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阿母(2 / 2)
“你做的对,太后刚刚驾崩,这个时候如果因为作事不谨慎让陛下有了误会,对你日后很不利。我们也不去希求那太子的位置,人主虽然尊贵,也要量力而为,若是贪求太多,反倒是祸非福了。”曹贵人给拓拔慎整理着发辫,说道。
“嗯,恂兄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又列序兄长,不是一般皇子可比,当初其母便是以朝例赐死,当年便追尊皇后,若无大变故,太子尊位就是他的。何苦引发他的敌意。”
“正是,你能明白这些,可见史书没有记在了心里。历代宫闱之祸,多少人是不明知足常乐的道理而起!只是,我们虽然不去图那太子的位置,也不能因此就刻意疏远大皇子,免得别人以为你对他心有异见。”
正说话间,听见门外有争执声,好像是有宫女和张内行留下的两个宦官起了争执。
曹贵人起身擦了擦眼睛,稍稍整理一下,扶正凤钗,拉开房门,跨出房门,看见左阶下自己的侍女刘芹荷正在与两个宦官理论。
“阿荷,派人去太官(负责宫中饮食的官署,职事大致相当于后来的尚食局。)取些热羊羹来,二皇子已经醒了,你就不要留这里了,去太医署请下张令来。”
这句话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刘芹荷惊喜非常,本来面带愁色的她此刻春光满面,喜道:“婢......婢子这就去。”,正待转身时又说道:“贵人,大皇子,三皇子都来了,在正堂呢,婢子吩咐了姊妹们侍奉着,这才来禀告贵人。”
拓跋慎在里面也听见了刘芹荷的话,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刚刚还说到拓跋恂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顺带着还有拓跋恪。
说起这两兄弟,比较起来,拓跋慎还是更欣赏老三拓跋恪,总体上老三是个乖孩子,虽然已经开蒙两年,学识现在还不多。他的外母家虽然是来自高丽,颇为平城权贵轻视,但是母亲高照容却颇通经史诗书,在宫中被称为才女。大概是受到母亲影响,拓跋恪也喜欢读书,再加上母亲教导增益,还能写一些浅诗,有时候还拿来给拓跋慎看,所以两兄弟见面的时间远比拓跋恂多很多。
至于拓跋恂,用孔夫子的话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拓跋恂跟在太后身边的时间也不知道学到些什么。太后本人年轻时就跟着姑姑,太武帝左昭仪冯氏学习,可以说是通汉学经义,虽然说不得多高深,但这些才学也是能让她在今上元年以来执政期间进行班禄,均田,三长诸事的思想来源。拓跋恂有这样的条件,本来该力求上进才是,却不知道为何贪顽成性,启蒙多年依然不好读书,太后曾经还委派几个中书学(北魏最高学府,前身即太学)博士来教导他,可能是天分所限,一直学无所成。时间长了,倒是对经义文史汉学产生了不少敌意,多次与其他权贵子弟讥嘲汉学为迂腐祸国之道,自号族人控弦百万,挥鞭持刀,驱汉子有如犬马云云。这些话虽然是私下说的,却躲不过隔墙之耳,因此受了太后一顿杖打饿饭。
拓跋恪来看他,他还能理解,毕竟是经常来往的兄弟,拓跋恂的到来他就不懂了,他和拓跋恂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很少说话。怎么突然就来了,他可不觉得拓跋恂有友悌之心。那是南蛮才有的的东西。
既然来了客人,就不能接着装了,否则真成了有病在身了。再者,刚刚用了皇帝的车驾,还得过去致意才好,父慈子孝嘛!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梳理一下发辫,把衣服的左衽处拉平,束紧衣带,刚刚绕过屏风,分开珠帘就看见曹姨进来。
“阿姨,既是大兄,三弟到了,儿就先去见他们。大兄性急,不能让他久等。”
曹贵人走上前来给拓跋慎正了一下衣领,前后看了一下道:“嗯,去吧,虽然不用刻意结交他们,也不好得罪了他们,你大兄想是受了谁的指点来的吧?以前可是一年也未必回来一次。我已经吩咐阿荷准备了蜜水和酪浆。至于你的茗茶,还得你自己操劳。”说到这里轻笑了起来。平城权贵都饮酪浆,只有拓跋慎饮茶,且与南朝的加料茶不一样。被平城权贵阶层视为怪癖,数次被人当面请教原因,拓跋慎都是笑而不语。
拓跋慎出了寝室,前厅离他的寝室也不远,片刻功夫就能到,拓跋慎特意在墙角边隔着窗户看了一下,拓跋恂坐在正厅右边的矮床上,没看到拓跋恪,想来在左边。
来到正门口附近,特意加重脚步声,好让他们二人能听见,这也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拓跋恪和拓跋恂虽然是相约一起来的,但是也因为和拓跋恂不怎么来往,所以也没有过多交谈,他性子有些沉闷,一般关系不亲近的人不主动问话,他很少主动开口。拓跋恂不说话,他也沉默相待,两个人坐在正厅里,虽然还有几个侍女在旁,却都感到不自在,一个人两眼放空盯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个洞,一个手拿蜜水,时而抿一下驱赶尴尬,偶尔不经意对视一下立马偏过头。心中盼着拓跋慎赶紧来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旁边的侍女看着这一幕只能强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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