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黎家来了(2 / 2)
“事在人为。”
历年来,两族子弟切磋,或是到牧家,或是到黎家,均有家中长辈带领前往。而此次因黎家家主亲自前来,牧太爷这才出面以尽礼数。
半个时辰后,西城外大路上已隐隐绰绰见到一行车马,走进了,便见领头乘马而来的是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只见其身体发福,红光满面,双眉浅淡如被火烧过,貌似举止可笑,实则其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果敢智慧,不愧为一家之主。这便是夜郎国三城五邦之一黎家邦家主黎胖贾了,黎胖贾原名黎参,所谓“胖贾”不过是他自谓之称,然而自他出名以来,国中之人知他体形巨胖,又以商贾出身,觉得“胖贾”此名颇为贴切好记,反倒不大记得他原名了。当今夜郎,无论与他相识的朝廷显贵,还是市井中未曾谋面的寻常百姓,都称呼他黎胖贾,或者尊敬些,便是“胖贾”黎参。
话说这黎胖贾也算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当年只是个街头杂役,无非混迹于市井坊间为人做些小工以维持生计。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却走上经商之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以敌国之资买下碎心湖作为家族根基,到现在已是一国豪强。当今世界,凡灵山秀水皆是无价之宝,金银之物比之如粪土,论理来说,黎胖贾以重金买下碎心湖,其中只怕另有隐情,可世人只知数十年前碎心湖闻名国中,成为夜郎九大灵山秀水之一,其第一任拥有者就是黎胖贾。
当今夜郎国八大豪门,其余七个无一不是底蕴丰厚、传承自百年前的旧有贵族,而唯独黎家却只有数十年历史,其创业之主黎胖贾可谓族中顶梁。当年黎家占有碎心湖时,曾有人见其家底浅薄,妄图强夺,而黎胖贾却以一己之力硬是扛住各方压力,断绝歹人窥视,为黎家在夜郎国站稳脚跟成为一方豪门打下基础。也就是在这时,牧无义因暗中帮助黎胖贾巩固家业,两人才结成生死之交,直到今日,黎家作为国中八大势力之一,无论在朝或在军中都极力拥护牧家,可谓唇齿之邦。
黎胖贾此人生平坎坷,从年轻时一个身份低贱的杂役一步步经历磨难遍尝辛酸,到现在位居人上,掌握一方秀水,可见是心志坚韧之辈。其为人虽诙谐烂漫,但逢事稳重,宠辱不惊,常年行走于阴谋诡计之中而不败,牧无义以之为知己,对其评价极高!
在黎胖贾身后紧随着一众家族子弟,一眼望去竟有十数人之多,黎胖贾既为家族创始人,这些子弟自然全是他子女。一干主仆之后是数十辆满载的马车,两旁有身穿黎家邦军服的地方军护送,显然是此行黎家要送往前线的物资。
黎胖贾既与牧无义平辈论交,牧太爷当然便长他一辈。此时远远望见牧府等人候在城外,黎胖贾纵马紧走几步,随即翻身落地,笑着对牧太爷行礼道:老爷子,黎胖子我代无义向您请安了,他近日军中事忙,分不开身,你且不要思念。
“哈哈哈,你这奸商,身为一家之主,说话还是油嘴滑舌的。那好,既然觐见长辈,该没有空手而来的道理吧。”
“不敢不敢,后面几十车东西,您老若是想要便都留下吧。”
牧太爷哭笑不得,知他为人不拘礼节,如今虽然飞黄腾达手握权势,但依旧是一副市井小人的性情,若再和他废话下去,只怕就没完没了了。
呼喝府中仆人帮忙看运货物,牧太爷一手携着黎胖贾,便将一众客人迎进城里去了。
牧青羊和牧小九在后窃窃私语道:这黎胖子倒没什么身架,人也有点意思。
“青羊,黎家主是长辈,你怎么能那样称呼他???”
“这不是他自称黎胖子吗,况且瞧他那身段,也算不上谦虚。”
“???”
