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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明嗯一声，道：“还是叫你燕姨吧，省得把两个师父给搞混了。”

诸葛燕道：“燕姨这个称呼不错，可以在辈分上压过老鬼的徒弟，哈哈！那老鬼号称什么天玄狂人，现在我有了你这个天才徒弟，倒要跟他比比到底谁狂了。”

雨停后，两人往山顶奔去，想要找到段孤鸿祖孙俩的踪迹，然而转遍了整个山头，也没见到人影，只看到两处地方堆满了狼尸，多半是段孤鸿和金若水修炼饿狼斩所遗留下来的。

黄天明道：“看来他们已转移地点，并不在东台峰，还有一个可能修炼的地点在北台峰，但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回老宅汇报。”

诸葛燕点点头，道：“明日清晨，在北台峰脚下会合，我得找个地方歇息去了。”

两人作别后，黄天明回到叶家老宅，向执事叶雷说了勘察情况。叶雷道：“大少爷辛苦了，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去休息吧。”

叶家老宅一间黑旧的小房间里，黄天明躺在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女人在哭泣，黄天明爬起身，打开房门，只见一个蓝衣少女站在院子内的一棵树下，背影极为熟悉。

方玲珑！

黄天明很快认出了她，心下暗奇，怎么她会到此处来？

方玲珑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只见她俏丽的脸上流满了泪水。

“玲珑妹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黄天明说道。方玲珑摇摇头，却不说话，突然树干后转出一人来，却是周拓，一把抱住方玲珑，哈哈大笑。

黄天明怒喝道：“放开她！”脚尖一点，扑将上去。

方玲珑尖声叫道：“小心！”但为时已晚，黄天明脚下悬空，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周拓的狂笑声瞬间变得遥远。

黄天明啊哟一声，醒转过来，却是南柯一梦。

冷月幽幽，清冷的月色从窗口照进来。黄天明轻叹一声，想起跟方玲珑的往事，心下惆怅无限。

由于方叶两家关系甚好，他俩从小便青梅竹马，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方玲珑比黄天明小三岁，两家小孩玩耍时，她喜欢跟在黄天明身后叫着大哥哥，黄天明也很喜欢这个方家妹妹。十七岁那年，黄天明踏入玄师境界，被誉为天玄大陆的奇才。方家族长方逸尘带着女儿来到叶家提亲，叶长歌欣然答允。

方玲珑从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变成了黄天明的未婚妻，只等到了十八岁待嫁的年龄，就可以完成大婚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黄天明在护宝时玄元被废，身份一落千丈，不但叶家的人瞧不起他，连方逸尘都后悔当初提了这门亲事，几经商议后，终于和叶家解除了这门婚约。

黄天明长叹一声，心道：“一年多前跟周拓在玉京大街上战斗时，她竭尽全力维护自己，当时我满心愤慨，丝毫不理会她的情意，现在想起来，或许错怪了她也说不定。”当下坐起身，只觉胸口抑郁无比，想起方玲珑的音容笑貌，恍若隔世。

唉，为何对她的情意剪不断理还乱，原以为已经将她忘记，却不料又回忆起她。

突然听得窗格上夺夺夺三声轻响。黄天明抬头看去，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不由心头大动。

难道是方玲珑？

随即苦笑，这是不可能的，方玲珑怎会深更半夜来叶家老宅？

黄天明跳下床，低喝道：“谁？”

只见窗门被缓缓推开，一张清秀绝伦的瓜子脸出现在月光下，含着隐隐笑意，却不是金若水是谁？

好胆大的家伙，竟然敢独闯叶家老宅，黄天明又是惊异又是佩服。

金若水伸出纤纤玉手向他招了招，笑道：“黄天明，我外婆想见你，随我去吧！”

黄天明匆忙嘘一声，道：“小声点，附近有巡逻的弟子。”

金若水道：“放心，我已经打倒他们了。”

黄天明惊道：“你……你又杀人了？”

金若水嗔道：“什么叫我又杀人了？我可没杀过你们叶家的弟子，刚才只是让他们昏迷了而已。”

叶家老宅的外门弟子多是玄者境界，作为四十多级的玄师，金若水让他们昏迷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黄天明哭笑不得，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去的。”

金若水道：“不跟我去，就把你的丑事给抖出来，哈哈，堂堂叶家弟子，竟然拜我外婆为师。”

黄天明咦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外婆说的？”

金若水神秘一笑，道：“我走了，愿不愿意来随你便。”说罢转身便走。

黄天明苦笑着摇摇头，只好披上外套，跃出窗去。一路上果然没见巡逻的弟子，不一会到了老宅之外，远远看到金若水娇小的身影走上一条山路，匆忙加快脚步，几个起落间，便追上了她。

两人并肩走了一柱香工夫，来到一片断崖前，金若水停住脚步，笑道：“好了，就到这里吧！”

黄天明四周望望，道：“你外婆呢？”

金若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黄天明道：“这么说，是你用外婆的名义骗我出来了？”

金若水扑哧一笑，道：“你很聪明，一猜便猜到了。对，是我自己想问你话呢！”

黄天明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也不用跑这么老远，你耽误我睡觉了。”

金若水抬头看着他，道：“我就爱跑这么远，我就要耽误你睡觉，怎么了？”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白嫩的脸上，闪出柔和的光晕，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黄天明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没怎么去注意容貌，现在相隔这么近，只见她被朦胧的月色山景衬托着，美丽不可方物。方玲珑号称玉京第一美人，跟她比起来，似乎也要差上一筹。

