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并州顾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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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西垣来了之后,他便极少与我说话,我虽不知他在气些什么,却知他生气定然与顾西垣有关。他的到来,真真切切地告诉我:顾西垣真的离开了岩都。

裴毅为人小心谨慎,私底下定是盯着顾西垣一行人的,若非他们真的离开了岩都,裴炎也没闲工夫上我这儿。

我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树干未去搭理裴炎,他自顾自地寻了个地方坐下,笑问道:“那老树叶子都掉光了,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看它什么时候长出新叶。”我敷衍地应声,回头,竟见裴炎一副愉悦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诧异。

裴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指了指我身上披着的那件白狐裘,我在瞬间恍然大悟。

那是他送的。

相较于他的好心情,我则颓然许多。

因我一直不说话,裴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四周也就显得十分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裴炎终于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老调重弹:“满儿,嫁与我不好吗?”

我本以为他早已经忘了这事,愣了愣,道:“裴炎,你明知道我不能嫁给你。”

“为何?”

为何?理由太多了,可我不会如实地告诉裴炎。

早在裴炎向我提亲时,我便将一切都推到了裴毅头上,让裴炎以为是他父亲在阻拦。不管裴炎信或不信,怀疑的种子种下了,迟早都会有发芽的一天。我再次意有所指,“裴伯父与我开诚布公地谈过了,你不是一向听他的话吗?”

裴炎沉默了一小会儿,抬头,冷笑道:“满儿,顾家人的出现,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

人生来就多疑,裴炎也不例外,他话中有话,我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许是见我一直不解,他嗤笑了一声:“小时候,你喜欢顾西丞,每次他一出现,你的视线便会黏在他身上,再也不移开。而我,则一次次被你忽略。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你我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可顾西垣的出现却让我发觉自己错得离谱。你这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也是因为顾西丞——从前我在你心中不如顾西丞,后来又比不上那个阿邵,我当真就那么差吗?”

我一时间无法反驳。

见我默认,裴炎反而不恼了,他轻笑了一声,道:“满儿,你怕是不知道吧?”

我静静地等待他往下说。

他起身走到我身旁,倚着窗,俯视着我:“顾西丞,早就死了。”

我手中把玩着的玉珠子摔落在地,磕碰之间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一声声都敲在了我的心上。

那个人,死了?

兴许是这消息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这一夜,我闭上眼入梦后噩梦连连,被牢牢地困在了梦境中无法走出。半夜惊醒时,我一身冷汗。急急地喘了好几口气后,我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之后却仍觉得口干舌燥,遂又多喝了两杯,再躺到床上后,竟不知不觉间睡着。

睡得极沉,连带着也少了平日的警觉。

待我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时,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听到了有人骑马前行的声音和马车前行发出的轱辘声。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马车上,也不知将要被带到哪去,更不知带走我的人是谁。若我早先知道会出事,定不会轻易地让自己卸下心房。可我再如何悔恨都无用,沉重的眼皮在瞬间倾塌。

再次陷入昏睡前,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句话——

天有不测风云。

剧烈的疼一阵又一阵,强迫我睁开眼。

我醒时,与早前一样,身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外头那叱马声声声入耳,让我顿觉头疼欲裂,全身的骨头好似要散了一般,异常难受。不同的是,前一次我醒时车内一片黑暗,而这次却十分光亮。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不是睡觉时所着的单衣,而是早前穿的那袭粉色衣裙,甚至连裴炎送的那件狐裘也在身上,衣裳穿得极为整齐,也不知是谁帮我穿上的。

伸手往头上摸了摸,长发与当时睡着时一样,只有一根固定小髻的银簪,余下的头发披散着。青丝披散的模样,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并不十分好看,甚至说得上有几分狼狈,没有哪个女子生来是不爱美的,但此时我却不敢用手去拨弄头发,只要有任何改变,都会让那些绑架了我的人知道我已经醒了。

这辆马车并无窗户,唯有车顶之上留了十多个透气的小孔,能看到的只有蓝天,再无其他,如今已经是入了冬,天气较冷,封闭的小空间将外头的寒意都隔了开,加之身上穿着狐裘,让我觉得不那么冻人。

马车内虽然只有我一人,但那紧闭的车门之外,定是有人守着的。虽不知目前是何情况,但能这般不着痕迹地将我从元帅府带走,带走我的人定是不简单的。

初睁开眼的惊慌开始渐渐退去,我坐起身,揉了揉额角,心头的混乱却尚未压下。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赶路赶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嘹亮有力,随即又有另一人骂道:“若让公子听到,定有你好看的!”

年轻男子又道:“五哥,公子骑马在前头呢,咱们说得这么小声他怎么会知道。”

被称为五哥的男子没好气地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年轻男子嘻嘻一笑:“除非五哥你去跟公子告密呀!”

五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那年轻男子又小声地说了几句,不知说的是什么,我竖起了耳朵,却仍旧没能听清楚。

从方才那段对话来看,除了坐在马车前负责赶车的这二人,同行的至少还有一人,而那人正是绑架我的主谋,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公子”。

既来之,则安之。

我如今不单是瓮中之鳖,还无反抗之力,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端正心态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安排了这辆还算舒适的马车,暂时也没打算杀我。

过了片刻,马车停了下来,我慌忙闭上眼装作尚未醒来,车门被打开之后,来人见我尚未醒来,又关上了车门。

待门一关上,我立刻又睁开了眼。

车停了片刻,很快又继续前行,坐在马车前头那两人并不知我已经醒了,也未多想,无疑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偌大的元帅府向来守卫森严,平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上次那名黑衣人之所以能混进去,武艺高强是其一,其二则是当夜他抢占了时机,因为元帅府那夜为了演一出戏而刻意放松了警惕。那之后,元帅府的守卫又添加了几层,可谓固若金汤。

不过现在看来,那守卫也不过尔尔,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在这辆马车上。

到底是何人能有这般本事,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我带走?

我忽然想起了顾西垣。

难道是他?如若是他,他又为何要这么做?若我出现在顾家的消息传了出去,顾家与裴家势必要撕破脸,而且他刚离开裴家不久,我便失踪,太容易让人怀疑到他头上了,在这种时候带走我显然十分不明智。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我想破了脑袋,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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