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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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幽深山林树影憧憧,无数参天古树随风轻轻摇曳枝叶,林间浓荫密布,绿意涛涛,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响起几道絮絮低语。

“小树藤,你别不高兴了。果子已经被偷了,你生气也没用了呀。”一片雪白的栀子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到旁边一株小树藤上,柔软的花瓣蜷起来,蹭了蹭藤条嫩绿的叶片,轻声安慰道。

“我花了十年才结出的果子!”小树藤愤怒地摇晃枝叶,气的直冒烟。

三个月前,他幸辛苦苦攒了十年灵力才结出的果子成熟,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就被人摘走了。等他醒过来,那个可恶的贼人已经跑出了龙渊山。

为了这个果子,他根扎在这里,十年没挪地方,每日勤勤恳恳吸收灵气修炼。这个果子,是他化形的关键。他美滋滋等着化形,万万没想到,就在成熟前一晚,着了坏人的道,果子被偷走了!

这三个月来,他想起这件事就生气,气的想把那个贼人抓回来,用藤蔓捆起来狠狠抽打!

“那怎么办?你也出不去龙渊山呀。”栀子花瓣被他摇晃的重新飘舞起来,在空中打着转儿,忧心忡忡地叹气。

小树藤不会化形,出不了这龙渊山。就算想找回果子,也没有办法。

“坏人!坏蛋!”小树藤又愤怒地摇晃了几下枝叶,就泄了气,恹恹趴到旁边的大石头上。

栀子花瓣正想安慰几句,突然“噗通”一声,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林间叶片摇晃,一只小黄雀扑扇着翅膀飞过来,“叽!不好了,有人掉下山崖啦!”

人?小树藤猛地抖了抖叶片。他都十年没见过人了,难道是那个偷他果子的坏蛋?小树藤迅速从石头上支棱起枝叶,舒展开藤蔓,卷起空中的栀子花瓣,跟在小黄雀后头在林子里飞快穿梭,到了一处山壁前面。

向来只有野草丛生的山壁前,此刻静静卧着一个人。

小树藤伸展藤蔓过去,低垂下叶片,打量地上的人。是个年轻人,很俊秀好看的一张脸,不过此刻沾着血污,眼睛圆睁,面色惊恐。年轻人的元神飘散到空中,明显已经断了气,活不成了。

他没见到那个偷他果子的人,不过他能感应到果子的气息,只要和果子待在一起过,就会沾染上果子的气息。如果真是这个人偷了他果子,他一定能在这个人身上感应到。可惜,他什么都没感应到。

小树藤有些失望。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那人身下缓缓晕开,浸湿了小树藤的枝叶。小树藤毫无所觉,看着地上元神正在慢慢消散的年轻人,有些可惜的想,这么年轻,在他们精怪界还是幼崽,怎么就死在这里了。哎,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具身体,要是能给他用就好了,他就能出去找他的果子了。

念头刚起,小树藤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小树藤!”身后响起小黄雀和栀子花瓣的惊呼声,下一刻,小树藤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树藤!”“小树藤!”朦胧间听到小黄雀和栀子花瓣的喊声,小树藤想要和往常一样抖抖叶子回应,却发现身体似乎很沉重,抖不动。

咦?耀眼的日光刺激的他眯了眯眼,他迷迷糊糊往身上瞧,顿时瞪圆眼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震惊打量自己的身体。

……他他他变成人了!

小树藤新奇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摸了摸手臂,还站在原地跳了两跳,才想起来往旁边看,那具年轻人的尸体不见了。

“小树藤,你还在吗?”小黄雀和栀子花瓣吓了一跳,刚才地上那人的鲜血像是受到牵引一般涌向小树藤,小树藤的元神突然从藤蔓本体冒出来,直直冲进了地上的尸体里,藤蔓本体倒在地上,地上的尸体却有了呼吸。

“在呢。”小树藤震惊过后,十分疑惑不解,“我怎么会进来别人的身体?”

