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2)
“余以五岁束发读书,受业于族叔维先公……得其教诲,惟精惟勤……”自二月廿八日陛见归来,程楷便在家里兢兢业业地给崔燮写起了中试经验,有空时还去联络其他相识的中试举子,请他们也为之尽力。
他们上饶一位同乡官咏在他家里做客时,恰看见他写的这些,拿起来看了几行,发现他还是真心诚意地在写经验,不禁叹道:“程兄,你也忒老实了。人家叫你去问崔会元七篇文章如何,你便去问;崔会元让你写中试经验,你就老老实实地给他写,还到处替他劝人……你,你这性子将来是要吃亏的啊!”
程楷看着那份叫他拿在手里的文章,无奈地说:“都是一榜同年,又是我先寻他要文章的,他找我要时难道我就不给了?何况这也是为了叫天下未第之士能有效法的榜样,我也、我们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看了官咏一眼,含笑问道:“官兄今日来找我,不也为了这个来的?”
官咏轻嗤一声,撂下程楷那篇学习经验:“我要将科第经验散至天下,何必非得印进他的册子里?哪里找不到一个肯给我出文集的书商?我不过是顾着同乡之谊,不忍心看程兄为人一句话四处奔波……”
北方学子一呼百应,南方学子别别扭扭,中部学子一半儿找门路蹭出版、一半儿置身事外看戏,终究大多数人都还是上了崔燮这条贼船,绞尽脑汁回忆着自己的七篇制艺,与多年来的学习经历。
与其说是总结学习方法,倒不如说是总结自己光辉的前半生,好叫后来学子景仰。
崔燮既把中榜的举子都拉上贼船,落榜的那些活动的能量也不够,再叫锦衣卫清扫了一回两回,交顺天府学政教训过,也都老实多了。
程楷取了崔燮的七篇制艺,与自己默下的场内文章一并交给逼着他要文章的人,认真地劝他们:“崔会元文辞清丽、擅用典章略不及我,而气度识量、文字慷慨澎湃却在我之上,他被点为会元,我亦心悦诚服。各位所求在此,可自行比对,只盼各位世兄不要再质疑他的资格。”
现在还只是十四篇文章,再过不久崔燮就要找人印出今科进士经验与考题集。
三百五十位进士中,至少已有百余位肯将三场文章与将来殿试的文章登上来。随之刊出的,还有非其亲友子弟绝难看到的,这群天之骄子的多年积累的学习经验。
听了程楷此言,那些逼着他要崔燮文章对比的人脸上纷纷变色。
他们在外头质疑崔燮一个北方举子没有资格会试登顶的时候,对方却丝毫没在意他们的抨击、讽刺、诋毁,只默默做着这样一件大惠天下举子乃至天下读书人的事……
他们为了一己私恨,竟然诋毁如许君子!
就连他们以为枉占了会元之位的文章,也是庄雅冲夷、淳古清宕,无藻缋之色、无柔曼之容的典则文章。若以文见人,从那些忠爱讽谏之语中,从那些深研精典而发的词章中,足以见其宏邃之养,精微之识,剸割之才,笃实之学。
观这七篇文字,无论是《文武之政》《麟之趾》《假乐》等篇,皆是文气纵横,忠君任事之心溢于言表,衬得程楷的文章都显得清醇到有些平淡。
他们更是远远不如!
连程楷这个会试第二的中试举子都能谦虚承认这点,他们这些连榜都没上的人,或是落在榜后的人,竟还以为逼得崔燮拿出场屋文字,就能证明他是不配为会元,证明今科科场有舞弊之举……他们的所为何异于跳梁小丑!
人家不跟他们计较,他们自己看了这文章,难道还不知羞么?
有几名举子当场惭愧地告别程楷,回去收拾包袱启程,无颜再待在京城;有些人默默留下,想找个机会当面向崔燮道歉;有人叫那本进士经验集吸引,想留下来买书,下场再压过北方士子……
往届会试放榜后,没取中进士的大多立刻回乡,这回倒是因故留在京里的多。
几个曾因闹事叫锦衣卫抓过的举子出城时碰上巡逻的锦衣卫,校尉倒都客客气气地相送,甚至送了些盘缠给他们,温声安慰:“一科未中也不算什么,反正你们在京里买了《科举笔记》,回家乡好生复习三年,再回来必定能写出好文章,榜上题名的。”
江西士子们在被他们交给顺天府教训了多少次后,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锦衣卫执法为民的温暖。众人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谢过锦衣卫的好意,怀着对京师、对北方士子的崭新印象踏上了还乡之路。
巡城的校尉们在后头看着他们的身影,久久不去,低声议论:“这些书生下科有机会考中么?就是回来了,能像咱们谢镇抚救的那小书生那样知恩图报吗?”
“什么小书生,人家现在是进士老爷了!”
“怨不得谢大人当上镇抚,还是大人的眼光好。我这一年盯了那么多书生,还没一个考上进士的呢。”
“不要紧,之前咱们盯的都是京里人,学问差着,这些江西人才是能出进士的,早晚有一天能考中。”
“等他们考中了,就是不来报答咱们,咱们也不白救啊!你们想想,当初他们聚众闹事,要不是咱们早早把事压下,把人送去给学政教训,他们能回头悔悟,苦读成材吗?咱们找人编个这样的戏,不照样也能出个名?”
这群校尉们看着自己投资的书生远去,幻想着其中也能出一个崔燮那样知恩图报的才子,却不知他们再怎么投也投不回那样肯给他们用心的。
因为崔燮报的不是恩,而是情。
陛见之后,那些叫他忽悠来的考生都忙着总结自己的学习经验,他却借口读书,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了一天的小黄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