下得马来，立在院外，静听那琴声。</p>

铮铮淙淙的琴音如流水一般，时急时缓，时如春鸟鸣涧，时如西风萧索，又如秋江渺茫，渐渐隐去。</p>

琴音暂歇，一时只闻夜风习习，静寂无声。</p>

再起时，却转绵绵忧思之声，若断未断，若续未续，突闻清歌声起，其词曰：</p>

淇水有尽</p>

思君无垠</p>

言犹在耳</p>

千山何处寻</p>

一段伤心满天涯</p>

秋霜漫漫恒无迹</p>

万里烟波念孤远</p>

知尔在</p>

何处幽山</p>

谁家灯语</p>

去年双飞燕</p>

春归犹相依</p>

梨颜虽如旧</p>

对面不相识</p>

淇水汤汤，多少别离意</p>

明月无边，长夜何寂寂</p>

一春慕城无颜色</p>

清笛长染相思曲</p>

唯记取</p>

别时秋心拳拳意</p>

其词可哀，其声可叹。</p>

只是那曲中有一句：“对面不相识”，不知是何意。</p>

莫不是她已找到那个人了吗？为何只道不识得？心中暗忖，不知端底。</p>

一曲唱罢，歌歇弦消。</p>

柳默伫立一时，默然上马，悄然离去。</p>

闻得马蹄声渐远，清漪悄悄来至院门前，呆望着他离去的方向。</p>

春日和暖，是栽种播种的好时节，清漪不免常去城中购置些花种盆钵。</p>

这日入城，正撞上一人，却是秦府秦贤。</p>

说起来，最近老夫人抱恙在家，她已月余不曾去秦府走动。</p>

秦贤见了她，忽然如获至宝，忙向她深施一揖，道：“百里姑娘，还请帮在下一个小忙。”</p>

清漪不明，问道：“不知何事，还请告知。”</p>

“姑娘可知道蒋府牡丹之事吗？”秦贤道。</p>

“并未听闻，不知是何事？”清漪道。</p>

秦贤便将情缘告知。</p>

原来蒋府近来得了一盆绝好牡丹，正值花期，艳丽无方，引当地名门富贾前往观赏。但不知为何，前几日不知何故忽然花谢叶凋，四方求医无果。</p>

蒋威甚是懊恼。</p>

这牡丹原是经秦贤之手入了蒋府，所以也迁怒与他，令他必要医好这牡丹。</p>

秦贤满城请了多少名医圣手，竟都不中用，蒋威震怒，将那些人轻则辱骂，重则责打，已是无人敢应此事。</p>

秦贤正急得抓耳挠腮，今日偶然撞见清漪，想起来曾听祖母说过，她懂得些养护培植之道。也是情急之下，见佛便拜。</p>

清漪听完，淡然道：“这个，恐怕我帮不上忙。”</p>

秦贤只管作揖，道：“祖母常道姑娘颇通此道，万请赏个薄面。不看我，只看我祖母面上便是了。”</p>

别说这牡丹花病得蹊跷，只听那蒋府二字，便知道不可沾染。</p>

若治得好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p>

若治不好时，还不知是何结局。</p>

因此，清漪只道不能。撇下秦贤，自顾出城回转。</p>

次日清晨，清漪自在屋内整理《万花集》，将新近养护心得记于其中。</p>

忽听得叩门声，打开门来，却是秦贤。</p>

秦贤进得屋内，仍然说起蒋府牡丹一事。</p>

清漪与他倒了茶水，仍然忙自己的事，并不应承。</p>

“若今次能医得这牡丹，蒋府必有重赏，姑娘何不一试。”秦贤道。</p>

清漪也不抬头，道：“若医不好时，又如何？”</p>

秦贤踌躇道：“这个……我定当全力保姑娘无虞。”</p>

清漪笑道：“你如何保得？”</p>

秦贤一时语塞。</p>

他不过是靠着祖业，父辈既不在，朝中着实无人，所以才四处结交官宦子弟。他如何能跟蒋府抗衡。</p>

只好告辞出来。</p>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蹄声停在院外，又进来一人，还是秦贤。</p>

不等他开口，清漪已道：“我已说明，断不能去了，你无须再这般奔跑。”</p>

“这次却不是我。”秦贤笑道，“虽说这花是我送进蒋府的，花主却另有其人。今日之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次是他来请姑娘。”</p>

“不必费事，让他回去吧。”清漪只道：</p>

此时门外又走进一人，颀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柳默。</p>

多日不见，他眼角透着些疲惫之色。</p>

柳默进得屋来，却对秦贤道：“秦兄，一株牡丹，由它去吧。何必在此为难百里姑娘。”</p>

“你不是来帮我一起请高人出山的吗？”秦贤愕然道。</p>

“你并没有说是来请百里姑娘。”柳默道。</p>

“这倒是。不过，既然来了，你也说两句吧。”秦贤道。</p>

“牡丹之病甚奇，多少名医圣手尚无头绪，百里姑娘年岁尚浅，只怕也无处着手。何必为难于她。”柳默道。</p>

秦贤拉了柳默到门外，对他细声道：“我听祖母说过，她颇通此道，恐怕能消得此病也未可知。”</p>

柳默不及答话，清漪已收拾了小锄、修剪工具并一些自制药粉，出得门来，向二人道：“走吧。”</p>

秦贤喜不自胜，当即跟出。</p>

柳默却道：“百里姑娘，不必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