“不知道呢。”栀子花瓣好奇的绕着他上下飞舞。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龙渊后山,人迹罕至,几年都难得见到一个人,还从未见过精怪占据人的身体。

“不过小树藤,你现在有了身体,是不是可以出去找果子啦?”栀子花瓣落到他头顶,忽然想起来,高兴地问。

小树藤眼睛一亮,又低头看了看他进来的这具身体。身体原本的伤口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伸出手指,意念微微一动,手指尖就冒出一根嫩绿的藤芽。

“小树藤要下山?我认识路!”小黄雀落到他肩膀,叽叽喳喳兴奋道。

小树藤从未下过山,小黄雀却是整日在山林间飞来飞去,对龙渊山周围了如指掌。三只小精怪商量一晚,决定由小黄雀陪小树藤一起下山找果子。

第二日天色刚亮,栀子花瓣送小树藤和小黄雀到了一棵大榕树下。山里的其他小精怪们知道小树藤有了人形,先是围着他啧啧称奇了一番,听说他要和小黄雀去山外,都纷纷来送他们。

栀子花瓣在空中打着圈儿依依不舍告别,“你们找到果子就快些回来。”

栀子花瓣的本体是一株栀子花树,花瓣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这棵大榕树是他能到的最远的地方。可惜他也还不会化形,要不然,也可以陪小树藤一起下山。

“放心吧,等找到果子,我们就回来。”小树藤伸手托住栀子花瓣,手指轻轻揉了揉,然后轻轻一挥手,“花花,我们走啦。”

榕树上挤满了其他小精怪们,有金银花、小人参、小芍药,还有小丁香小牡丹小桔梗,小树藤也朝他们挥手告别:“我们走啦,你们要好好相处,别打架。”

“小树藤,小黄雀,一路平安。”

“回来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呀。”

榕树上响起小精怪们此起彼伏的告别声。

“再见再见!”小黄雀落在小树藤头顶,挥着翅膀也告完别,就扑扇着到前面带路。

山间林木幽幽,古树葱茏,生长了几十上百年的树根虬结横贯林地,无数藤蔓缠绕在树枝头顶,遮天蔽日。小树藤经过时,藤蔓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去,为他让路。

他们生活在龙渊山后山腹地,小黄雀每次飞出去都要花整整两日功夫。小树藤嫌时间太长,就从藤蔓中挑了一根最粗壮的,把小黄雀揣到怀里,坐到藤蔓上,指挥着藤蔓在林间飞快穿梭,送他们往山林外围去。

如此走了半日功夫,四周林木渐渐稀疏。小黄雀从小树藤怀里飞出来,小树藤也从藤蔓上翻身下来,抬步跟在小黄雀身后。

小树藤一边走路一边好奇打量四周,他一向在龙渊山腹地周围活动,还从来没有来过山林外围。走了一会儿,四周人类活动痕迹越来越多,拨开最后一丛树枝,面前豁然开朗,露出一条长着野草的小路。小路被踩踏的很平整,看得出经常有人从这里经过。

“小黄雀,接下来往哪边走?”小树藤站在小路中间,看了看小路两边,问小黄雀。

小黄雀刚扇动翅膀飞向高处,小路左边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几个人急急朝这边走来。

“……少爷!”为首的中年男子看到他,加快脚步走过来,焦急道,“少爷昨日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夜!”

小树藤眨眨眼睛,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死去的时间并不长,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些记忆。原主管这人叫吴叔。

“少爷身上的衣裳呢?”见他只着一身中衣,吴叔接着问。

“……昨晚在山里迷了路,丢在里面了。”身上的外衣沾了血,昨晚就被小树藤丢掉了。小树藤含糊开口解释。

“少爷进了山?”吴叔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仔细打量,见他身上没有伤口,才放了心,絮叨道:“少爷一个人怎么能跑到这山里来?这山里容易迷路,财狼虎豹什么都有,就算是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随便进。以后千万别再乱跑了,夫人担心了一夜,快跟我回去!”

说完不由分说拽住他往来路走。

小树藤被拽上了一辆马车,他掀开车帘,见小黄雀远远跟在后面,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马车骨碌碌行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小树藤跳下马车,面前是一座挺宽敞的院落。

这就是人类住的地方啊。小树藤睁圆眼睛打量,一个妇人从门里匆匆出来,“少爷找到了?少爷昨晚去哪里了?!”

