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定亲(正文完)(1 / 2)
当日情况紧急,秦欢直接被带回了太子府,醒来后又躺着修养了两日,沈鹤之才准许她下地走动。
秦欢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沈鹤之是真的觉得以前忽视了她,现在便要一点点地补回来,让她有种深陷在温柔中的感觉。
等到秦欢能下床,那边的案子也已经审完了,严夫人等人或多或少都招了些,唯有严首辅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一场还未开始又早早结束的噩梦,依旧造成了影响。
惠帝醒来后神智有些不清晰,拉着沈鹤之彻夜说了许久的话。
说他是如何从皇子一步步坐上的皇位,说他与皇后是如何从少年夫妻熬到对她猜忌,对周家忌惮,乃至于夫妻离心的,说到最后才道对不起皇后。
沈鹤之是他与皇后的第一个子嗣,他欢喜不已,最为疼爱重视的便是他,知道他遇伏出事后,他也大怒悲伤,一个人独坐书房一天一夜。
他不厌其烦的安抚着皇后,告诉她孩子会找回来的,到时痛失孩子的周皇后没了往日的温柔,变得尖锐又刻薄。
惠帝要处理朝政,要面对周家的步步紧逼,他觉得皇后不理解他,失去大儿子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时间一长,他也没了往日的耐心,甚至偶尔还会忍不住地呵斥皇后,让她别再提起沈鹤之的事。皇后便会一脸受伤的看着他,夫妻关系也因此变得越发尖锐。
与她入魔般的病态比起来,徐贵妃就显得善解人意多了。
故而皇后出事时,惠帝先是勃然大怒,回过神来又有些如释重负之感,就算大儿子真的出事了,他也不能永远沉溺在过去,还是继续朝前看。
而这些都在沈鹤之活着回来后,有了改变。
“朕此生亏欠最多的人,便是你母后。”紧握着他的收,眼里似有泪光。
见他又陷入反复地低喃中,沈鹤之掰开了他的手指,冷漠地喊来了太医。太医看过后也都是摇头,一切梦障皆由心生。
从皇宫出来后,沈鹤之在书房枯坐了整日,害死他母后的真凶都已经找到,可他却没丝毫畅快。严首辅确实是主导者,但每个人又都是帮凶,包括他的父亲。
后来还是秦欢知道了,找去了书房,抱着他度过了那漫长的一夜。
自那之后,惠帝对外称养病,由太子代为监国。
秦欢能下地走动后,就又搬回了秦家。沈鹤之朝中事忙,没办法日日陪着她,与其守着空荡荡的太子府,还不如回家与姚氏相伴,等他得空的时候再来找她。
之后的某日午后,沈鹤之提早处理完了朝中事务,特意空出半日,带着秦欢去了大理寺。
时隔几日再见严首辅,秦欢几乎要认不出他来,穿着破旧的囚服,蓬头垢面,哪还有往日的半分儒雅庄重。
听说他从入狱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但餐餐不拉,这就说明他还想活。是了,他这样贪恋权势爱慕虚荣的人,即便是败了也不舍得死,他总会觉得自己还能翻身。
“严大人,好久不见。”
严首辅听到她的声音,才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到秦欢时,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只是自嘲地扯了两下嘴角,依旧是没说话,甚至是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严大人就不好奇我为何没死?”
可不管秦欢说什么,他都没再抬头也没说话。
沈鹤之在一旁没出声,但也拧紧了眉头,想要劝她算了,这样的人,与他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不管他招不招,罪名都会定下,等着他的只有行刑。
“之前你想要的东西,严大人确定不想看看吗?”