黄天明心头微动，忙移开目光，不敢跟她对视。

金若水坐到悬崖边，一边晃荡着双脚，一边用手拍拍旁边的岩石，道：“来，坐这里，我有话对你说。”

黄天明在她身边坐下，道：“有话快说，时辰不早了，我可没时间陪你瞎逛。”

金若水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你真不解风情，这里景色幽美，多呆一会不行么？”

黄天明哑然失笑，道：“小小年纪，竟然还谈风情，你又懂什么人情世故了？”

金若水轻哼一声，道：“谁说我年纪小？我已满十七岁了，再过一年，便到了待嫁年龄。”说着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她虽然身材娇小，但发育地极为完整，凹凸有致，颇有女人味。

黄天明不禁摇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来，不害羞么？”

金若水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凡夫俗子，我外公号称天玄狂人，最瞧不起的便是世俗假惺惺的礼仪，我觉得外公说得很对，怎么想就怎么说，方才痛快，何必隐藏在心里做伪君子呢？”

黄天明没想到她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由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要知道天玄帝国是一个极重礼仪规矩的国家，还将不少条条框框写入法律，上到皇帝，下至百姓，不得有违，否则便是入狱的大罪。比如天玄大陆的年轻男女，必须要到十八岁才可以结婚，就算你十七岁半结婚，被人告发了，都会连累两家人受罪。比如女人家，不论是刚会说话的孩童，还是八十岁的老妪，都不得擅自对男人说出发育、提亲之类的话，除非你是拿到营业文书的媒婆。

在天玄帝国，还有数十个被朝廷封为名门的家族，如果你要成为该家族的弟子，必须跟家族同姓，不管你以前姓张也好还是姓李也好。名门望族拥有朝廷封赏的领地，在税收方面也得到优惠，但国家一旦有需要，比如发生战争缺少兵源，名门望族必须无条件输送本门弟子加入军队，抵抗外敌。

除了这些外，还有不少条条框框都写进了法律，千百年的，因违反世俗礼节被人告发而抓去坐牢的，比杀人放火坐牢的人还多。

黄天明虽然过了三年被人耻笑的生活，但帝国的法律维护强者的多，没有任何一条照顾弱者的，在天玄大陆，人们有权嘲笑你的无能，所以黄天明嫉恨这个世界，却也未逃脱框架的束缚，此时听到金若水旁若无人地说出忌讳的话来，不由地呆住了。

金若水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扑哧笑道：“师哥，你怎么了？”

黄天明清醒过来，道：“你……你怎么叫我师哥？”

金若水道：“你师父是我外婆，我师父是我外公，咱们不是师兄妹么？”

黄天明倒没想到这一层，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怔了一会，才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外婆之间的事情？”

金若水哈哈一笑，道：“你跟外婆在东台峰的行踪，早被我们发现了，只是外公害怕外婆，拉着我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而已。后来外公在我面前炫耀，他的龟息术果然厉害，连外婆玄尊三十八级的修为，都感应不到他的存在。玄尊之间，只要级别比对方高五级以上，便能在方圆百丈内感应到。师哥，外公说我也快练到玄尊境界了，到时候他会教我龟息术，以后师哥练到玄尊，比我再厉害都感应不到我的存在，太好玩了。”

黄天明无奈地摇摇头，道：“可是我拜你外婆为师之际，天空还下着雨，你们又怎生知晓的？”

金若水道：“师哥，你想错了，只有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外公还蒙在鼓里呢！”

黄天明茫然道：“我被你搞糊涂了。”

金若水道：“我背着外公，偷偷溜出去看望外婆。其实外婆也很疼我的，被我缠着没法子，便将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了，真是有趣，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俩之间还要打上一架比个高低呢！”

黄天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在叶家老宅歇息的房间？”

金若水叹口气，道：“师哥啊，你越来越笨了，要知道你的房间还不容易，找个巡逻弟子问一下就是了。泄露你房间的那个弟子鼻子长得很好看，又挺又直，我威胁他，要割掉他鼻子，于是他什么都告诉我了。”

黄天明苦笑道：“你真是太顽皮了，有你这样的师妹会让我头痛死，以后不准叫我师哥，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不同一条道。”

金若水幽幽地道：“你真的这么认为么？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伙伴，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外公外婆收养了我，但他们年龄比我大太多，而且整天吵吵闹闹，争斗不已，虽然疼我，却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其实我有多么孤独寂寞。所以听到外婆说收你做弟子，我好生高兴，终于有一个师哥陪我玩了，按捺不住兴奋之情，连夜来找你，想跟你说说话，没想到你这么无情，不肯做我师哥，还嫌我顽皮。唉，难道我很丑么？难道你看不惯我的为人处事么？”

黄天明心下一软，道：“若水，你很美，你的为人处事虽然惊世骇俗，比起许多伪君子来说，我看你更顺眼。但我们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我也只是你外婆的挂名弟子，跟她的缘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长时间。你外公坏了叶家这么多条性命，现在叶家上上下下都当他是大仇人，如果有朝一日我跟你外公在战场相见，你又会帮谁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才不让你叫我师哥，免得你今后为难。”

金若水一咬嘴唇，道：“我不管以后的事情，我就要你做我的师哥，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外公说过，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要让别人得到。”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那老鬼的就是一个怪物，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要让别人得到，简直在瞎扯。”

金若水跳将起来，叫道：“外婆，你也来了！”

只见月色下站着一个红衣老妇，正是金若水的外婆诸葛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