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晏修的梦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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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秋娘本来端起了参汤,想要喝那么一口。

听到了那些动静,她手一抖,手中的参汤却也是顿时跌落在地,撒了一地。

紫枝原本已经离去,如今却是匆匆赶了过来,面上不觉流转了几分惶急之色。

“九公主,如今村子之外,却也是忽而有些乱贼作乱,还请九公主担心。”

此处并非木兰行宫,紫枝也是担心出了什么岔子。

容秋娘轻轻的啊了一声,面上流转了几许惶急之色。

王珠眼波流转间,不觉说道:“侯夫人先行在这儿好生歇息,我去去救来。”

容秋娘瞧着柔柔弱弱的,看着王珠离去,一咬牙齿,顿时提起了裙摆,轻轻的跟了上去了。

此处不比木兰行宫,没有什么高墙阻挡,不过是个简陋的村庄,被王珠临时征用了罢了。如此一来,用来抵御贼兵,未免是显得粗陋了一些。

眼见容秋娘跟了过来,就是紫枝也是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个侯夫人柔柔弱弱的,偏偏一点儿也不知道分寸。

只不过王珠既然是没有呵斥,紫枝也是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容秋娘面颊之上满是恐惧之色:“九公主,那些逆贼会不会冲入这里。”

王珠却极有自信,不觉一笑:“这是自然不会的,村庄附近,都是早就布下陷阱,只待这些贼寇到来。”

容秋娘垂下头,轻轻的说道:“原来,原来九公主早就成竹在胸。”

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九公主,请借一步说话,我有十分要紧的话儿,想要和你说一说。”

紫枝见她这软绵绵的样子,实在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不觉说道:“侯夫人自重,如今是要紧的时候,只恐怕九公主是分身乏术了。”

这样子要紧的时候,容秋娘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拉着王珠,借一步说话。紫枝只觉得眼前妇人秉性柔弱,很是让人不快。

紫枝身为宫女,如此无状,容秋娘反而脸蛋红了。

她好似就是这样子软绵绵的性子,实在也是说不出什么训斥人的话。

紫枝一开口,倒是微微有些后悔。

自己无状,倒是失了礼数。她赶紧跪下赔罪:“都是奴婢的不是,出言无状,不分尊贵。”

容秋娘慌忙摆手,不觉说道:“也没什么,可是九公主,请借一步说话。当真,当真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王珠呵斥紫枝:“以后说话,不可如此无状。亏得侯夫人宽宏,不曾和你计较。侯夫人,既然如此,咱们就借一步说话。”

紫枝心里叹了口气,九公主对容秋娘这样子的宽容,是因为容秋娘是晏修的母亲吧。

爱屋及乌,自然是待容秋娘好了许多了。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容秋娘这种软绵绵的脾气,至少也是不会让九公主吃什么苦头。

想到了这儿,紫枝却也是不觉暗啐了自己一口。

九公主就算当真对晏修颇有兴致,也是不见得就真嫁给晏修了。

合上了房门,王珠目光灼灼,落在了容秋娘的身上:“如今这儿没有旁人,若有什么话,也是无妨。”

容秋娘面颊白了青,青了又白。

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十分为难,唇瓣也是轻轻颤抖。

“不错,九公主,我是有些话,想要跟你说,一定要跟你说。”

容秋娘一步步的向着王珠走过去,她蓦然伸出手,手中一把匕首寒光闪闪,直向王珠的腹部刺了过去。

以容秋娘人前柔柔弱弱,软绵绵的样儿,谁也是没想到容秋娘居然会这样子做。

咬人的狗不叫,容秋娘闷不吭声,下手却也是如此狠辣。

缙云侯府之中,晏侯爷慢慢的站起了身,他已经是听到了城中各处传来的喧哗之声。

他面颊之上缠住了丝带,面孔之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晏修瞧了他一样,却也是轻轻的侧过头去。

这么些年来,想来晏侯爷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了。

明面是野心勃勃的,却也是被迫忍辱吞声,这样子在兖州过了这么多年。这日子,也不是那么好受吧。

想到了这里,晏修眼底,蓦然流转了一缕晦暗莫名的笑意。

“修儿,你说如今外边,情景如何了?”