一日忙碌后,晚间又有接风席。席间众人得知黎胖贾此番行程颇紧,要赶着去军中交割物资,因此只能在牧府停留两三天,明日两家子弟切磋比试之后,黎氏子弟打道回府,黎胖贾则要顺带牧家兄弟和青羊去军中交给牧无义。
当夜,两家在席上互道仰慕,气氛融洽,双方子弟中也有从前见面熟识的,便彼此交谈些大陆轶事。一时间,杯觞交错,宾主尽欢。
此时,牧青羊也不顾忌自己身份,在席中大大咧咧坐了,一边又东张西望,观察一众黎氏子弟。
牧小九神色尴尬,低声道:青羊,人家都看你呢,收敛些。
“哼,你就告诉他们,在咱牧府主子奴才从来都是一桌上吃饭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哎,人家都说胖子好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要不这黎胖子怎么一个人养这么多子女,听太爷说这还只是一部分,年纪大些的今天都没来!”
“你小声点???”
“哎,那个,你看,左边桌上年纪最小的那女孩,怎么样,灵气十足吧,就是看着有些木。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黎惜吧,黎叔叔的小女儿,听说天赋很高的。”
“哦,那她边儿上那个呢,看起来更可爱。”
“那个???好像是个侍女吧。”
“呃???不过还是很可爱,再说我不就一奴才吗,嗯,很般配。”
牧小九皱眉道:青羊,我可从来把你当好兄弟看待的。
“得了,这么认真干吗。”
“原来明天才开始比试???”
宴席直到深夜才散,牧七牧八等人忙着为黎氏子弟安排住处,小九和青羊回到卧室后又开始各自熟悉《当冲剑》。
深夜,众人尽兴之余,并没有发现牧太爷早已将黎胖贾邀至密室相谈。窄小的房间里,牧太爷临窗叹道:黎家主,朝中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黎胖贾抿了口茶,面上含笑,依旧是一副生死由天的达观样:太爷担心什么?
“你该知道我担心什么。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义他此刻貌似镇守一方,风光无限,实则其处境极为不妙,在外有陶国军方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在内一众小人无事生非,强加祸端,只怕朝夕之间就有身死大难。我常劝他要激流知退,可他的脾性向来不懂委曲求全,只是一味嫉恶如仇,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机关算尽要害他!如此,你叫我怎能不担心。”
“我猜太爷还是对余音峰那一役放心不下吧。”
“正是,大概无义也告诉你了,此战蹊跷之处极多,只怕是有人借机陷害。”
闻言,黎胖贾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双眉紧皱,一边踱步道:可按照无义的分析,就是因为此役有太多破绽,对方显然故布疑阵,并非针对他???只怕是离间之计。
“可是——”
“太爷心下放宽,且勿多想,”黎胖贾恭声道:以无义做事之稳重、心思之细腻,我以为无论贼人有何诡计,最终都会原形毕露的。如今看来,首先,余音峰之事暂时没有什么后遗症,纵然表面上来看,是我军大败于陶国,可那时无义不是在家中休假吗,况且他近年来镇守东北以据陶军,大大小小的战功不知有多少,若想以一次失利定他的罪,无论朝野还是民间,都会怨声四起,小人无机可乘。其次,我等既知有人暗中算计,提防之下,军中有我扶持相助,朝中又有甄帅看护,定可保万无一失。甄帅此人既是皇室宗亲,又是资历极深的能臣,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他和无义是多年旧交,一旦出现情况便绝不会坐视不理。哼哼,虽说当今国中势力三分,牧黎两家是最弱的一方,可若再加上一个甄帅,那便另当别论了!
“甄帅,甄帅???”牧太爷心中默念,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爷可还有什么疑虑?”
“唉,没什么,只是我也被折腾累了,整日担惊受怕的,每一天安生日子。呵呵,原以为到如今年过百半,应当静心修行,求个延寿,哪想到近年来无义深陷于朝中权势之争,致使整个牧家都陪他一起走在刀刃上,我只盼我夜郎牧氏数百年的传承可不要在这一代断送。”
黎胖贾微笑道:太爷却是作无谓之忧了,自百余年前的灵气盛世兴起,莫说一个小小的夜郎国,即便是整个大陆也是风起云涌,强者相争,其中权势更替数不胜数,这本就是大势所趋,非个人可以改变的。
“是啊,一切都难以改变。时代所迫,说到底是为了山山水水???”
黎胖贾心中苦笑,对于这般感慨,他却是无法劝解。再停留片刻,便借口夜深疲倦回房去了。
密室里,牧太爷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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