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三号之[自画像]（1 / 2）

 他的脚下全都是水！水位线正在均匀且快速提高，马上就要漫过鞋底。这说明这些不知哪里来的水有水源！

游艇漏水了！戈伟脑海中一个惊骇的声音叫嚷起来。

他猛地抬头，看见莫尼斯已经启动了设备。

强磁场的产生范围由于量子阱材料的介入，已经变得可控，被设定为只存在于莫尼斯所在船舱内，以莫尼斯脚下两厘米处为切线的一片球形区域。舱内其余地方并不受到影响。而跟随莫尼斯穿越空间的物质，也将只有球形区域内的物质。

戈伟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泛着淡淡黑光的巨大球体正在快速成型。球体包围着莫尼斯，周身迸发着一闪即逝的电弧，看上去狂暴无比，充斥着磅礴的能量。

而莫尼斯所在船舱的地面，也出现了积水。

戈伟已经没工夫追究这些水到底来源何处，他只知道，这会影响到莫尼斯的穿越过程。而且后果非常严重！

水的密度不比气体，在蜜糖效应中，水流的动力足以影响到其他物质的结构。

假如这些水进入了磁场范围，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戈伟相信，莫尼斯的身体与水融合，他绝对不会变成美人鱼。而是会变成一堆无以名状的物质。

那样等待莫尼斯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亡。

戈伟此时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眼睁睁地看到强磁场释放出的能量越来越强，渗入舱内的积水越来越多，而莫尼斯的身形。也在越来越频繁迸发的电光中显得模糊不清。

莫尼斯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处境！戈伟下意识地想到，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立即冲进舱去，强制断电。停止磁场发生器的运作！

时间容不得戈伟细想，他一把撞开舱门，冲了进去。

码头上，究木阳和柱子坐在车内，远远看着海面边际那个小黑点，上面似乎出现了动静。可还没等他们细看，忽然平地出现一股猛烈的狂风，瞬息之间就将究木阳的车整个掀上天空！

这一刻，以克丽斯蒂娜号为中心。一道无与伦比的气旋覆盖了港口方圆十几公里范围，突如其来的诡异“台风”让港口里乱成一片，无数碎片被吸入天空，随着气旋高速旋转之后纷纷砸下，损失不可计数。

一辆豪华轿车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一堆集装箱上，已被狂风蹂躏得不成车形的好车被倒塌的集装箱瞬间掩埋，最后尤其能听见究木阳戛然而止的惨叫。

船舱内，这时。积水已经蔓延到了地面的仪器下方，一台仪器忽然迸出一片火花，紧接着引燃了火苗，火势开始飞快蔓延。

受到强磁场的影响。火焰以一种诡异的弧度，以磁场中心为涡眼，形成了一片火焰的漩涡。立即点燃了舱内所有暴露在外的可燃物体。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舱内便是一片火海！

这时。原本十分稳定的磁场球体，忽然间收缩了一下。然后瞬间膨胀开，将刚刚冲进船舱两步的戈伟也包裹了进去。

这是戈伟第一次亲身体验到蜜糖效应。

他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变慢，慢得出奇……

他能看到进入球体范围的火焰的每一簇跳动，能感觉到地面上积水的每一道波纹。

他想抬起手，可是脑海中抬起手这个想法产生了好久，他的手才刚刚有了一点反应。

仿佛身体的运动，远远无法跟上思维。

他看到了对面的莫尼斯，莫尼斯正在跟他说话。

但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口型，莫尼斯似乎是在对他说，“千万别动。”

这时，强磁场形成的球体，再次瞬息万变地连续收缩、膨胀了数次。有好几次，戈伟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刚一脱离磁场范围，退出了蜜糖效应，而下一瞬间又再次进入了蜜糖效应。

他感觉像是在不断跃出和潜入深水中，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重复着“折叠”，“重组”，“折叠”，“分离”这个过程，让他感到窒息。

忽然，蜜糖效应再一次退出了。

而这次，没有再次进回。

戈伟忽然听见一片杂乱的落水声，紧接着，他周身也瞬间便被海水包围，一大口咸水呛入他喉咙，水温冰冷刺骨……

戈伟立刻意识到自己落海了。他挣扎着拼命地往上游，冰冷的海水让他头脑异常清晰。在他正上方，水面有一团巨大的阴影。

戈伟很快钻出了水面，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把第一口猝不及防呛进去的海水吐了出来。冰冷的水温让戈伟体内热量在迅速挥发，他感到浑身开始麻木，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在哪里。

一条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戈伟。

“伟，抓住我的手！”

是莫尼斯的声音。戈伟不假思索地攀上了这条手臂，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戈伟被莫尼斯从水里拉了出来，落到了地面。戈伟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他无法站起来。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仍然是克丽丝蒂娜号，仍然是刚才那间特制的船舱。只是此时船舱中心的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洞，黑漆漆地洞开着，洞下就是海面。海水不断漫延上来，而他和莫尼斯就坐倒在仅剩的一片角落里。