从前晏侯爷待晏修总是刻意生分,如今却也是叫得亲呢。

晏修却也好似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犹自甜蜜蜜的说道:“父亲,我和你都在院子里,外面什么情景,我又怎么知道呢。只不过,和你听到一些喧哗之声罢了。”

晏侯爷笑了笑:“是了,我也是糊涂了。事到如今,咱们也是没有什么好做的,不如回屋里面,好好等这个结果。你也陪着父亲,好生喝一杯。”

晏修微微一笑,扶着晏侯爷进去了。

其实晏侯爷眼盲多年,在缙云侯府是不需要人扶着的。如今晏修这样子做,全然是一种没必要的举动。不过此时此刻,晏侯爷却也是没有什么推拒的意思。

若是旁人瞧来,必定是会觉得父慈子孝,一副十分感人的画面。

两个人回到了房中,晏修给晏侯爷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记忆之中那一幕又再次发生,晏修微微一笑。

前世,眼前的这一幕,是属于他的梦魇,每次回想起来,都是痛不欲生。

而这更成为晏修的心魔,成为他修行碧灵宫中玄心决的一大阻碍。以后的岁月之中,他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记忆,痛不欲生,险些走火入魔。

可以说这原本是晏修一辈子的梦魇。

可是到了如今,再次回到了这个时候,晏修内心之中,却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没有想象之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重生一次,很多记忆之中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回忆,在已然阅遍世情的他眼中,已经是一场再拙劣不过的表演。

晏侯爷慢慢的喝干净杯中的酒,不觉说道:“今日我心情很好,很是高兴。也许这些,对于碧灵宫而言,不算什么,可人到中年,也应当认清现实了。有些事情,能做得到的,就一定做到。”

晏修手指一股灼热的真气涌动,慢慢的将这杯中的酒水轻轻的蒸发,却也是滴酒不沾。

只可惜晏侯爷是个瞎子,却也是瞧不见这点。

晏修嗓音之中,却也是不觉添了几许痛楚之色。

“父亲,这酒中加了什么?”

晏修眼睛里流转一股子讽刺的笑意,可是嗓音却轻轻颤抖,仿若十分难受。

晏侯爷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却冷笑起来:“我在杯子里面涂抹了点东西,不过宫主自幼就练习玄心诀,这点毒药,也算不得什么了。我身在碧灵宫,早就知晓玄心诀的奥妙,不但能令历代碧灵宫宫主武功高强,而且身子改变也是自如。”

“唉,宫主,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已经是十分厌恶于你。你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当初在兽营,我不过是让自己儿子去赚些资历。可是,你这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却也是居然杀了他。”

“我后来查过了,我的修儿性子太好,与你居然是好朋友。你出身卑微,接近我的爱儿,最后却将他杀了,踏着他的骨头成为胜利者。那时候,我就发誓,不会饶了你的。只不过你既然是胜了,我在宫中也是要顾及三分。却想不到你越发厉害,步步高升,成为修罗的弟子。你更被前任那个老不死的瞧中,传授你玄心诀,让你能有追逐宫主的资格。你可是咱们晏家克星,如此可恨。”

“我那时候,慢慢在想,用些什么手段,能除掉你这个眼中钉。历代碧灵宫宫主,因为修行玄心诀而殒身的,却也是不在少数。一旦种上心魔,练功时候不能心如止水,必定是会走火入魔。宫主,你出身卑微下贱,心肠又狠,当真找不到你在乎什么,更找不到你的弱点。”

“直到后来,我发现一桩十分绝妙的事情,让我简直想要笑出声。”

“你来到我的身边,要了修儿的名字,代替了他的身份。这并不是碧灵宫安排,而是你自己设计的。也因为这个样子,我忽而发现你那可笑下贱的心思。”

“从小你无父无母,你羡慕修儿高贵的身份,羡慕他有父母疼爱,羡慕我的修儿有自己的名字。可是你呢,连个名字都没有。故而你占据了修儿的名字,以为这样子就能变成和他一般。因为你是个一无所有的贱种,所以嫉妒我的修儿,想要夺走他的一切。这样子令人作呕的心思,根本也是上不得台面。”

“你没什么,就先给你了,让你得到了,再让你什么都没有。秋娘她十分愚蠢,可是对孩子那无微不至的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宫主,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这么多年,我的妻子无微不至的爱你。唯独真情,方才能打动你这样子的冷血怪物。别人都是,兖州城中,我的夫人最疼爱儿子。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她都是会一心一意,待你好的。容貌有损也罢,无学无术也罢,她爱你怜你,全没有什么条件,更不需要你回报。可是这些,其实只因为一桩事情,那就是我的夫人以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

说到了这儿,晏侯爷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疯狂的快意。

他隐瞒亲生儿子的死讯,欺瞒自己的妻子,让容秋娘对这个害死亲儿的凶手百般呵护。

为了报仇,他可以对这个不离不弃的结发妻子如此残忍。

晏侯爷只恨自己没了眼珠子,不能瞧见晏修面上的神色。

想象一下这个聪明俊俏的畜生如今的神色,晏侯爷心中顿时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快意。

