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2 / 2)
外面的天色已是彻底暗下来了。路两旁的树上都用铜丝勾吊着宫灯,照得整个园子明亮如昼。弦歌从中央的大戏台里传出来,台上却不点灯,只有院中灯火照出极幽暗的轮廓,又从那片幽暗中传来细细的歌吹声。
园子里安排了座椅,依着客人投票对象分了五大区,又按白天记的投票数分了远近请客人就坐。凡想坐到前排的真爱粉,还可以现场买票投进去,买个好座位。
座中有许多托着饮子、点心的小贩穿插着来榨最后一波钱,还有园子主家的仆人来卖鲜花,供客人们丢上台打赏佳人。此时台上琴曲奏到急处,一支清婉动人的曲儿已响了起来,唱的是应景的七夕小曲儿。
一曲唱罢,歌台四角灯光忽有灯光亮起,照出乐人作飞天打扮,手拂琵琶、弦子、月琴,按檀板的身影,很快又暗了下去。一队丫鬟打扮的少女提灯从台角转出,簇拥到戏台当中,照出一座比人还高的纸阁。阁上四面都画着个真人般大小,双掌合什,亭亭拜月的明艳美人。
头一个登场的,自然是书里最早出现的貂蝉。
台下一片叫好声迭响,那些投了貂蝉票的风流客抓着手里的鲜花便往台上扔。在这样幽咽的曲子和灯光衬托下,虽是看的画中人,却似比真的美女更新鲜有趣似的。
但那些灯火又一盏盏地灭了,仅余最后一点微光,叫提灯人遮着,消失在纸阁后。
台下游客觉着了解了他的套路,便又坐回位子上等着下一个美女出场。但那灯火就在他们放松心神,不注意戏台时又亮了起来,灯光从纸阁里透出,照出一个和画上人姿势相同的黑色剪影。
四面纸阁忽地散开,露出中央一个窈窕的身影,手中捧着一团月光似的圆灯笼。灯光下看美人,自是掩尽了一切瑕疵,只能看到她脸上浓艳的妆容,和画中佳人一般无二。身后灯光渐起,照出一群侍女提灯围绕在貂蝉身后,捧着她走到舞台一端站住。
灯火重新落下,貂蝉朝台下嫣然一笑,吹熄明月灯,隐入黑暗中。
这表演才真正惊艳,不同俗流!
堂下的观众已经不分支持哪位美人儿的,都涌到戏台前,把手中鲜花扔向那一角。崔燮正叫人群卡在路中间,连忙抓紧新衣裳,按住头巾,生怕叫人挤坏了。
他倒着走不方便,又没空处转身,险险叫那些人挤倒了,下意识身后往旁边抓了抓,却是巧之又巧地抓住了一双手。
一双格外稳定有力的,武人的手。
那手抓着他朝外轻轻一拽,另一只手在他腋下扶住,就把他稳稳当当放在座席间窄窄的空处。那股淡淡的栀子香似叫风从衣间吹上来,暗香浮动,将这片窄小的位子与喧嚷的人群隔开。
崔燮抬头看着扶住自己的人,笑着说:“方才我找了半天,竟没看见谢兄在这里。”
谢瑛放开他,自然地说:“怕是叫人影挡了脸。天色暗,你的眼睛又不如我这练过眼神儿的人亮,也难免看不清。之前其实我倒也在东边那院外看见过你一眼,但因我是陪同僚过来的,又见你那里有客人,不方便过去打招呼,倒叫你想着找我了。”
他穿了一身新做青缎曳撒,也是崔燮给设计的那款式,衬得身材越发高挑风流,就是在灯光下显得颜色微暗,不像穿红的白的那么打眼。
崔燮看着台下的客人似要回来,沉吟道:“既是你的同僚在,那我就先回去吧,咱们有话去家里再说。你在这边好好玩,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谢瑛松开抓着他的手,却又走上一步,任细细的栀子香在两人之间渐渐浓腻,低声道:“他们现在哪里顾得上吃东西,更顾不上回来找我。拘束在座位上也没趣,何如找个有古树怪石的地方,远远听着风里送来的清音,看着灯火里的人影,更有雅趣?”
崔燮是刚转遍了园子的,听他说得风雅,心里一动,说道:“其实从这院子出去有个荷塘,临着这里不远就个高些的水阁,应当也能看清戏台侧面。剩下四位佳人出场也似貂蝉差不多的,谢兄若不嫌离得远看不清,我带你去那边转转?”
他们从座位间穿到后头,出了大门,便是一片明亮又空旷的花园。园子东侧挖出宽敞的湖面,池中白芙渠花苞半合,与水面上高高低低的荷叶、小莲蓬一同随风摇动。临池建着朱漆绿顶的重檐水阁,底下由木柱托着高高出水,阁上几乎有二层小楼高。水阁外缘侧挂着灯笼,阁中却没点灯,旁边仍有当值的人来回走动巡视。
崔燮跟他们打了招呼,从阁外摘了两盏灯,和谢瑛各提一盏,沿着短桥登了上去。
两人将灯笼挂在窗边,倚窗远眺戏台。这里其实看不见什么,两人却都不再提这事,只倚在窗边随意看风景。阁下水声间夹杂着正院传来的细细弦板歌吹,送来一曲清亮的七夕小令——
西风欲转偏着,弦管音牵,鼓乐声和。
彩饰楼台,光流花树,欲接银河。
想天上冷清欢会少,盼人间赏心乐事多。
此意如何?有个人共,踏遍笙歌。
作者有话要说:《双调·折桂令》
曲子难写死了,我以为比诗随便,很简单,真写上才知道,脑子都是空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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