莫尼斯在戈伟旁边，不住地粗重喘着气，浑身上下也湿漉漉一片。

“船要沉了，我们不能呆在这儿。”莫尼斯吃力地站起来，上来扶起戈伟。

戈伟刚想站起身，下一刻，他却惊骇莫名地瞪着自己的脚。

“我的脚！”戈伟失声叫了起来。

莫尼斯也是惊骇万分。因为他分明看见。戈伟的两只脚已经不见了！

“我的脚……怎么了！”戈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尼斯蹲下身，赫然发现戈伟两只脚的脚踝上。竟是一道十分诡异的光滑切口。戈伟的两只脚都断掉了，并非普通折断。在断口处，能看到如同镜面一样的切面，肌肉、骨骼和血液，都能够一丝不差清清楚楚的分辨。而最为诡异的，不是这光滑的伤口，而是莫尼斯居然看见了断口处的血管仍在输送着血液！却没有一滴血从伤口处流出来，所有的血液都在照常流动，流到不知何处。就仿佛戈伟的脚根本没出任何事情一样！

“这是……”莫尼斯立即就有了他的判断：“这一定是刚才你两只脚恰好处于磁场球体之外，在穿越的那一刻。只有你的身体穿越了，而你的两只脚还留在原来的地方……这么说……”

莫尼斯忽然抬起头，难道，空间穿越成功了？

“怎么样，伟，你有什么感觉？感觉得到疼痛吗？”。莫尼斯马上就回过神来，关心地问戈伟。

戈伟惊骇于自己的两只脚离奇没了，这种精神刺激让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不过，好在戈伟自从接触到莫尼斯。就见识和听闻过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接受能力非比常人。

很快，戈伟便强作心神，摇头说：“没。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痛。”

“会不会是水温太低，让你的神经麻木了？”

“不。”戈伟仔细感觉了一下，然后很确定地说：“我能够感觉到身体麻木。不过不会让我的身体忽略掉断脚的疼痛。我是说，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已经断了。虽然确实没了，可是我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

莫尼斯皱着眉。想了一会，似乎是想不出有什么说得通的解释，空间穿越太复杂，有太多太多需要考虑，他此刻也说不准问题究竟出在哪。只好先放下不去想，伸手扶起戈伟，说道：“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们需要到甲板上去。这艘游艇坚持不了太久，驾驶舱里有无线电，我们需要求救。”

戈伟点了点头。在莫尼斯的搀扶下，戈伟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自己的脚腕走着路。说实话，在没有脚掌的情况下走路，感觉真是太奇怪。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甲板上，却立即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克丽丝蒂娜号已经面目全非，船头和船尾全被削平，断口处形成一道很大的圆弧。就像一只橄榄被强行塞进一个圆洞，穿过来后，成了圆球形。

“你在这里等我。”莫尼斯给戈伟找了一个扶手，自己则三两步钻进了驾驶舱。

没一会儿，莫尼斯沮丧的出来，脸上全是绝望。

“强磁场影响到了无线电设备，全都烧坏了。我的手机也不例外。”

戈伟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结果无法开机。

“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莫尼斯叹了口气。

戈伟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这艘游艇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不了多久了。舱底洞口很大，船下沉得很快。看来我们……”

“嗯……”戈伟知道莫尼斯想说什么，但他更怀疑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实在是太冷了。

莫尼斯回到船舱，从驾驶舱里找出一包香烟。他扶着戈伟，坐在到处是水的甲板上，然后只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知道戈伟不吸烟。

莫尼斯在戈伟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一闪一闪的火光映着他苍白的面孔。

“真没想到，七十年的艰难险阻，而最后的结局是这个样子。”莫尼斯吞吐着烟雾，唏嘘地说。

“我很抱歉。”戈伟感觉很愧疚：“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察觉到船舱渗水，我们也不会发生意外。我只顾着检查仪器……”

莫尼斯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一切。出现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预想到的。”

“可是……”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莫尼斯叹了口气：“现在这样，只能说是天意。我不责备任何人，谁也没有做错。我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你了。”

“我……”

莫尼斯再次抬起手打断戈伟想说的话。

“听我说完，伟。”莫尼斯的精神状态有些萎靡：“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认为这趟空间穿越让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我感觉……很虚弱……似乎生命正在我体内飞快消失……让我把话说完。否则，我恐怕再也没机会说了……”莫尼斯深深地吸了口烟。忽地剧烈咳嗽一阵，然后才喘着粗气说：“伟，你不能否认，假如我当初没找上你，你现在，可能仍然在过着平平安安的生活，继续走着你自己本该走的道路，而不是在这种地方，跟我一块等死。我无法改变我所做的一切。所以，无论如何，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莫尼斯很真诚地注视着戈伟。

戈伟苦笑了下：“这些都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莫尼斯和戈伟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