“少爷在后山迷了路,昨晚在林子里过了一夜。”吴叔替他解释。

“后山?有没有受伤?”妇人也唬了一跳,拉着小树藤急忙查看,见他身上没有伤口,才吁了口气,伸手拍拍胸口,拉着他急匆匆往院子里走,“少爷以后就算再和夫人置气,也别再胡乱跑了。夫人本就身体不好,万一你再出个好歹,让我们这些下人可如何是好?快回屋换件衣裳就去见夫人,夫人一整晚没睡,一直在担心少爷。”

小树藤被领到一间屋子换好衣裳,又被领到了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在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咳嗽声。门口厚布帘子掀开,飘散出浓重的药香。

小树藤被推着往里面走了几步,就见屏风后的床上,一个面色苍白,消瘦温婉的女子靠在床头,见他进来,声音有些暗哑地朝他道:“宴儿,过来娘这里。”

娘?小树藤好奇打量女人,慢吞吞走到床边。沈氏急切拉住他坐下,伸手爱怜的摸摸他头发,以为他还在和自己置气,叹气道:“宴儿,娘不会害你的,流言蜚语不可信,那北陵王并非是那么可怕的人,你相信娘。婚事已定,你爹派来接我们的人也快到了,等回了京城就安生嫁去北陵王府,不要再想那杜明修了。”

沈氏絮絮叨叨一大通,小树藤一句话也没听懂。见女人目光热切看着自己,他乖乖应了一声,“哦。”

见他应声,沈氏松了口气,伸手搂他进怀里,叹道:“好孩子,听娘的话,娘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树藤靠在女人柔软温暖的怀里,僵硬的一动不敢动。他听小黄雀说起过,人类都是爹娘生的。闻着女人身上的药香,他有些紧张的想,人类的娘,都是这种味道的吗?

“咳咳咳……”沈氏突然捂着帕子咳嗽起来,旁边的赵嬷嬷赶紧上前,说道:“少爷昨晚在山上过了一夜,既然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还是先让他回屋休息吧。”

沈氏点点头,等丫鬟把人领出去,才止住咳嗽,吩咐赵嬷嬷道:“嬷嬷,多派几个下人看着宴儿,不要让他再乱跑了。”

“知道了,夫人。”赵嬷嬷应下来,扶着沈氏躺下,安慰道:“夫人也别太担心了,我看少爷方才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明白了夫人的良苦用心。”

沈氏叹息着摇头,“他若明白了最好,若不明白,以后也总会明白的。我已经时日无多,只想给他寻一个能护他一辈子周全的人。等我不在了,也有人庇护他。要不然,他以后在林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说着,沈氏眼中露出凄凉的神色。

“夫人,可不能这么说,您还有长长久久可活的,可不能如了周氏那贱人的愿。”赵嬷嬷急忙打断她,眼眶一红,咬牙切齿道。

沈氏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出去吧,我歇一会儿。”

赵嬷嬷给沈氏盖好被子,轻轻带上门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赵嬷嬷走到廊下坐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她原是沈家的下人,十九年前跟着夫人嫁到林家。当初沈家风光的时候,那姓林的上门求娶,嘴上说得好听,会对夫人好一辈子,可自己一得了势,就迫不及待娶了他那个贱人表妹进门。

夫人怀少爷的时候,恰逢沈家遭受重大变故,夫人悲痛郁结,生产的时候险些去了,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可身体是彻底坏了。多亏了身体底子好,才靠汤药坚持了十几年,如今,却还是到了强弩之末,一日不如一日了。

自从姓林的娶了他那个贱人表妹进门,生了一儿一女后,夫人和少爷在林家的地位越来越低。夫人早就对林家心灰意冷,为了不让少爷在林家被欺负,八年前,借口需要静养,带着少爷和他们几个下人从林家搬了出来,住到了这龙渊山山脚下的庄子。只每年春节回去几日。

这个庄子是夫人的陪嫁,里外操持的都是沈家的人。夫人和少爷在这里,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年前春节回京,少爷远远见了那齐远侯府的世子一面,就鬼迷心窍似的喜欢上了他。离京时便不愿意了,闹了好大一通,最后夫人强制才把他带回来。

打这以后,少爷三天两头和夫人置气,闹着要回京城。一个月前,北陵王容远打了胜仗回京。听说庆功宴上,皇上一时喝多了,问北陵王想要什么赏赐,北陵王直言他要皇上赐婚,点名看上了林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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