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跟我走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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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马车停在胡同深处的恪王府侧门边,扮作内侍模样的谢朝泠自车上下来,府门开了一边,王让出门来迎接。

谢朝泠一句话未说,提步进门。

恪王府还和之前一样,虽正门那边有人盯着,但府中尚未有什么动荡,冒充皇嗣毕竟不是一般的事情,在彻查清楚前,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乾明帝都绝不会允许事情外传。

走进许久未再来过的惜乐堂,看到谢朝渊站在廊下看花,谢朝泠顿住脚步,那一瞬间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也在电光火石间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谢朝渊从前就是个疯子,那时尚且还克制忍耐,但从他不顾一切、宁可一把火烧了母后陵殿也要回宫那日起,这人就彻底疯了,再无所顾忌,不折手段也要拉下他。

谢朝渊等不了,因为他要娶太子妃,可他能不娶吗?他的父皇不会允许,他只是太子,上头还有一个皇帝,远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谢朝渊不会听。

那头谢朝渊已转眼看向他:“太子哥哥为何不过来?”

谢朝泠上前,谢朝渊顺手折了枝开到廊边来的花递过去,谢朝泠接了,捏在手指间转了一圈,低声道:“有什么话直说吧,孤不能在外头待太久。”

今日是秋分,乾明帝要率众去月坛祭祀,他方才是混入祭祀队伍中才跟着出了宫,必得在关宫门之前回去。

谢朝渊看着他:“哥哥到最后也还是要以皇太子的身份来看我吗?”

谢朝泠垂眸,盯着那朵花又沉默看了许久,拉起谢朝渊一只手,将花还给他:“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应该来骂你的,或者再打你一顿也不过分,但是最后一次了,算了吧。”

“花不要了吗?”谢朝渊问。

“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朵花你留着吧。”

谢朝渊没肯:“可我一个将死之人,要这个有何用?”

谢朝泠坚持将花塞进他手里:“你拿着吧。”

“……你不会死,我会在那之前设法将你救出来,再安排人将你送走,离开大梁吧,去哪里都好,以后真的别再这么任性了。”

谢朝渊了然:“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

谢朝泠心头滋味复杂难言,还想说些什么,谢朝渊牵过他一只手:“走吧,最后一次了,陪我在这府里到处逛逛。”

谢朝泠话到嘴边算了,不再扫兴:“好。”

秋日府中景致略显萧条,随处可见的黄叶落了满地,一路往后头园子走,谢朝泠忽然想起去岁谢朝渊刚带他回府时也是这个时节,这么快竟就一整年了。

走上假山上的凉亭中,谢朝泠顺手又拿起鱼食,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在这里喂鱼。

群鱼依旧摇头摆尾地争抢鱼食,谢朝泠看了一阵忽然就笑了:“我以前就说过,你喂鱼的方式不对,早晚会出问题,到了今时今日,六弟觉得后悔吗?”

谢朝渊扔了一整块绿豆糕下去,和他每回做的一样。

“不后悔,我不想后悔。”他道。

谢朝泠嘴角笑意淡了些:“若是当初我没有失忆,你打算将我藏在哪里?”

谢朝渊没答,若是谢朝泠当初没失忆,他或许还能将人藏得更久一些。

“六弟总是这样,随心所欲,还强人所难。”

谢朝渊偏头与他笑:“哥哥方才还说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朝泠不再多言,专注将手里的鱼食一点一点往下扔。

喂完鱼,又在亭中站了片刻,外头起了风,谢朝渊叫人拿来件斗篷披到谢朝泠肩上。

谢朝泠看他专注帮自己拉紧系带,轻声道:“我们回屋去吧,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再走。”

申时四刻,御驾抵月坛。

离入夜还有一段时候,乾明帝率众先在具服殿内更衣歇息。

銮仪卫队候在殿外,总管常珂走至队伍后边,将一不起眼的小兵叫出来,到无人处时才压低声音提醒:“二殿下,陛下就在殿内正歇息,我方才已经跟他身前当差的侍卫说过了,对方答应了带您走侧门进去,您赶紧过去吧,小心一些别叫人瞧见了。”

那小兵抬头,赫然是谢朝溶。

谢朝溶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死里逃生回来,身子彻底坏了,知道给他下毒的罪魁祸首是赵太后和赵氏,又恨又不甘,于是买通看守他的兵丁帮他递信出来给常珂,在信中说他在府中圈禁被下人怠慢,连去看诊的太医都不尽心,想寻机会与皇帝当面诉苦,他遭此大罪说不定能让陛下心软念起父子之情放他出来,日后未必没有机会继续图谋大业,常珂若肯相助,他日必少不了他好处。

常珂因内城卫军统领的位置被赵世子拿去、做这没前途的銮仪卫总管实在不甘心,被谢朝溶说动了,决定铤而走险帮他这一回,于是趁着今日祭祀,谢朝溶想方设法出了府混进了銮仪卫中跟来了这里。

谢朝溶用力握紧拳头,阴恻恻地丢下句“你做得很好”,大步朝前走去。

常珂瞧见他那神色,心头一跳,突然就生出后悔来,但他已经拦不住谢朝溶了。

谢朝溶被人带进殿中,具服殿内除了乾明帝,还有几个老王公在,再就是谢朝沂。乾明帝今次祭月,只带了谢朝沂一个儿子,在太子传出通敌叛国消息的这个当口,这一举动说起来其实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乾明帝自己并没想太多,除了一个远在西北的谢朝浍,现在也就谢朝沂这个小儿子没给他闹出事来,故才将人带上罢了。

先注意到谢朝溶的是一个老王公,看到他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不是……”

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朝溶身上,他抬眼看了一圈殿中人,怨毒目光锁定谢朝沂,在众人反应之前动作极快地蹿到谢朝沂身后,手中多出把匕首,横在了谢朝沂脖子上,另一只手恶狠狠地扯住他发髻,谢朝沂瞬间吓得面无血色,惊叫出声。

“孽子!你做什么!”乾明帝厉声呵斥。

谢朝溶扯着谢朝沂往后退,狰狞又得意地笑:“谁都别过来,要不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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