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大姑娘夏安邦(2 / 2)
路越走越窄,转了盘山路,最后停在一处农家院前面。
严警官下车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拉出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他把米面甩到肩头,一手扶着,一手拎着油就去叫门。
我肃然起敬。现实里,这种人有但已经不多了。没想到让我碰上一位。
我要帮他他不让。
铁门哗啦响,从里面出来一个精瘦的妇女。头发花白,眉梢下垂,目光散乱。看起来比严警官还要老。
“严兄弟,你来了,又让你破费。都快请进!”
一看就知道严警官常来!
我进了院一看,可真够破的。
五间蓝砖低矮北屋,窗户上都蒙着塑料布。东屋透棚下劈柴高垒,东屋一角落下来一大块墙皮。这是北屋蒙尘东屋破,黑风灌堂冷,紫气穿墙崩,一副家门不幸,屋主遭殃之相。
“嫂子,我请来一个骆先生,手段可厉害了,我领来给我哥哥瞧瞧。”
严警官说的我脸一红,一半是因为被人吹捧,一半是因为觉得怪怪的,怎么觉得自己变成一个神棍了?
“哎呦,骆师傅,那可辛苦你了,我们当家的这几天又换样了,唱开戏了!什么镜花缘,牡丹亭,六月飞雪,全都唱……”
“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婆婆也,只待雪飞六月,亢旱三年……”
“听,又唱起来了!窦娥冤,六月雪呢!我了个天呐!”
东屋外传来一个幽咽的女声,悲戚中带着怒气,怒气中带着怨恨。
我不听戏,但就这声儿我听着也动容。
大婶领着,我们直奔北屋。
北屋里光线很暗,电灯瓦数太小昏黄如豆。屋里冷冰冰的。
“不敢生炉子!夏安邦要是看见火,他能把这房子烧了!”
灯下站着一个干瘦高挑身穿花红棉袄的人,正在那儿捏着兰花指,摆架势。
看衣着是女人,看体型脸庞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圆盘脸,干干净净,眼角眉梢透着女人样。
他一见人来,立刻不唱了,跟个大姑娘一样害羞状,转身跑进里间去了。
“夏安邦,你跑什么?_?大兄弟来看你了!真是丢人现眼!”
她哪里叫的出来。
严警官叹口气,“看到没有。以前他可是这个样子啊!真他妈的操蛋!”
是一张合影照片。一位一看就是严警官,相貌虽然年轻,但轮廓没变;另外一人五大三粗,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大圆眼睛,络腮大胡,看着孔武有力。两人穿着军装,背后是一片辽阔的大草原,三四行水墨般山峦。
“这位是夏安邦?”
严警官点点头,“就这两年,整个人脱胎换骨,人瘦了不说,还把脸上的胡子一根一根地拔掉,说话细声细语,穿衣要红,活脱一个大姑娘!”
“这怕是粘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是!酱菜厂的老人都说他现在越来越像夏荷。”
严警官说这话时就差凑到我耳边说了。声音极低,他是怕被人听到。
“夏……”
严警官示意我别说,用手指指里屋,又指指院里。
我明白了,他是有话但不能在这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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