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还施彼身(2 / 2)
李兴东见杨素端着架子不说话,就回头对陆康年开口训斥道:“还不快点儿赔罪!”
陆康年在家中称王称霸惯了,哪里受过自己那个庶出弟弟的半分气,但是见了自家老大发话,只得不情不愿地来到陆康福面前低头赔罪,心中却在想着回府之后如何炮制这对边缘母子。
杨素眉头一皱,厉声说道:“刚才说的不够清楚?还要我们再重复一遍?”
李兴东愣了一愣,然后对松竹馆门口揽客的小厮说:“取一壶上好的贵妃醉来,再拿一个酒杯出来。”
那小厮虽然从没遇到过在店外招待客人的情况,但好歹是个心思活络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老鸨说的,片刻就把酒水准备停当。李兴东亲自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陆康年手里时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陆康年抬眼去望,竟然发现李二公子眼里满是警告,似是告诉自己压抑怒火不要犯浑,惹出什么麻烦,这才气得发抖地举起手中酒杯,走到陆康福身前,拱了拱手,一饮而尽。
陆康福见了自家大哥如此行事,内心极其害怕,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杨素,眼中满是绝望。却没想到杨素怡然自得,开口说道:“为人处世,最重要的是公平二字,你刚才在楼上向你二弟敬酒时,用的可不是这种方式。”
陆康年眼中迷惑闪过,有些不解地问道:“敬酒,我刚才哪里向这个草包敬过酒?”
杨素眼中闪着森然寒光,指着陆康福的额头说道:“这不是敬酒吗?”
陆康年看了一眼庶出子头上的伤,脸上居然满是不屑的表情,开口说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敬酒吧?”
杨素哈哈一笑,发出如同来自森罗地狱一般的阴鸷笑声,说:“很好,很好!既然不是敬酒,那就别怪我了。如柏,这里离五城兵马司中哪一个最近,康福需要验伤。”
徐如柏听到终于轮到自己出场,立即有些兴奋地应道:“哪里用的着什么兵马司,这里离镇抚司衙门不过几步路,我这就让石温之带着我的腰牌去找内卫过来,内卫中的刑名高手比之兵马司,要强得太多了!”
听到这里,李兴东面色就是一变,低声说道:“杨大人,小孩子闹着玩而已,何必如此较真?给我几分薄面,咱们把这件事情揭过如何?”
杨素衣袖一震,说:“既然称本官为大人,那么你看本官像是在陪小孩子们闹着玩吗?”
李兴东终于忍无可忍,喝道:“杨素,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到底不过是微末小事,更是他们陆家的私事,你有什么权力干预?”
杨素巧舌如簧,怎么可能让他过关,大喝道:“本官乃是格致馆博士,学生在户外授课时遇袭,你说本官是管得还是管不得?懒得与你聒噪!陆康年,本官问你,刚才是敬酒,还是下手偷袭?”
陆康年被他猛然一喝,浑身一激灵,但是看到那个窝囊废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杨素见陆康年不答话,回身对石温之说:“温之,你拿着为师和如柏的腰牌,去找内卫刘思唐刘千户,就说格致馆遇袭,有个学生受了伤。”
“敬酒!是敬酒!”
终于,陆康年彻底绷不住了,他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垮,整个人如同一个木偶,嘴中不断念叨着“是敬酒”。
杨素点了点头,从小厮手里拿过酒壶,走到陆康年的身前,慢慢地,慢慢地将一整壶贵妃醉浇到了他的头上:“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记得是自己敬的酒,那总该记得怎么敬的酒吧?刚才罚酒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做的。”
陆康年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听着杨素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等待酒壶砸到头上,却始终没感到疼痛,心道:“难道是他肯放过我了!”
睁眼看时,却见杨素把空了的酒壶递到了他的面前,幽幽地说:“本官记得刚才说的好像是自罚来着?竟然越俎代庖帮你做了一半,真是罪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这一刻,松竹馆内的喧嚣和百顺胡同街面上的寂静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陆康年颤巍巍地伸手接过酒壶,朝自己脸上轻轻一磕,他浑身发软,哪里使得上力道,一砸之下,只听“叮”的一声连个印记都没留下,忽听徐如柏说:“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一会儿聚宝楼好订不上座位了!”
陆康年只觉得全世界最大的苦难正压在他的身上,忽然想到以前对自己弟弟做过的种种,眼泪便顺着肥胖的脸颊流了下来,报应终于来了!他缓缓跪下,将手上的酒壶高高举起,忽然大叫一声,将酒壶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
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一砸下去,额头瞬间磕破,和他二弟伤口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奈何酒壶质量极好,砸到脸上时竟然没有破碎,但他用力过猛,酒壶脱手而出,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陆康年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情,算是彻底废了,李兴东狠狠看了眼杨素,走到跪在地上的陆康年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结束了,起来吧,我们走。”说完这话,他就扔给门口小厮一个银元宝算作结账钱,又扫了一眼杨素和徐如柏,就带着一众纨绔子弟撤了。
杨素冷冷一笑,挥手对学生们说:“谁也欺负不了咱们格致馆的人,走,去聚宝楼!”两拨人一拨向东,一波向西,就这么错开了。
松竹馆门口的那个小厮,掂量着手中元宝,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了,见到了内阁首辅的次孙不说,而接下来更大出意外的是李二爷原来也有保不住的人。
“李”这个姓在京城的分量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之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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