这回秦欢明显的感觉到牢中人动了,他的脑袋移了移,那双本来透着精光的眼便露了出来,少了往日的笃定,此刻就像条毒蛇,凶戾恶毒。
“拿来。”他许久没说话,声音又干又涩,像被割过的稻草,令人背脊生寒。
秦欢被他的眼神所慑,下意识地轻挪了两步,好在沈鹤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心底不自觉的有了底气,好似有他在便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信和证据。父亲和梁大人视您如师如父,他们从未想过要害你,您匣子里锁的那封信,便是父亲想要同你说的最后的话。”
许是严首辅一早就存了要她死的打算,即便知道她拿了锦盒里的密函,他也毫不避讳,未曾将东西搜走过。
秦欢被救回去后,密函自然还在她身上,关于南越国的那些都给了沈鹤之,她父亲的那封她则是留下仔细的看了。
信很长,以他的视角写明了整件事情,他在信中反复的劝恩师回头,劝他悬崖勒马,言辞中的恳切和失落溢于言表。踏从初听闻此事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有失望有不信,但更多的还是劝说,他不希望恩师一错再错。
可惜严首辅并未听他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门惨死。一边是恩师的养育之情,一边是良心的谴责,两方痛苦之下,他最终辞官退隐。
并不是怕仕途受阻,也不是怕惹火上身,他只是单纯的失去了当初为官的初心,觉得自己不配当官,也无法再面对恩师,这才选择了做个逃避的懦夫。
“这不可能,梁允祁手中有账簿,也有公函,全都给了秦逢仪,若非为了保命他又何必要远走他乡,我不信。”
严首辅瞠目欲裂,紧紧地抓着木栏,好似要从秦欢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但她却缓缓地点了头。
“父亲若真想揭穿你,又为何要远走他乡,又何须等这么多年,在京中他便有百次千次的机会。他与梁大人知道你执迷不悟,本以为梁大人的死会换来你的醒悟,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
秦欢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慢,却又坚定。
她无法想象父亲当年,是在何等失望纠葛中做出决定,但她知道,若有机会重来一次,父亲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严首辅或许曾经真的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也是个孜孜不倦的师者,但可惜,他早已被权势地位蒙蔽了双眼,忘了初心与坚持。
“舅舅,我们走吧,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事情她早就知道,她今日来,便是要告诉他这些,善恶到了,终会有报。
沈鹤之全程都握着她的手,闻言牵着她往外去。
只留下严首辅握着监牢的木栏,还在沙哑地低喃,“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我不会错,不会有错……”
从大理寺出来,秦欢心口还是觉得堵着慌,父亲此生最难过的,应当是看着曾经最为敬重的师者,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上了马车,沈鹤之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在我面前没什么可装的,若是难过,便哭出来。”
秦欢就是太乖了,什么都憋在心里,憋得久了才会变成心病,但好在,当年的案子都在今日了结,斩断过往,才能重获新生。
“我就是心口有些堵着,感觉闷闷的。”秦欢鲜少这般,像是小猫儿似的耷拉着脑袋,瞧着可怜极了,扯得人心都跟着泛酸。
“秦……叔父在天之灵也会觉得你做的对。”沈鹤之以前都是喊文姐姐与姐夫,如今这声姐夫是怎么都喊不出口了。
秦欢把脑袋扎进他的怀里,双手不安地圈着他的腰,声音也瓮声瓮气的,“我只是有点想爹爹和娘亲了。”
软软的哑哑的,让人听了便止不住的心软,“那我过几日陪你回去看看,好不好?”
秦氏夫妇就合葬在桃花坞外的山上,那里山清水秀,没有外界的纷扰,是他们想象中的净土。
“你有堆成山的折子等着处理,哪来的时间啊。”秦欢听见他能这么说就很高兴了,心情好了些,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尽情享受他的宠爱。
“没空也得空出时间来,毕竟早晚都得去一趟的。”
秦欢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我得亲自去请罪,去告诉他们,我要娶你。”
沈鹤之搭在她后背的手掌微微用力,语气是从未有的坚定。
秦欢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双颊有些微微发烫,往日听到这样的话,她都觉得很羞耻,可经历过生死之后,便尤为珍惜每一刻的相处,不愿意再为了可笑的面子,而说出违心的话。
从那年他带她回家,从及笄时看着他为她挡下风雪起,她便知道她喜欢他,只想嫁给他。
“好。”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同样的坚定。
等回到秦家快下马时,大理寺的官差满头是汗地追了上来,一见沈鹤之便急匆匆的上前跪下道:“启禀殿下,牢中的犯人,在您离开后,自尽了,还留下了绝笔。”
他选择了与当年梁允祁同样的方式,在同一个牢中自尽而亡,留下的绝笔中承认了自己所犯之罪。
秦欢刚站稳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讷讷地眨了眨眼,下意识握紧了沈鹤之的手掌,力道出奇的大,甚至何时被他牵着进院都忘了。
等再回过神来时,眼眶都是红的,“鹤之,他认错了,他终于承认是他错了。”
他这般贪慕权势,苟且偷生的人,不仅选择了自尽,还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悉数写下,原来他的心并不是顽石,他也为曾经所犯之错而感到懊恼和愧疚。
秦逢仪要的从不是她去寻仇,而是这个醒悟。
按照沈鹤之的想法,自尽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人就该凌迟,处以极刑,让他尝尽痛苦再死。可他的死,若能让秦欢解开心结,能告慰曾经冤死之人的亡灵,便也足矣。
秦欢红着眼抽抽噎噎好一会,在沈鹤之的安抚下,总算平复下心情,露出了诚挚的笑。
曾经笼罩在她心头的那些阴霾,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消散了,但双臂还是舍不得松开,缠着沈鹤之的腰,好像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让我瞧瞧,是哪个小哭包。怎么越大越娇了,半刻都离不得人。”
沈鹤之嘴里在打趣着,可实际是他也离不开秦欢,说完自己先笑了,摇着头轻轻感慨了声:“真想把你带在身边,时刻瞧着才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