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枸杞炖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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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菜巷中,先后又来了两架马车。

车将将停稳,季鸿没等段明将下马凳搬来,就已经下来了,面前只有一扇半破旧的小门,也不疑有他处,直接推门而入,阔步进了院子。

两名守门的力士拦了他一下,见随后跟来的越王挥了挥手,才颔首领命让开。

季鸿一脚将门踹开,巴掌大的屋子,土炕上已经沉了厚厚一层灰,别说是人了,连只耗子都未曾见得一只,便显得房间中央那个精致木箱十分扎眼而又诡异。那箱比起寻常木箱来说,的确大了许多,可若是要装下一个人,可想而知不可能有多舒服,且此时箱中半点人声都无。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被人像个货物一样装在箱子里,不知死活——季鸿眸中微缩,怒意瞬间被激起。

可他也知此时不是跟燕昶算账的时候,于是伸手开箱。

燕昶一步上来,砰的一声按住了箱子,斜睨他道:“小世子,这东西在我这搁了半个多月,里里外外我都替世子鉴赏过了,手感极佳,确实是个好玩意。我可是日日夜夜将它摆在床头上,睡觉都舍不得离身,如今是忍痛割爱……季公子,你可要好好珍惜。”

他话里有话,寓意颇深,每个字的轻重都踩得恰到好处。他也是个男人,深懂男人的自尊心,他留不住的东西,却也不甘愿白手相让给对家,非要践踏挑拨一番不可。

季鸿眼中却并无风波,只将燕昶的手拂开,道:“我的东西,不劳越王费心了。”

箱面被猛地掀开,露出内里令人触目惊心的真容——大红色的软绸锦缎上面,屈弓着一个少年,他衣饰虽华贵,可那下巴显然地尖了许多,此时双眸紧闭,沉睡不醒,又似乎是被外头的动静所叨扰,眉头轻轻团着,又乖巧又让人揪得心疼。

若非是那只按在箱沿上的手已绷出了条条青筋,旁人仅从季家世子的脸上,几乎难以看出多少起伏跌宕的情绪,但屋中瞬间就冷了,就连燕昶也刹那间感觉到了一丝杀意,尽管他明知季叔鸾并不会武,右手却已下意识摸到了腰侧的佩刀。但也不过那么一瞬间,季鸿就将浑身的戾气尽数压下,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皮上,竟然浮起一层温柔意。

燕昶见他半跪在箱边,伸手进去碰了碰少年的脸,轻声道:“锦年,该醒了。”

如此轻而又轻地唤了好几声,箱中少年才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

余锦年已习惯自己一觉醒来不知身处何处的状态了,但更多的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毕竟眼前有光,还能听见疑似季鸿的声音,那这个梦就太美了,美得他不愿意醒来。只是这一个姿势困得太久,手脚都麻了,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箱子里,于是猛一抬头,季鸿眼疾手快伸手下去,垫在了他的后脑,才叫他没咚的一声撞在箱壁上。

季鸿见他已醒了,便不叫他再睡,顺势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揽在肩后将他扶起来。

余锦年倦怠地嗯唔两声,睁开眼看了看扰他清眠的是谁,但看了一眼后,还觉得是在梦里,只是身体朝他歪过去了,两手自然张开。那是个要抱的姿势,是亲昵和撒娇,是毫无顾忌和一片坦然。他张开手,季鸿就会去接,没有一次会落空。

他趴在季鸿肩头,也不睁开眼,只软绵绵告饶:“阿鸿,我好困啊……”

“……睡吧。”季鸿心软,叹了口气,见他不敢睁眼,稍一琢磨,便知其中原委,他心中牵挂少年的身体,没有闲工夫去找燕昶的麻烦,于是转头示意段明从车上取来一件外衫,好好地将怀里人蒙了起来。

余锦年扭了扭身子,许是并不舒服,季鸿换了姿势,他才终于被安抚下来,老老实实地任人抱着。

一个人能有多温柔,一个人又能有多乖顺?

燕昶辛劳半个多月,算尽机关,用尽手段。东西诸玩,南北诸菜,为了讨余锦年欢心,没有不搜罗来摆到他眼前的,可他看也不看,张嘴只会骂人,骂得翻遍了花样,十几天不重复一句,张牙舞爪似长满了刺的荆棘。这样老实乖巧,会抱着人小声呢喃的余锦年,他从没有见过,更不说体会过这样的缠绵。

余锦年再度在他怀中睡去,渐渐卸了力气。季鸿把他从箱中抱出时,不知碰到了哪儿,只听余锦年小声地呻吟一下,他立刻不敢动了,将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才注意到他手腕上一圈磨红的印迹,那伤痕缀在白嫩皮肤上,深处已破了些皮。

季鸿脸色一寒,从里到外完全冷透,只是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躁意,极尽温柔。段明要去接,他却不肯假以人手,先抽出怀里的素绸手绢,小心翼翼地在他腕子上缠住,轻轻打一个结,之后才一咬牙将人抱起来,一言不发地从燕昶身边走过。

越王站在门边,非要去触他霉头:“季叔鸾。”

季鸿停下脚步。

燕昶道:“一个宠侍罢了,倘若他们知道,这宠侍还是从我手上接回去的,你以为季家上下会放纵你们玩这情深不移的把戏?”

季鸿微微侧过头,道:“季家,我做主。”

好大的口气。

燕昶问:“那我的人呢?”

季鸿已不再答了,躬身将少年抱进车中,扬长而去。

从甜菜巷到郦国公府,不过一刻,余锦年趴伏在季鸿腿上,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季鸿慢慢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又将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的衣裳向上拽了拽。

段明在车帘外问道:“公子,那公主和张大人……”

窗外经过一片嘈杂市集,人声鼎沸,吆喝不断,季鸿转头看了一眼,抬手将竹帘放下,遮挡住了些许的噪声,也挡住了午后刺眼的阳光。膝头上沉睡的少年呜咽两声,手指蠕动,季鸿伸手过去将他攥住,轻轻安抚,这一下又看见了余锦年手腕上缠绕的白绢。

于是淡道:“锦年何时醒,人何时放。只不过既然来了,也别叫他们白来一趟。他既然动我的人,也别怨我要动一动他的人。”

段明答是,心下有了数。

——

康和院门口,清欢早已坐卧不安地等候多时,眼见着季公子怀里抱着个人快步走来,立即迎了出去。见余锦年垂着头,脸色难看,靠在季公子怀里仿佛更加虚弱了,于是一个没忍住就哭了起来,心想他到底要如何瘦,才能连季公子也抱得起来啊。

“去打点温水。”

清欢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跑去小厨房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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