若能瞧见了,那倒是十分有趣。

晏侯爷微微一笑:“可这一切,却也都是假的。这样子的疼爱,都当不得真。夫人为了你死都可以,可当她知晓你的身份,你可知晓她却当场晕了过去。秋娘并没有沾染什么时疫,只是不想瞧见你了。从前多么的爱你,如今就将你恨之入骨啊。秋娘她求我,若能为她死去的孩儿报仇,怎么做才好,而我也是念着夫妻情分,也教了她一个法子。”

这杯中的药物虽不至于让晏修死了,可若晏修走火入魔,那也是活不成。

这个布局花费了十年,给予了晏修亲情,再狠狠夺走。

这样子的结局,方才是有些趣味。

如今晏侯爷只想将晏修刺激得更深,这样子一来,方才是更加有趣。

“你的母亲,如今送到了王珠身边。修儿,你不是最喜欢九公主吗?不如猜一猜,是你的心上人除掉了你的母亲,还是你的母亲除掉你的心上人?九公主手段狠辣了一些,而秋娘会做戏一些。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尤未可知。你莫非,不想赌一赌?”

说到了这儿,晏侯爷内心之中也是有细细的痛楚。

毕竟容秋娘跟了他那么多年,也是一片真情。无论容秋娘能不能暗算王珠,只恐怕也是活不过来了。可那又如何?这样子的复仇,方才有点意思,方才令人觉得有趣。更何况容秋娘知晓自己这些年来骗了她,心中颇多怨怼之意,自然绝不会如从前一样待自己。

若是如此,倒不如死了。

晏修轻轻的叹了口气,却也是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

有些事情,自己是记得的。

前世他并没有死在了这里,晏侯爷的头,容秋娘的头,都是让发狂了的他生生砍了下来。

这里的血,留了一地,染红了地面。

可那个时候,他心魔初成,一辈子都是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只觉得自己再无法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而且就是因为这一次自己强行冲破禁锢,就算没因为走火入魔而死了,却也是身子受损。

五年之后,他这旧伤发作,身上的肉一块块的烂掉了,然后最后的日子被王珠照顾,就此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容秋娘的刀正好向着王珠刺了过去。

然而王珠却也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身子轻轻一侧,这刀子顿时也是不觉刺空了。

容秋娘素来柔弱,在侯府之中,不但连鸡都没杀过,甚至连粗重些的活儿也是没有做过。

她手腕被王珠扣住,根本抵不过王珠的力气。

王珠夺下了容秋娘手中的刀,也是没那么客气,一刀刺入了容秋娘的心口。

容秋娘瞧着刺在自己胸口的刀,眼中却也是流转不信的光芒。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滴滴的鲜血却也是落下来。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秋娘虽然已是无力法抗,却也是好奇万分。

王珠如今模样,没有半点吃惊之色,却也是好似一点儿都不奇怪容秋娘这样子做一样。

“晏修送你前来,糕点之中,早就说明了这件事情。我只是想不到,有着忠心耿耿头衔的缙云侯,居然也是会勾结前朝余孽,就此谋反。”

王珠心中在想,晏修没有除掉容秋娘,却暗示自己下手,显然是不忍心吧。

可她不会容忍,这些乱臣贼子,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人。

“他,他果真是狠辣。他害死我亲儿子,侯爷不知道从哪里将这个孽,孽种带回来的。你们,你们都是在骗我。我,我的修儿,你死得好惨,好惨。”

容秋娘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任何一个女子,若是知晓自己亲生骨肉已经死了,自己百般疼爱的孩子居然是杀人凶手,那是都会如容秋娘一般的。

王珠只知道提防容秋娘,却并不知晓晏修并非缙云侯的亲生儿子,闻言不觉微微一愕。

而她更好奇,缙云侯为什么让一个杀害亲生儿子的凶手,代替自己儿子留在了府邸之中。

“那个,那个孽障喜欢你,九公主,所以我要杀了你。原本,我也是想要他尝尝心肝都碎掉的滋味的。可是,可是到底不成了。那个畜生,还是,还是对我有感情的。你,你杀了我,他不会想见到你。只因为,因为见到你都会不开心。”

说到了这儿,容秋娘自己伸手拔出了匕首。

一蓬鲜血顿时也是咕咕涌了出来,不但将容秋娘自己的身子染得红彤彤的了,还染红了王珠的裙摆。

容秋娘气若游丝,眼瞧着也是活不成了,可她眼睛里仍然是有恨意的。

“你见到,见到,那个畜生,就说,说我恨他。恨不得,让他千刀万剐,落得十八层地狱。母子情分?没有,一点都没有的。”

容秋娘拼尽了力气,说出了这最后几句话,顿时咽下了这口气。

王珠拂过了血淋淋的裙摆,瞧了容秋娘一眼,顿时也是离去。容秋娘心中恨极了晏修,就算死了,也是有意让晏修心里面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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